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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节 意外来客


  冯子恒还带来三位不速之客。头前二人虽穿着一身便装,生人面孔,却身姿挺拔,看似行伍出身,气势非同凡响,颇有来头,二人身后还跟着两个随从分别牵着马。

  最后一位来客是县里熟人,来安县商会的会长余慎之,不等介绍余会长早已经拱手抱拳向周边一一打招呼。

  冯子恒上前一步为岳父引见头前二位生客,说道:“这位是赵部长,是省城委派下来办事的官员。”四十左右中等身材,一看就出行伍出身的粗汉,虽然此时穿着青布长衫,但是身材魁梧宽厚难以遮盖,孔武有力的胳膊像铁柱一般,山包一样的手掌抱拳而立,脸面粗燥,目光炯炯,脸上笑时却呈凶狠。

  赵部长向一圈拱手,颇具江湖义气地说:“敝人赵畏天,到贵县不久,现为国民政府效力,会在县上呆上几个月,将来为公职在身免不了给各位添麻烦,这里先行谢过。这次是赶巧了,专程来给李镇长贺寿,顺道认识一个县里有头有脸的老板们,以后大家不嫌弃就称我赵某一声兄弟,互相帮衬照顾,敝人还要多方倚仗诸公。”

  冯子恒作为县商会代表,前两日参加县公署接待欢迎场面中认识了赵部长,今天上午由来安县商会长余慎之和冯子恒一起,陪同赵部长和朱组长在县城几个门转了一圈,检查城内布署,调研各科的现状。听闻冯子恒的岳父龙山镇李镇长寿辰,赵畏天脑筋一转,瞪着圆圆的大黑环眼,坚持要一同来为冯子恒的岳父祝寿,顺便请冯子恒引见在场的县里各位老板。

  众人与赵部长客气礼让一番,紧接着,冯子恒又介绍另一位年轻人:“这位是朱组长,南京国民政府派方面下来的军需官,负责采办军粮与军需品,此次也是协助赵部长的党委组建工作。朱组长年轻有为,为党国效力,从南京经济部下来,特地来我们县里体查民情,我们十分欢迎。”

  高个子年轻人,平头光面,与赵部长恰恰相反,朱组长虽身姿挺拔,面相却十分和善,完全没有年轻气盛的浮躁,两眉长得间距较开阔,发际线有些高,露出宽阔脑门,肤色有些晒黑,应该近期常在外行走。深色毛呢大衣,未系腰带,下面同色裤子,好一个精明干练的青年,自然谈吐间有一股英气逼人。

  朱组长修眉俊目,伸出右手与李镇长相握,又转身让随从捧出一长方形锦盒,说一句祝寿的吉祥话,又补充自谦两句,道:“小小薄礼,不承敬意!”

  赵部长也不得不佩服朱组长的周全,这次顺便来祝寿不过临时起意,这么快朱组长就备下了一份生日贺礼,使这次不速之客也做的不失礼仪。

  俗话说:拿人家的手软,吃人家的嘴短。他赵畏天干过土匪,从过军,在军阀门下混过世,如今参加国民革命军,啥时候也是吃了人家的不吐骨头,拿人家的嘴也不软,没有做过朱组长这样逶迤应酬的礼节,但是强龙压不住地头蛇,今天他上门作客,往后与县里各头面人物相处更加容易,朱组长此举正是弥补不足。

  朱组长不敢独立特行,学着赵部长作相同动作,拱手作了一个环形揖:“在下朱世永,算不上有经验的军需官,只是临时受命南京政府经济部的指派,作部分所需采办协调工作,另外听从省委特派员赵部长的派遣,协助县长募兵组建地方国民革命军。在下年纪尚轻,各位都是长者,今后请诸位能多多指教,有不到之处也请海涵。”

  朱组长是一个精明通透的人,因为上面的介绍被刮目相看,首先表明自己是军需官中的新人,并不是军需采办中的老油子,却又叫人过度倚重他的背景,又不因他年纪轻而看轻他,场面话说得比老于事故的赵部长多几分中肯与真诚,更容易与人亲近融合,放松警惕。

  随后,朱组长又不忘抬举一下赵部长:“党建与政府改制主要工作是由赵部长负责,赵部长是省部派下来对凤台道下属各区县进行改制的特派员,主要负责来安县组建国民党安徽省来安县筹备委员会,我需全权听从赵部长的指挥,不过是听从差遣,为赵部长跑跑腿,打打杂的小兄弟,以后少不得要给各位老板增添麻烦,我也代表赵部长先行谢过大家。”

  赵畏天听朱组长的补充后甚觉妥帖,面露显赫之色,腆胸迭肚。

  朱组长转身含笑,专门针对李镇长,再次抱歉道:“匆忙之间,不请自来,还请李镇长多多海涵,深深见谅。”

  李镇长细细端详此人,目若朗星,举止却超过年纪的持重,言辞得体,年纪约比李致略长两岁,却少年老成,不似一般小门小户人家的子弟生涩拘谨,倒是见过大世面的豁达开朗,颇能锦上添花。让戴四先生代为接过来锦盒,并在寿礼薄上登记了姓名。

  第三位客人余慎之会长,不用冯子恒多作介绍,县里人都熟悉。余会长本县汊河镇人,家里主要从事县里进出的货物运输,各类进出来安县的生意买卖都做,汊河码头上下的货和工人全是他说了算,来安县里往来的货船也多半是他们家的。

