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节 提亲的日子

　　朱世永见金夕这么春风满面，感觉有一些意外。既然他的身份不再是金正的上级或朋友，而是金家女婿，那么未出嫁的大小姨子是不是应该回避一下呢？难道他理解错了吗？不应该是男女授授不亲吗？干嘛对他这般热情？如果不是他满心满怀惦记着小满，真的就对金夕刮目相看了。

　　朱世永这也算是坐怀不乱吧？他礼貌周全，做事十分稳重，站起身深鞠一躬，以长辈之礼再次见金家父母，并郑重地说：“感谢伯父伯母能同意这门亲事，能与金家结亲我父母也会感到十分高兴，我尽快回去禀告父母，尽早前来提亲。我县里的事情这几日已经安排妥当，今天下午就回南京禀告父母，今天是五月初八，十日后，五月十八日，我必随家人带聘礼聘书，正式登门。一应礼节按三书六礼的传统，金家伯父伯母有什么要求，尽可以对我提出。”

　　十日之后订亲，是不是太仓促了！大家心里都这样想，却都没说，这是喜事，谁能阻止喜事早点来到呢！

　　金大娘却没被喜事冲昏了头，她试探着说：“不是我们信不过你，可是婚姻大事没有你父母的同意，这样口说是无凭无据的，还怕你万一，一去不返。”

　　金大娘是个生意人，虽然是小生意，可是精打细算的心思倒还周全。朱组长虽然被喜事冲得头有点儿晕，可也生了一点心眼防着这么一问，便回答：“县城张亚昌号洋行的张远之老板愿意作保人，我这里有他的一封信。”他将信递给金大娘，他猜金老板不识字，至于他为什么知道的，纯凭眼力！

　　朱组长事先已经与金正商量好，更对金家父母说：“我这次回南京，希望金正能同我一起回去，一是去我家做客，二也带他逛一逛南京城，以后两家结亲要常来往。”金正忙向父母表示一万个愿意，他正想往大地方逛一逛，长长见识，也好与同辈吹嘘。

　　金家人都觉得朱组长办事稳妥，想得周道，这样就不怕朱组长这一回去，万一杳无音讯怎么办。再说这门亲事一旦成了，金正就是朱组长家的小舅子，舅爷上门先考查一下朱家门户也最稳妥，金大娘自悔，“我怎么没想到呢，由金正跟着，朱家这门亲事才有几分把握，”没想到儿子还能帮着成大事儿。

　　金百业高兴得眉开眼笑，向众人宣布：“小满定了婆家就是大人了，大家再不许叫她‘小满’，那本来是她外公外婆叫的乳名，被你们随便叫出来了，以后不许对外人提。家里人以后都改口叫‘满月小姐’，外人再不可轻易称呼我家女孩的名字，要叫‘金小姐’。想一想满月一旦嫁了人家，就要被称做金氏，要称做太太啦！哎呀！我真是老了，女儿都要嫁人啦！”金老板笑得眼角扇形的波浪更深了，自己庆祝起来。

　　目光爱怜地看着垂着头羞红脸的小女儿，半是欢喜半为感叹，想着两个女儿每天在身边，昨天还是小孩子，一旦谈婚论嫁就不是自己家的孩子，十分舍不得，乡下人把嫁出去的女儿待如客人。

　　金大娘却说：“定婚并不是出嫁，她哥哥姐姐的亲事还没提呢！”

　　金正顺便醒了一下：“这么说，李致的妹妹秀秀也是同年，大家以后也不能随便叫她小名“秀秀”，而是应该叫‘李文秀’或‘文秀小姐’，妹妹们如今都要嫁人，我也快老了。”

　　金大娘听见听提到李镇长家，眉头一皱，不过今天这个喜庆场合不便牢骚，转而笑着拍了一下儿子的手臂，道：“你也想娶媳妇啦？”

　　金夕一语双关，脸上露出可爱的笑涡说：“是该长幼有序嘛！”

　　金大娘说：“要是在以前，大的先结婚后才能轮到小的，如今民国也不讲究这些。更何况后生不同姑娘家那么急，所以哥哥不必先于妹妹。”金大娘对百姓家的嫁娶心中有数，别人家都是为儿子的婚事才嫁女儿，要不然就图嫁女儿时的聘礼，再不然就用女儿换亲娶来儿媳妇，总之不会白白先嫁掉女儿。

　　金正用手挠一挠后脑勺，说：“不过朱组长比我大，应该排在我先。”众人听了都笑，金正突然看着金夕像突然才发现她一样，有些想要羞臊她的意思说：“妹妹先于姐姐嫁人，这个有点儿说不过去吧，应该先把金夕嫁掉才对！”

　　金大娘见他说出了金夕刚刚没说完的话，就再次强调一句：“先订亲也没说就一定先嫁出门。”眼睛一直留意金夕的脸上。

　　老姑妈今天也特别高兴，她最疼这家里的长子金夕，便与金正娘一左一右地同拍他的手臂，“妹妹定亲你可就是大舅子啦！”当真地臊他：“你确实足够老了，像你这么大的在以前，人家都有两个娃娃满地跑了，要赶紧给你娶个媳妇进门才行！”

　　这一家人其乐融融，让朱世永也倍感这个家庭的和睦。他抬眼望着满月，满月知道他看自己却不能抬头与他对视，众目睽睽，再怎么着也不能表现的心花怒放，她腾地脸就更红了。

　　朱世永是怎么就获得金家父母允许，去找满月，她不得而知。

　　但是母亲已经用眼神警告过她，不得与他单独相处。虽羞赧，又不好意思拒绝，所以就听他的安排随着他在河谷上散步。

　　他们去屋后的树林中漫步，虽然金大娘让金正和他们一起去，这次金正也识趣，陪着出了门就各自退散，他去镇上找李致。

　　金老头激动的恨不得将女儿的婚事，宣布给全镇人听，但是金大娘非常稳正，说万全之策是要等金正从南京回来，或是十日后朱组长家人如约正式上门提亲，才能对镇上众人公开。

　　所以金老头就留在家里，太高兴了，他也无心思去揽生意，这比他所有做过的买卖都大。他又从无午睡的习惯，要憋在心里十天真是为难他。金夕忐忑不安地看着朱组长与满月一起，往金宅后面的河岸上走，渐行渐远，她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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