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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节 袁二爷


  训练十日后,在龙山镇的二十个县保安团预备成员,将要回县城正式走马上任,神气活现地保护城墙内外官民商户的安全,据说县公署还号令全城举行一场盛大的任命仪式。

  出发前一晚各自休息,整装待发,明天开拔,步行回县城。到县里再歇息一日,就是正式任命的大日子,县里正式保安团的服装已经准备齐整,让人期待回城。

  这临走之前一天的下午,金正家里为款待朱组长的训练队,也算是为他们饯行,特意在家里包饺子,送到清流茶馆犒劳诸位人民保安团的大爷们。

  金百业这次也出面混了个脸熟,逢人就介绍自己是金正的爹,金正可是有头有脸,在县保安团混过副教官,以后在保安团至少是当大队长,作为金大队长的爹,慷慨地拿出十几斤的白面,搭了十斤上等的猪肉,包一顿饺子犒劳大伙儿,话里话外,关照着兄弟们,往后在来安县地界得多关照金百业粮店。

  现在金正跟着朱组长身边当差,也是党国的人,金百业当然也今非昔比,那是党国正规军保安团的爹。

  金正内心也膨胀,这刚刚得来的威风,不使过期作废。如果朱组长不久后回南京,金正考虑着,是跟随朱组长回南京,往更大的码头靠,还是留在县保安团呢?在县城熟人面前耍威风远比在陌生的大衙门里混出身,对他而言更有信心,但是能去南京还是一个很大的冒险,难拒绝的大诱惑。这也只是他在心里打着小九九,实际上朱组长目前还没表示要带金正回南京为他谋出身。

  朱组长被郑重地请至家中款待,金家人真是一次比一次热情。

  金正家女人们忙活了一下午,包几大百个饺子,除送去镇上以外,晚上家人便围坐一起,聊着家常,听金正说训练,一起沾着调料,剥着蒜头,吃饺子。

  金夕里外张罗,十分周全,让母亲能有空闲,坐下来与父亲一起陪客人说话。

  有生人在时,小满就像闷嘴的葫芦,一句话都不说,只被金夕拨弄着干这干那。

  金夕好心地招手,叫过小满靠近前来,拿出手帕子贴心地要帮她擦脸。小满却本能地向后倾仰让开,然后明白自己脸上沾着白面粉未擦去,刚刚小满帮忙包饺子时,有人故意涂她脸上,她当时又没清理干净,还留着一片在下巴,小满想起朱组长进门时,看她的眼神透着好玩又好笑,原来是因为这个。

  小满的垂下眼帘,颜面娇羞,粉面桃腮。

  座上除了朱组长是客人,另有一个外人是邻居袁二爷,龙山镇所在地叫袁大郢,这里居住的人家多半姓袁,袁氏一宗是镇上最大的家族,人口众多。乡里人不管辈份老小都叫此人一声“袁二爷”。他就是袁三姨的那位亲哥哥,换亲娶回来的老婆被打跑后,瞎眼老母也老死了,就剩他一个老光棍过日子。

  袁二爷年龄过四十后,性情反倒变得讨喜,以前是闷声不响的老实后生,现在老了也爱说俏皮话,这与他相好的两位朋友也都是有趣的人,一个是茶房老五,另一个是说书的老鲁,这两人是他最亲密的老伙伴,袁二与老五是两个老光棍,但是老鲁是有家室的,他们常一起听说书、唱百曲,有时为了听说书,袁二爷还跟随老鲁出门,走四乡串八镇,袁二爷不说书,他就是特别喜欢听。

  袁二爷特别会说故事,他说得与说书老鲁说的有所不同,老鲁说《三国演义》、《水浒传里一百零八将》、《杨家将》、《包拯》、还有话本上的戏文上的故事,但是袁二爷会说各种民间传说和民间故事,那些话本上戏文中都没有的,上五千年,下五百年,就没有他不知道的事,尤其是关于身边的事情,他不像是龙山镇的活字典。同村的孩子们都喜欢围着他,觉着他是一个神奇的人,知道古今大事,还知道几千里以外的各式地名,风土人情与龙山镇完全不同。

  金家人待袁二爷更像自家人,默许他与老姑妈若有若无的情愫,金家全家既鼓励却又人人默契地装作不知。这一二十年大家都像揣着明白装糊涂过日子,总以为会有一天会捅破这层窗户纸,老姑妈与袁二爷两个人不再鳏寡孤独。

  金百业是个急性子,有一次私下对金大娘嚷嚷:“金家一直把老姑妈当作自己的家人,我这样做又不是将老姑妈推出去不管,有个男人多个依靠,不行就我们金家出面为她操持。就算老姑妈搬出去住,白天也能到金宅里帮忙照顾孩子,就像福嫂一样,不过桌上多放一双筷子,让袁二爷每天过河这边来家里吃饭,这同四福两口子一样,我们并不会另眼相看,也解了他一个单身汉的饥荒。”

