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10章
回去的路上，男人一边羡慕一边咂摸老人的话，忽然来了灵感。
把水递给同事后，他说：“我忽然有个提议，咱在这里蹲守不是个事啊，各家媒体都要抢好位置，不如咱们做个方案，争取一下林小姐面店的拍摄授权，有了授权就能抢占先机了。”
“哎，这个提议好，眼看着面店会越来越火，到时候为了抢位置，怕是要扎根在这里，真要谈下授权来，那可省事多了，这事可行。”
“可是，林小姐能同意吗？”
“管他呢，先准备好方案，总好过坐以待毙。”
“小张，赶紧开机器，对面来了一拨队伍，手里还拉着横幅，赶紧拍。”
随着男人所指，摄像对准了正浩浩汤汤步入门店空地的队伍。
人群有男有女，身材各异，年龄各异，穿的衣服也都各不相同，唯一相同的是义愤填膺的表情。
他们高举着手里自制的小旗子，上面写着“黑心资本必亡”的字。
队伍正前方，身高相同的两个精壮男人，分别站在队伍的最边上，高举着一面白色的旗帜，用红色字体写着：民间互助，驱逐黑心资本，还我纯净商圈。
领头的男人一袭笔挺的西服，身姿颀长，容貌清隽，鼻梁上的眼镜为他增加了几分清冷的书卷气。
他一手拿着小旗子，一手举着小喇叭，朗声高呼道：“请大家理智消费，不要被资本诱骗了，天价面并不符合市场定价，它只是为了引起争议，助长面店热度，引诱更多人上当，请大家不要助纣为虐，沦为资本的爪牙。”
正在排队的人群闻声回头，颇为新奇的看着这群人。
“搞什么啊，cos民国学生游行吗？”
“之前网上不是有民间组织搞了个讨伐互助会吗，还带着执法人员上门查处面店，结果折腾半天被当众打脸，组织者被群嘲，据说抑郁了。”
“不过被群嘲就抑郁了，那人也太脆弱了，别是拿这个博关注吧？”
“难说，你看咱们周围这些没钱吃面的穷逼，谁不是削尖脑袋的蹭免费热度，民间互助说白了就跟要饭的没区别，整天不上班，靠什么养活？还不是要舔着脸等好心人捐赠。”
“反正很多互助会都是打着牛逼喧天的正义旗号，做着无耻卑劣的混账事，妄图不劳而获。”
“哎，哎，你们能不能小点声，吵死了，还让不让人好好吃面了。”
“就是，老子花十万是来听你们嚷嚷的吗？”
排队的顾客不高兴的呵斥着讨伐队里的人。
抗议人群里立马有人出来游说:“这位先生，我们是为你们而来的，十万块的面条摆明是个骗局，您千万别被诓骗了。”
“我他妈就爱吃高价面，你管得着吗？”
“就是，老子挣钱就为了享受，吃什么喝什么关你屁事。”
姜鹤一正色道：“消费自由，买卖自由我们确实管不着，但天价面就是资本的炒作，你们买了，就间接助长了资本的猖獗，从道德上来讲，你们是不该这么做的。”
“你他妈又是谁啊？”被教训的男人横着一张脸，一把攥紧姜鹤一的领子，“跟老子讲道德，小子，我混江湖的时候，你丫还穿开裆裤呢，滚一边去。”
男人轻轻一扬手，就把姜鹤一扔了个踉跄。
看着自己阵容里的领头先锋被欺负，剩下的互助队一拥而上，想发挥特长，靠游说以理服人。
然而被教训的男人是个大佬，一看这阵仗，以为对方要群殴，吹了个口哨叫来候在外场的小弟。
一黑一白两拨人碰了面，剑拔弩张的气氛一触即发。
阿念听到骚动，好奇的站在门口观望，眼看着双方要掐架，吓得跑去找林雅：“小姐不好了，外面的人要打起来了。”
林雅皱着黛眉从书里抬头，刚才就听到外面吵吵嚷嚷的，还有喇叭里传出来的声音，她只以为又是卖货的主播，也没深究，如今听阿念这焦灼的声音，不觉烦躁起来。
“怎么回事？”
她边走边问询，正在吃面的顾客也都起身看向外面。
远远的，姜鹤一这边的人和大佬的小弟们各自站在一边，中间空出的一段距离算是分界线。
互助队的人一身正气，昂首挺胸不畏强权。
大佬的小弟们满脸横肉，戾气横生，仰着头颅眼带挑衅。
但凡有一方人马敢先动，这架就该打了。
正对峙着，人群中忽然传来一声“警察来了。”
互助队的人正露出庆幸的表情，下一秒，大佬的小弟们忽然动手。
习惯使然，在警察来的时候，都想要趁机伦上几下，以示威风，顺便给自己的老大找场子。
就这样，双方还是不可避免的纠缠了起来。
姜鹤一被人群推搡着狼狈倒地，手里的喇叭也被踩烂了，领带歪了，鼻梁上的眼镜也被挤到地上。
他猫着腰四处摸索着找，虽然不是高度近视，但碍于场面混乱，心底还是有几分慌乱。
好在，混乱很快被到场的警察制止了，就在他即将触到丢失的眼镜之际，一双白皙修长的手先一步抓到了眼镜。
