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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节 被剪掉的头发


  朱世永走后的第二天早晨。

  满月晚上睡得并不好,一直噩梦连连。

  早上醒来,她惊声尖叫,啊——啊——啊——

  老姑妈和福嫂一人提着棍子,另一个随手拿把菜刀,赶进她的房间,以为她屋里进了蛇,满月最怕的就是蛇。

  却看见满月坐在床上,半面脸披头散发,一条辫子被剪断了,现在被抓在她手中。

  她另半边头发还扎得好好,右边那条长辫子还在;左半边的头发却地散乱,一条长辫子被剪了。

  满月像见鬼一样地,惊叫连连,眼泪都叫喊出来了。

  啊——啊——啊——啊

  金老板与金大娘也赶过来看,面面相觑。

  这不明摆着么?有人偷偷地进她房间,剪了她的一条辫子。

  这简直是可以杀人!

  只有金百业心疼满月,还一个劲地问:“是谁干的,到底是谁干的坏事,谁会进到你房间,做出这种事情呢?”

  金大娘却一直叨叨:“这马上要议亲了,这像话吗?”

  这家里不会有别人——只会是金夕。

  她就这么恨她么?也许她更想用剪刀剪了满月的命,却剪了她心爱的头发。

  她爹还在傻傻地问:“怎么回事?怎么被剪的?谁剪的?”金大娘让老姑妈帮忙把他拉了出去。

  还会有谁呢?满月在自己家里睡觉,房间没有从内栓上。

  金大娘看见满月受到惊吓,泪下涟涟。她也替她心疼她的一头漂亮的长发,毕竟是亲生的母亲,更心疼她那哭泣的楚楚可怜的模样儿,刚要定下亲事,以后就要离家嫁人,成为别人家的儿媳妇了,这个时候却出这样的糟心事。

  想要安慰她几句,可是却不知说什么好。毕竟两个是她的女儿,手心手背都是肉,虽然小满总不能与母亲贴心,她又没有耐心也不会花时间去了解小女儿那细腻的心思,家里和店里有太多重要的事情要操心。满月回到十岁时,外祖父母相继去世,她无处可去,被带回父母家。金大娘也是拿着剪刀,把她那一头长发剪了,当时她也哭叫着,可是没有今天这么吓人的模样。

  这次是金夕。

  满月曾恨过金大娘。

  现在,她恨她。

  金夕自始至终关在自己房里没出现,闹这么大动静,她的房间却一直未开门。大概她也是怕小满大发雷霆时,找她报仇,真打一架的话,她还未必是小满的对手,那丫头发起狠来,谁也不敢惹。说不定满月会发起疯来用剪刀戳伤她的脸,想到这里金夕捂起自己的脸,埋进被子,也隔开院子里的骚动。

  没有人能安慰她,她也不需要家人的可怜,满月把所有人赶出房间,将自己关在房间里。

  既使家人知道是金夕干的,他们也不会怎么样,甚至不会去严厉责备金夕,更别谈会因此而惩罚她。

  现在唯一能安慰满月的只有世永哥,她开始度日如年地想念他。

  她好想抱着他,把头埋在他胸口痛哭,直到把他的衬衣哭湿,揉乱。直到他受不了,拍着她的头说没什么大不了,然后将她逗笑。她不想让其她人听见她哭,听见她啜泣着叫“世永哥,世永哥”来减轻恐惧和悲伤。

  他知道如何对待她,如何安慰她。他会帮她去斥责金夕,把满月因气愤而说不出口的恶言恶语,作适当的方式全都说出来,一句也不会落下。

  现在她只剩下他——可以依靠。只等着他——来接她。她从来没想过,他有可能爽约,有可能一去不复返。十天的等待,可以很短暂,但是现在却变得漫长。

  她想念他,从没有像此刻,刻骨铭心地想念。

  只有那种想念,才可以抵制住她被剪掉头发的恐惧与悲伤。

  满月早饭没吃,中午饭也不肯出去吃,老姑妈把饭端进房间,她还是没胃口,一直坐在床上。

  她在用金夕的错误,惩罚自己。她并不觉饿,只是觉得这个家很空,以前觉得自己的房间非常丰富多彩,现在全被倒空了,到处看着都简陋灰黯。胃也很空,像空旷的山谷,嘴却干干的像沙漠。晚上才吃了饭,匆匆睡去,睡前将门栓插上。

  那天夜里她发了烧,她很少生病,可能因为惊吓,更多是伤心难过。早上老姑妈端了糖水进来喂她,不提头发的事,而是说:“你死去的外婆,你下地刚满一个月时就将你抱走了,养到十岁,你外婆死了才接你回这家里,你昨天受了那么大的委屈,又哭又闹的,一定是惊动你死去的外婆,你外婆生前最疼你,舍不得你受这么大的委屈,昨晚一定来看望你,摸了你的头所以你才发烧的,一会儿我到屋后,烧些纸钱送一送。你也别再哭了,要让你外婆安心,听说她死时就不放心你,还拉着你爹的手交代他好好照看你,你外婆去那世与你外公团聚是好事,你不能总牵挂她的心,让她不得安宁。你就别胡思乱想,一心等着朱组长家里来人订亲,然后早早地接亲离开这里,去享大福。”