  老姑妈却是执着不肯,金大娘几次套她的话,并非姑妈完全无情无义,只是她比袁二爷大五岁,“女大五赛如母”,她一直坚信,女大五岁是不能结亲的,更何况她年纪一年大过一年,又不能为他生儿育女,何苦在这种年纪改嫁呢,如果她改嫁又无生养,过世时前夫家里会与后夫为埋葬问题发生冲突,活人没人抢,死人还有人抢,这世道谁能说得清呢?徒授人以话柄,白白遭人耻笑,不如干干净净。

  老姑妈早就不再为自己着想,只甘心情愿活在别人家里当作配角,让别人争当生活里的主角,她只希望有尊严地变老,然后,死时能埋进夫家的坟地,不做孤魂野鬼。

  袁二爷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知道她的逆来顺受,也不强求,于是他俩就各自分开来守着,常常能见上一面,客客气气,生活中间却隔着一条河,这未尝不是另一种幸福。

  嘴上却不明言的两人遵守着默契,袁二爷的每季的鞋袜和衣裳少不了老姑妈的针线,老姑妈的眼力越来越不好,针脚逐年变粗,袁二爷心里有数,心心相惺。

  袁二爷时常递些零钱,为金家送些吃食。觉得理所当然他们应该住到一起,却一直就这样相互牵念地分开过日子。孩子们也习惯学大人们表面上维持的客气,以为理所当然大人就是这个样子。

  袁二爷一人生活,就在自家田地里种上果树,伺弄果树花费时间,桃李树下春天种西瓜,夏天卖西瓜,还在瓜地旁搭了间草棚看瓜,后来无论冬夏他都喜欢住在草棚里,倒是少回自己的原来的房子,闲时就受雇帮村里的人家上山放牛。

  村里的孩子都爱跟着二爷上山放牛,在山上袁二爷带领娃子们摘山果野货,喝石缝里流出的泉水,山里的事他也无所不知,还聚在一起讲故事。金家就只有小满淘气,特别向往孩子们口中的放牛生活,她曾跟村里的小子们偷偷去过一回,回来被金大娘责骂。

  小满却很高兴,那次看见的野花和野草是所见过最美好的,毫无悔意地跟兄妹夸耀见闻:“山上的放牛娃们把牛散在山上,根本不用管它们,然后捉蚂蚱烤来吃。”她也吃了他们递过来的蚂蚱腿,她事后赞道:“味道还不错。在外婆家时大表哥也曾带我出去玩,我也吃过烧蚂蚱。”

  为此她被金夕、李致和秀秀鄙视很久,讥笑她是野人,没有姑娘样儿,金夕暗地里警告她以后不许对别人说这些。

  西龙山的山顶上往北走还有一座大禹庙,庙只有一大敞间遮风避雨,连庙门和院子也没有,里面泥塑的诸神和五畜娘娘,据说供奉的五畜娘娘是统管天气动物的最高神祇,礼拜的庄稼人是祈求五畜兴旺,带来财源滚滚。

  最奇怪的是大禹庙的旁边有一棵长了十几年的大榕树,被人锯掉了一侧的树枝,从断裂的枝桠缺口处天天渗出水来,而且水流不断,看到的人都说是怪事,老人们说可能树有了灵性,也有人说是树精藤怪,用石头在树脚下砌成圈,围了起来,树上还挂着红布条,露天里设有香案,定然有人会去拜一拜,小满不懂拜树的人为求什么,人们总是想得到或有祈求时才会拜寺庙。

  都说神佛是最宽容的,可是小满却认为人才是最宽容的,因为人们去求神佛,许下愿望,愿望实现了就去还愿,感谢神佛,将许下给神佛的东西捧上,如果没有实现,人们也没去找神佛算帐,只能认作自己倒霉。好事就是神佛保佑,坏事的倒不关神佛的事,神佛依然高高在上受人敬仰,难道这样做的人不是最宽容的吗?

  秀秀对小满提到的大禹庙与滴水的怪树的充满好奇,不过秀秀比小满更不自由,再说那么生猛的地方,像秀秀这种体质较弱,她爹妈都说她的命轻,魂儿像孩子一样不稳,不能进山里,山里林深树密最易藏妖纳怪,会惊吓着她。

  小满亲眼去看了大禹庙与滴水的大榕树,回来说给秀秀听,秀秀饶有兴趣地听她说,还夸她说得详细生动,羡慕她的自由。

  金夕对山中的事情皆不感到有趣,所有最有意义的全部是人与物全部在身边,漂亮衣饰和人人都喜欢她,这才是她最在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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