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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节 吴立霁


  徐尚任作为一般下属,刚由教员升职为副教授,享受副教授的二等教员的待遇,没资格挤身于上层周围,不能近身奉承上司的鞍前马后,显得闲淡无聊。吴部长与沈校长坐席如众星捧月一般,被围个水泄不通。

  徐尚任不是自命清高,他算是南方人,比较精明油滑,很会处人情世故的人,但是在这种场合没那么足够的资格,不能贸然越级进入核心地带,所有的政治活动里都逼人站队,一不小心就踩雷,还是谨慎观察为上策。

  徐尚任选择比较稳妥的方式,他与同僚熟人聚在一边,这里不过是一群坐冷板凳的人,一边抽烟一边谈论官场上的权贵,与荣辱得失,深入挖掘在场的各色人物的显赫家世与背景,为未来察颜观色。

  徐尚任的同僚中不缺这样一位百事通的人物,消息总要比别人灵通:“穿灰白西装微胖的那一位就是沈校长的公子,沈北星可是个风流倜傥的新派人物,人称‘沈公子’。曾经公然与他父亲展开新旧两派的论战,一时间在京城引为佳话,不过文化名流们皆称其为‘哗众取宠’。沈公子在文学杂志上也发表过文章,还擅长写新诗,是京城青年诗会中的活跃人物,颇得些才名,被青年人所吹捧。沈公子扬言说是不走他父亲铺好的道路,要自己创新自己开拓。听说他考进北京大学的机械系,读了一年后就转投了文学系,因为文学系开始招收女生。”

  说话的人不怀好意,笑得有些明媚闪烁,又指点离沈公子不远处,身材高瘦的男子,说:“沈北星与机械科的同学吴立霁,一直非常亲密,形影不离,两人都还没成家。吴立霁正好与沈公子相反,并不张扬,却也是来头不小。”

  徐尚任对吴立霁一直留心,见他在这个场合现身,早就疑惑,问道:“吴立霁,是铁道部吴俭民部长的什么人?都姓吴,瞧这样貌,早就应该想到——”

  同僚了然于胸:“吴俭民可没有这么大的儿子,他是吴部长的侄子。吴部长升得多快,背后可是有大来头,如今是沈校长的顶头上司,沈次长恐怕心里也不是滋味,表面却一团和气。”

  徐尚任此时幡然醒悟:“难怪报去法国公费留学的名单中,他独占着本校的头一个名额,要不是民国政府改制,暂停了官费留学预算,他去年就该在欧洲了。我正纳闷他并非本校毕业生,也非本校讲师,怎么就钦点了他的大名。”

  徐尚任心里盘算,这吴部长是铁道部的一把手,沈校长又是他现管的上级,这两头都不敢得罪,都要小心伺候,最怕上峰里两处不合,下面人真就难以立场。

  “吴俭民部长本身并无大来头,是有真才实学没错,但是老家不在北平,没有根基,可是吴部长的夫人系出名门,相传吴部长一直倚仗岳丈快速攀升。北平的政坛上,风云人物如走马灯一样换了一茬又一茬,得势的如今都调任南京政府了,新贵中吴俭民而今是最得势的一派,他是北平圈子里升得最快的部长,他老丈人官道商道都吃得开,膝下只有两个女儿,培养一门女婿来接掌门户是理所当然,所以吴部长现在风头正劲,年纪比沈校长还轻——前途无量——”

  鹦鹉学舌的同僚,继续道听途说:“吴立霁何止他叔叔这头的背景,他本身毕业自北就大学工学院的机械系,是大名鼎鼎的许延楝教授的得意门生。许延楝教授早年就是留学法国里昂大学,学习机械设计,是国内最稀缺专业里的大行家,还翻译了多本机械专著,是业界响当当的人物。如今铁路工程设备方面都需要懂得机械的专家,津浦铁路的设计方案,他也是其中之一,洋人在国内建铁路都要找他指点。就算北洋政府如今倒了台,南京国民政府一样要启用他。听说许教授曾写推荐信,推荐吴立霁留学他的母校——法国里昂大学,学成回国再携手报效党国,只是公费方面目前吃紧——”

  另一个人频频点头,说:“难得吴立霁肯勤奋,倒是有真才实学。听说他在女师大学西语系做法文讲师,实际上是为方便他自己跟法语班的康夫人学习法语,为留法做准备吧?还为许延楝教授做助手,刚毕业一年,在铁路建造这一行业里,也混得小有名声。”

  徐尚任也不愿被人小看,便附和说:“我是在中华铁道报社里见过他,以为他是做法文翻译,常帮许教授跑出版社与报社。听编辑社的人说他已经被法国里昂大学录取,却听他本人说,因为政府公费留学一事耽搁下来。”

  旁边的人见徐尚任能与吴立霁很熟,便对他刮目相看,起劲地对他说:“何止如此,据说许延楝教授在法国学习时专业方向正是与铁路相关,国内正兴建铁路,又作为东北铁道建造专家,参加审查各省的铁路设计,现场勘察时常带着他的爱徒,并对各国承办建造的铁路合同进行鉴定,监督视察各地建设,名师出高徒,吴立霁作为助理工程师,收入也相当丰厚,何必一定要等公派出国留学呢?吴立霁出国深造,未来回国可能接许教授的班,我想很多人愿意出资助他留学。”

  “公费留学出就是名声好听,私费留学的名声早就被那些纨绔子弟混坏了。”

  有人知道内幕,故作神秘地低声细语:“近两年公费留学的人是派往瑞士,还要兵工厂里的实习,归国后也许要为武器工厂服务。听说许教授不同意国民政府利用吴立霁,反对吴立霁留学时改为军工机械和武器制作,吴立霁当然是和他恩师许教授一同站在实业救国这一派,反对内战,暂时放弃也是深谋远虑,应该是等待另外的时机。”

  又有人低声说:“许教授时常带着吴立霁做助手,特别在北平大学新设立了工学院的研究生,是许延楝作导师,第一批带的硕士生里就有吴立霁。如今在国内也能修完硕士课程,何必再出国?有许教授提拔吴立霁,一起为国民政府工作,既赢得社会名声与赞誉,同时酬劳不匪,听说其中获利巨大。如果真要为军工制造既不能公开扬名,还要加入国民革命军,成为军官在被监控下不得自由,等于进了军队,更有遭受暗杀的生命风险……”

  听得如此内情,徐先生不禁又往吴立霁和沈公子那边深望一眼,吴立霁似乎有感应,也回头看向徐尚任,两人相互点头致意。

  徐先生回头对身边的同僚,说:“他倒是一付真人不露相。”

  有人略带咸味地呵呵,道:“若吴立霁也如你我一般穷教书先生,哪里值得沈公子之流攀附交往?虽然是同窗好友,你再看沈公子的那个圈子里,可都是名流云集,国民政府的高官用人素来就不是唯才而是唯亲,只提拔自己人。吴立霁青年才俊,有背景又有才华,既仰仗他老师许延楝教授的提携,又有他叔叔吴俭民部长的背景,必然如鱼得水,无可限量。”

  话题很快转到交通常管理学院的新校长沈琪,讨论新贵公子沈北星的家族背景,与各部高官的风流雅事,这种场合正适宜传播报纸上不能读到的政局内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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