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9章
立德学院坐落于盛海市的东南方，占地面积两千多亩，山环水抱，湖泊相连，园林景色步移景异。
阳光明媚的夏日清晨，学子们捧着书，三五成群朝着学校大礼堂走去，边走边激动的讨论着林雅的天价面。
“看不出咱们学校还挺敏锐，知道跟随主流媒体，半步不落后，昨天刚有经济学家开专题，今天学校就搞起了主题辩论会，你们说，咱们系的教授会从什么方面探讨。”
“其实啊，网上有关天价面的讨论已经说得很透彻了，从曜盛集团的发家史，到林小姐的私生活，再到林家落败的始末都涉及了，该挖的不该挖的点都说到了，我还真想不出咱们学校能说出什么新颖的来。”
“我一点也不想听教授们说什么，我就想深挖林小姐的生平，岳灵拍的林小姐面店日常，我前前后后看了不下五十遍，越看越上头，明明可以靠颜值，她偏要靠实力，十万一碗的面，不是谁都有这份魄力的。”
“我也很仰慕她，作为经济学学生，咱们平时学的理论知识放到林小姐身上一条都用不上，她愣是靠着自己破产千金的头衔，杀出了一条用天价铺就的商业之路，实乃一传奇啊。”
“对对对，而且，这事换做任何一个人都做不到，说她卖噱头也好，开黑店也罢，热度可是实打实的，说白了，商业头脑就是一种天赋。”
“那可不，如果可以的话，我真想亲自去面店目睹她的风采，她就是我的女神。”
“没错没错，女神，绝世女神。”
女生说到兴起，兴奋的高举双手，跳到一旁卖力挥舞。
由于动作突然，后背猛然撞到一个人。
来人一身西服套装，高挺的鼻梁上架着一副银丝眼镜，容色舒朗，眉眼清隽，透着一股子书卷气。
“抱歉。”男人嗓音清朗，满含歉意。
“姜教授！”女生回神后，面带羞囧，“对不起，我没看见您。”
“无碍。”
男人说完，径直往前走去，步履匆忙，微蹙的眉头似在隐忍情绪。
一群女生用星星眼目送男人离去后，开口道：“能让我义无反顾选择经济学这门枯燥专业的究极动力，就只有姜教授，他可太好看了。”
“没出息，他明明比好看更绝，尤其那丝藏在骨子里的清冷气息，兼具了古代书生的儒雅，又有现代精英的干练，迷死个人了。”
“他今天看起来有点烦躁，难不成还有起床气？”
“屁的起床气，他肯定是去找校长理论了，姜教授最不喜欢炒作了，当初网络上铺天盖地讨论天价面的时候，有老师问他的看法，结果被他冷着脸呵斥了一顿，说每个参与讨论的人都是资本的走狗，搞得那个老师一脸不是一脸的。”
“哎~以姜教授那么峭直的个性，林小姐这样的炒作简直称得上十恶不赦了，学校忽然搞这个辩论会，他肯定不赞成。”
姜鹤一隐忍着心底的诸多不快，径直推开了休息室的门，参会人员正在做最后准备。
由于推门的动静过大，大家应声看了过来，姜鹤一沉着一张俊脸怒目环视着在场的人。
大家心底忽然一个“咯噔”，这瘟神还是来了。
顶着一头地中海发型，身形浑圆的中年男人笑呵呵的解围道：“姜老师，你怎么来了，今早有课？”
“校长，我恳请您取消今天的辩论会。”姜鹤一言辞恳切，看向孔维的目光透着坚定。
“那可不行，学生都快到齐了，再说了，诸位老师们为了这个议题通宵熬夜备稿，取消了岂不打击大家学习的积极性？”
“正因为大家要学习，才不能浪费时间在没有意义的事情上，有关天价面的讨论，网上言论早就覆盖到了方方面面，根本没有再研究的价值，不，这件事从一开始就没有讨论的意义，它完完全全就是资本肆意愚弄民众的大骗局，只有傻子才会上当。”
“嘿我说姜老师，你这是在骂我们傻吗？”
姜鹤一对上说话人的眼睛，用笃定的眼神回答了他。
“你这人！”对方一句话梗在喉间，面露不快。
“姜老师，你是有名的经济学博士，天价面背后的价值不用我说你也该知道有多大，你一口一个资本，难道经济学不是资本的产物吗？”
“资本也分好坏，像天价面这种昧良心的炒作，就不该被提倡。”
“没人提倡这种行为，我们只是研究天价面带来的蝴蝶效应，这其中不止涉及了经济学领域，还有社会关系学和心理学，这就好比，功法秘籍没有错，是使用者赋予它善恶的界定，不能因为无良资本家就迁怒经济学的研究啊。”
“孔校长，您这是偷换概念，你明知林雅的所作所为是明晃晃的欺骗、诱导，你竟然还要为她洗白，如果不是因为经济学家的介入，天价面的热搜绝对不会和学术界挂钩，这摆明在滋长她的嚣张气焰，给她肆意妄为的机会！”
姜鹤一言辞凿凿，情绪激动，浑身散发着戾气，孔维只觉脑仁疼。
这个全校最受欢迎的老师确实优秀，但也确实刻板过头了。
孔维抬手看了看时间，说道：“时候不早了，这样吧，有什么事咱们去办公室再说，别耽误会议。”
他说着就要去簇拥姜鹤一离场，结果被姜鹤一不留情面的躲开，厉声道：“您这是不打算取消会议了？”
孔维看了一眼悬空的手，笑道：“不是跟你说了吗，这是大家的心血，我不能寒了众人的心啊。”
“哼，既然这样，那我跟您没什么可说的！”姜鹤一说完，怒气冲冲的夺门而去。
有人摇头叹气：“这人还真是难搞，一根筋不是。”
“算了算了，他是学术界少有的人才，书呆子嘛，多少有点轴，理解理解了。”孔维耐心宽慰着众人。
“我们替您不值，他对您也太不尊敬了。”
“做学问的人，情商普遍不咋地，走吧快开始了。”
姜鹤一回到办公室，看着眼前五花八门的新闻，气得胸口不断起伏，清朗的面庞满是愤怒。
网络上依然在热议着天价面带来的种种奇观--
爆火出圈的网红赚的盆满钵满
在面馆外蹭热度的小透明也都跻身到了行业中层
销售无门苦等卖家收购农副产品的农民们成功脱销。
几乎每一个和面店挂钩的人和事，都得到了实打实的利益。
这就是林雅能让无数人趋之若鹜的筹码，这些人为了名利早已丧失了基本的道德准则，不分青红皂白睁眼说瞎话，拼命的助纣为虐。
悲哉，哀哉!