  余慎之常与周边临县打交道,是个路子很广很野的商人,与滁县的驻军和滁县的各级官员都有交情,与滁县商会长侯寄六更是称兄道弟。

  这些人谈话之中不免提到“侯寄六”这个人,又提到来安县的“永丰号”的老板何明斋,今天何明斋也来赴宴,大声地咳嗽以示人在,转身退出人群,寻一偶藏身。

  滁县侯寄六在周边五县,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大人物,人称“侯爷”,侯爷是滁县黑帮“九龙会”的堂主,在附近五县黑白道的人都能吃得住,不然也不能在这乱世里妥妥地放债取息。侯寄六名下“惠康钱庄”明面上的生意红火,暗里还放高利贷、印子钱,来安县和周边五县皆有“惠康钱庄”的分号。

  何明斋对侯寄六恨之于骨,却敢怒不敢言。

  来安县原来的“永丰号钱庄”,清宣统年间直经营到民初,由县里富户何明斋父亲一手开设,经营银币兑换、远程汇兑、存储取息和放债取息。后因时局不稳而宣告歇业,县里人都知情何明斋是被“惠康钱庄”百般打压,无法经营下去,只好将“永丰号钱庄”低价转让给“惠康钱庄”,在原址上就坐地更名为“惠康钱庄来安县分号”,被霸占了去,从此何明斋一手创立的“永丰号”不复存在,何明斋气得要吐血,被迫告老还乡,购了几十亩地做个乡绅,退居养老。

  何明斋先生一生行事小心谨慎,晚年却是抑郁不平,他第二痛恨的人就是余慎之,虽然来龙去脉他不愿意当人面提起,这余慎之会长最是表面热情,惯会两面三刀的狡诈之人,在其中必然也偏向侯寄六一方的助力,没少推波助澜,给何明斋脚下使绊子。

  何明斋气喘吁吁,如今又无权无势,只得躲到一旁休息,不愿意在这风口浪尖上搏得意场所,让人笑话他的失势。

  此时余会长满脸堆笑,又转而愠怒表情,指点李镇长嗔怪说:“李镇长明摆着是瞧不起我余某人,过大寿独独不派人请我,在县里这么多老板们面前下我的脸子,显得我这个商会会长无法服众,这会长之位哪怕我也坐不得了。”

  李镇长忙摆手回答:“余会长客气啦,余会长可是大忙人!我也不敢大肆邀朋请客,也不曾发帖,只不过是两位女婿为表示孝心,并几个亲戚老友和老一辈的乡邻,找个借口齐聚来图个热闹,向我讨碗面吃,我岂可拒之门外?今天哪里算什么过大寿,我们都是闲人,没成想要劳驾到各位大人跑这一趟,我不过担了一个虚名。如蒙余会长不嫌弃,也进来吃碗寿面。”

  李镇长笑容可掬,向诸位抱拳拱手:“多谢各位抬举老朽。快,里面请!里面请!”

  这时龙山镇的袁老爷正与李镇长一同出来迎客,与宾客皆是熟人,互相寒暄并请进正堂。袁爷的长子袁宏武被请来作支客,三十出头,穿着喜庆缎面旗装,顶着时新的侧开小平头,穿插人群,正忙着迎接客人和安排坐席。

  朱组长作为一个初来乍到的外乡人,饶有兴味地观察这些客人,虚心听主人介绍,分析各人之间的关系与好恶,盘根错节的背景与各人家里操持的营生,比妨那位同李镇长站在一起接待客人的袁老爷和他儿子袁宏武,就是不简单的人物。

  镇上大户袁氏族长袁秀山,年底才从滁县回乡小住。袁族长六旬出头,长须溜光发亮,身健体硕,现在滁县与来安县开了“嘉汇金银店”两家分店,与滁县的侯爷和来安县的余慎之会长都十分有交情。“嘉汇金银店”店里金饰玉石,多从南京、镇江、上海、杭州等地买来的最时新花样,吸引太太小姐们争相光顾,也是男女婚娶办嫁妆聘礼最常去的一家大店铺,来安县的“嘉汇金银店”开在鼓楼旁边,生意兴隆,是来安县第一大金银店。

  因为买卖需要,袁老爷常年居住滁县,亲自负责“嘉汇金银店”滁县分店市面上的金银买卖,袁家原来也是祖居滁县,后为隐世避害才举家搬来龙山镇,所以在滁县也有盘根错节的亲戚关系,与滁县里的侯寄六更是称兄道弟,袁爷的小儿子袁宏湛负责来安县的分店,又与余慎之称兄道弟,余会长与侯爷也称兄弟,这样一来,袁秀山与他儿子袁宏湛也称兄道弟,这里面有点儿江湖意气,乱了辈分呵。

  听袁爷几句话,便知他是个极圆滑玲珑的人,人面交往极广,提起来名号没有不认识的人,与各行业中人都保持良善往来。他头发花白,当着客人自夸:“凭生无特异之处,只是记性特别好,对人脸是过目不忘,只要打我眼前过的人,仅见一面多年后也能叫出名子来,不信朱组长下次见面考一考老朽,就提今天见到过的这些人。”

  朱组长挑起大拇指,赞他:“老爷子六十岁了,心态好,和年轻人一样争强好胜,宝刀不老,好记性一定不减当年。”

  袁爷的长儿袁宏武是常住龙山镇,家族里的实际事务也多是他长子代为操持,袁宏武是实质的族长。

  因为袁氏宗祠是龙山镇最大一户,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营盘大了就不好管,虽然分家各过,可是贫富不均,子侄中不成器的败类也多,或像袁麻子这样的泼皮恶赖,连累袁爷这一支也坏了名声,不然龙山镇的镇长之职也不会落于李运佑父子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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