  老姑妈将热毛巾拧干水擦拭着满月的额头和手臂,一边劝慰着,另外又用冷水打湿一条手巾,叠整齐放在她的额头上降温。满月只觉得浑身无力,听着她的絮叨竟然又迷迷糊糊睡着了。

  她到下午醒来时烧已经退了,可能老姑妈去屋外烧的纸钱真得显灵,老姑妈送纸钱时一般都会念念叨叨,喊着外婆来拿纸钱,并要外婆放心满月,让满月退烧之类的话。满月身上也轻松了一些,下午吃了东西才有了一些精神,渐渐接受长发被剪掉的事实。她天生就是一头美丽的长发,她不知道自己还可以是别的样子。如今她只能将另一条辫子也剪掉,福嫂拿剪刀来,是小满自己动手剪的,又流下眼泪,倔强地将泪水忍着,像一个和大人赌气的孩子。

  现在她顶着很难看的短发,乱糟糟的。想到朱世永看见她这个样子,她再次流下眼泪。

  想到朱世永会如何心疼这样的她,她将脸放在膝盖上,不想让人看见,又开始哭泣。

  她很少会哭,除非诗歌很美或者故事很感人,而这次,她不是被感动哭的。这次是为自己哭的——她是想着她的长发与想念朱世永。

  到黄昏时,她才走出房间,独自在河岸的树林中坐了一会,让自己平静。确定天色暗下来,她才用一块花围巾,包住头发,她以前看过乡下妇女用包头巾,包住头发的样子——她现在就是那样,一定丑死了。

  她要去找章先生,她这时能想到的人也就是老师章荷生。

  走去印守堂这一路上,她小心不让人看出来,其实天已经暗下来了,就算有熟人看见她,也不会认出来,她想,忍不住长叹了一声。

  章先生见她这个模样儿挺吃惊,却没有多问她,只是帮她把头发梳理齐,拿出剪刀又重新修剪了。精心修理了好长时间,章先生让她起身走到镜子前面。

  短短齐耳的短发,初看有一些不习惯,象城里女学生的那种学生头,刘海是齐齐的,耳后也是一齐的头发,柔顺地拢在耳后,只有耳边一缕微卷翘,那卷起的头发躲在下巴处,若隐若现,很顽皮。

  章荷生赞美道:“短头发更适合你,多俏皮可爱呀!眼睛显得更大更亮更有神了,五官也精致了,多英姿飒爽呀!”章先生的手有魔力,她自己也颇得意自己的手艺,还叫戴四先生过来瞧,满月被两人看得不好意思。

  戴四先生也连声夸她好看,说就像城里的女学生一样时髦,还开玩笑说:“满月,你别嫁人了,你这个样子去读大学正好!”

  满月两位老师夸张的说笑逗得破涕为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像另外一个人,不像是自己,不过也得承认,这样看着又清爽,又时髦,显得个子更高挑了。原来的脸太过稚气,现在倒有几分成熟知性。

  章先生看着满月特别满意,就像看着自己的作品,仿佛是她剪头发的手艺才创造出的奇迹,没想到她自己还有这般神奇的力量!章先生比满月还要兴奋,翻出自己做女学生时的衣服,上她换上,要送给满月。

  满月被她弄得哭笑不得,章荷生是她最好的师长,最亲的朋友,有时甚至是她的姐妹。满月在私塾跟两位先生一起吃了饭,吃饱了,心情也没那么糟糕,反而转悲为喜。

  晚上回家,她虽然还是不与家人说话,可是看来她已经平静许多,大家被见她的新发型有些诧异,也都夸她头发剪短也挺好看。

  她直接回房睡觉,她叫哥哥金正帮忙加固插销,她的房门从今天起,必须要从里插上。

  想到金夕在夜黑风高时,推门进来,手持一把剪刀,站在她床前,她又一次从睡梦中惊醒。半夜里吓醒,瞪着一双大眼睛,伸手摸一摸头发,原来已经剪短了。

  如果要她衡量,是蛇来报复她的梦可怕,还是深夜金夕拿剪刀站在她床前更可怕,她真的很难做出选择,因为她们一样可怕!

  她从梦中惊醒,睡不着时,就看着窗外的月光,数着日子,盼着朱世永骑着白马来接她。

  有时想念世永不是一种甜蜜,而是命运的一种寄托,她明天的唯一出口,是让人心酸的甜。有金夕的家里,她真是一刻都不想多呆。朱世永会带她离开这里,世永哥的身边就是她的明天,没有第二项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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