这个万恶的资本家实在太可恨了，明目张胆的愚弄着众人，猖獗、放肆、其心可诛！
姜鹤一紧握双拳砸在桌上，用这样的方式舒缓心底郁结。
又一条热词窜入了眼帘。
民间组织招募有识之士，共同抵御资本倾轧，黑店必诛
姜鹤一眸光倏然一亮，既然主流群体靠不住，那就只能靠民间组织了，只要团结一心众志成城，不怕万恶资本不覆灭。
姜鹤一长指轻点，毫不犹豫的点击了链接。
“千金一面”自开业以来，一直备受瞩目，从一开始的千人讨伐万人唾骂，到今日的趋之若鹜，各方叫好，只用了三天时间。
三天，所有进入店铺的人都火了，卖啥啥脱销，推啥啥断货，哪怕没有踏足店铺，只是在门外徘徊，也都因此吸粉无数，转眼从小透明变成小粉红。
“千金一面”成了名副其实的热度输送站，而林雅就是热源的祖师爷。
开业第四天，人潮比前一天又增加了两倍不止，人山人海的场面把萧条空旷的烂尾楼吵得人声鼎沸。
这天，不管是吃面的还是蹭热度的，全都一窝蜂涌来，就连一直未曾露面的媒体记者也都蜂拥而至，架起机器对准面店的各个角落。
如果不跟你说这里是个面店，你大概会错认成此地正在举办博鳌论坛会。
“卖水了，清甜甘醇的山泉水，只要十块钱了，卖水嘞。”
穿着橘色工作服的老人又来卖水了，背上的竹篓早就换成了手推车，满满一车水卖到现在只剩十几瓶了。
距离面馆不远处的一个人群里，记者用发言稿扇着风，咧着一张起皮的干枯嘴唇，抱怨道：“人山人海的，走一步都难，能拍到什么，又饿又渴，真不是人干的事。”
“没办法，上头交代了，就算只是拍一下黑压压的人头，咱们也能交差，站在这里就代表引流成功，明白？”
“明白个屁，我去买几瓶水，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饿了只能喝水。”
“你也可以吃面啊。”
“去你的，老子要吃得起天价面，还上个球的班！”
男人骂骂咧咧的朝推车走去，“大娘给我几瓶水。”
老人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所剩不多的水，建议道：“要不你全给我买了吧，我算你便宜点。”
“能多便宜啊，两块一瓶的水只收一块吗？”
“两块一瓶那是纯净水，我这可是十块一瓶的正宗山泉水，喏，就那座山上流下来的，富含矿物质和微量元素的山泉水。”
男人顺着她所指，回头看了一眼远处高大的绿色山峦，笑道：“您就吹吧，这就是一瓶水，和自来水一个样，十块太贵了。”
“你要是不买，那边还有人等着要呢，卖完了这波我就收摊了，下午太阳辣，我可不想受苦。”老人依旧笑眯眯的。
男人心想，这环卫工还挺娇气，“您不来上班，不怕被扣工钱吗？”
“不会，林小姐的父亲给了我两年的工钱，别人都走了，就我还坚守岗位，上下班全看心情，这里原本也冷清，不累人，就这几天才热闹起来的。”
“所以您就看到了商机，在这卖起了天价水？”
“瞧你说的，吃得起十万块面条的人，谁计较十块钱的水啊，不跟你说了，我上那边卖去。”老人说着就要走。
“别走啊，我买还不行吗，全要了！”男人边说边拿手机，“能手机支付吗？”
“可以。”老人熟练的掏出四件套。
男人愣了一下，而后笑道：“您可真专业。”
“那可不，爱岗敬业人人有责。”
“话说，您一天能卖几瓶啊？”
老人环顾了四周一圈，乐呵道：“来多少人卖多少啊，昨天到今天，也就卖了小几万吧。”
“我去，您可真厉害。”
“我哪有林小姐厉害，她那才是大生意呢，托林小姐的福，我这是独家授权，垄断经营。”
男人一个劲竖起大拇指，老人哼着小曲推着空车乐悠悠的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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