姜鹤一顺势站起来，扶正领带，抬头就看到了与他仅半米之隔的林雅。
透过略微模糊的视线，他看到女人正笑盈盈的注视他，朦胧中隐约可见女人眼波流转间的风情。
“谢谢。”他边道谢边伸手接过眼镜。
戴上眼镜，他终于看清了眼前的人，在认出对方身份后，平和温润的表情倏然沉了好几度。
“怎么是你！”姜鹤一语调沉沉。
林雅含笑的眼眸里闪过一抹诧异：“我们认识吗？”
“哼！”姜鹤一冷哼一声后，朝一旁偏过身子。
林雅纳闷了，这是有仇？
没等她再开口询问，警察发话了：“你就是店主？”
“是我。”
“你不知道举行两百人以上的聚会，要先去警局备案的规定吗？”
林雅诧然：“警察同志，您可冤枉我了，我没举办任何聚会，这些都是来吃面的顾客，什么时候店主还要替客户备案了？”
警察一噎，转而看向姜鹤一：“这些互助队是你集结的吗？”
没等他说话，队伍里就有人说道：“是我们自发组织的，而且只有199人，不需要备案。”
警察气笑了，“哟，还都是懂法的。”
警察继续转向大佬队伍：“你们呢，寻衅滋事？”
“警察叔叔，冤枉啊，我们就在外边等老大排队吃面呢，听到吵嚷声就来看看，是谁那么没有公德心，打架不存在的，就是点口舌之争。”
“行，你们真行。”警察用舌头顶着口腔，挨个看了人群一眼，又转向林雅：“据说，这一片都是你的产业？”
“嗯，理论上是这样的，但我破产了，这些都是银行的。”
“······我不管它现在是谁的，人群发生骚乱，你这个店主有大半责任，不想停业整顿，就把这些人给遣散了，别聚众惹事。”
林雅看着一直在隐忍怒气的警察，深以为意的点头：“您批评的是，我这就解决，既然事情是因互助队而起，那就让这位同志做代表，去我店里谈谈好了，我得要知道原因才能解决啊。”
林雅长指一点，选中了姜鹤一。
没等姜鹤一应允，队伍里就有人说：“去就去，谁怕谁，姜教授，您就委屈一下，当我们的代表吧。”
“对对对，姜教授最合适了。”
林雅倏然靠近姜鹤一，娇娇俏俏的笑道：“原来是姜教授啊，久仰久仰。”
忽然的靠近，吓得姜鹤一后退一大步，一脸忌惮的看着林雅伸出来的手。
见他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林雅笑意更深了，收回手掌说道：“走吧姜教授，别让大家久等了。”
在众人殷切的眼神里，姜鹤一只得硬着头皮跟了上去。
林雅在众目睽睽下，把人带到了店里独属于她的私人领域。
落座后，姜鹤一有些局促的盯着面前的梨花木桌面。
他微微垂着脑袋，长而密的眼睫隔着一叶镜片的距离，像远山上飘动的白竹，摇曳着林雅荡漾的心。
发生骚乱的时候，她一眼就看到了身姿挺拔，温熙如清风朗月的他。
比起周围那些或狰狞、或愤怒、或烦躁的面庞，他的存在着实让人眼前一亮。
眼下近距离的看他，清隽的面庞又多了一丝书卷气，如同古文里偶遇妖精的文弱书生，分明局促不安，却又强装镇定。
视线往下，慢慢滑过他完美迷人的下颌线，落在好看的喉结上，因为主人的紧张而不断上下滑动，看得人心猿意马。
姜鹤一知道她在看他，那种毫无顾忌的打量，像猎人注视着猎物。
他暗自咬牙，紧了紧手掌后，抬眸看向她。
林雅已经改打量为欣赏的注视，托着腮悠然对上他的视线，盈盈目光里带着不加掩饰的兴味。
姜鹤一被她的坦荡注视怔住，一时忘了要说什么。
“你应该有很多话要对我说吧？”林雅微笑着，眸色温柔如水。
被这么一提醒，姜鹤一坐直身子正色道：“我确实有很多话要说，你的种种恶行，罄竹难书。”
林雅故作惊讶道：“那我可要好好听听。”
林雅双手交叉置于下巴处，做出一副认真聆听的样子。
姜鹤一只觉她轻佻敷衍，无药可救。
他皱眉道：“作为盛海市有名的公众人物，你不觉得自己的某些行为有失妥当吗？”
“比如？”林雅托腮，眸光如水。
“你利用自己首富千金的社会影响力，哄抬物价，诱导消费者盲目消费，同时还利用社会舆论制造恐慌，迫使大家做出不理智的抢购行为，你愚弄群众、操纵媒体、纵容带货主播贩卖价格虚高的产品牟取暴利，严重破坏了市场经济秩序。”
林雅颔首赞成：“嗯嗯，还有呢？”
姜鹤一拧眉，还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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