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回忆意味失去 四

　　那一天的蔚蓝穿着白色的T恤，一件牛仔裤，清爽地扎着个马尾辫。她的这身打扮，就像两人热恋的时候，蔚蓝回去自己学校，两人第一次分别时候的穿著一样。张峰亮恍惚觉得蔚蓝只是离开几天，很快就会回来。只是坐在娃娃车里咿呀喃语的小女，奶声奶气地把张峰亮唤回现实。

　　蔚蓝蹲下准备拉上皮箱拉链，短袖的袖子随着手的运动拉了上去。张峰亮看到蔚蓝的手臂乌青了一大块，想到那天张妈扑上去打蔚蓝的情形。原来张妈打到了蔚蓝，还是使劲打了。张峰亮想问蔚蓝疼不疼，但话语依旧在心里滚了一圈，没有说出口。蔚蓝拉起皮箱，微笑的抱起女儿，从容离开。

　　离了，世界终于安静下来，张爸和张妈又恢复成张峰亮熟悉的，可亲可爱好脾气的父母。是了，没了蔚蓝真的变回原样了，不再有争吵，不再有人在耳边催张峰亮该接单子，该画画。阳光灿烂，生活悠闲。

　　休息一段时日后，张峰亮在张爸张妈殷切的目光中强装笑脸，重新打开工作室的门，嘱托张爸张妈顾店，自己背着画架，到附近山上采景，想把秀美的景色画下来。一整天，虫鸣鸟叫悠然的山中，张峰亮的画笔拿在手上，却没能落下笔。

　　茫然發呆了一天的張峰亮回到家中，見张爸和张妈正拉扯着，提不起情緒的张峰亮无心管，只想回去房中。

　　但张妈不顾阻拦，摆脱与张爸的手，气冲冲地走到张峰亮面前，把存折递到张峰亮面前，说，你看看，存折上的钱都让那个女人用光了，真是不要脸的女人啊，我们去告她，当初协议写好的，小孩归她，她自己的私人东西带走，其他什么都没份。这女人，说一套，做一套，里面只剩几毛钱了，全给她取光了。

　　张峰亮木然地接过存折，这张存折是两人的共同账户，本来由蔚蓝保管的。蔚蓝走的时候就丢在抽屉中，张妈收拾东西看见，就拿去银行刷了一下，看上面只有点零头，就急冲冲找张峰亮来说了，张爸刚才是觉得儿子刚离婚，这小事就不要麻烦他，两人才为此拉扯。

　　都是些密密麻麻的小數字，张峰亮定睛看上面取款的最后日期，　3月，那麼久遠前的三月，也就是说3月存折的钱已经用光，也就是說接下來自己與父母的開銷都是蔚藍出的。

　　想到蔚蓝坚持在吵闹的环境中做画，張峰亮明白那是为了保障生活开销来源。想想自己自覺理直氣壯的几个月，张峰亮忽然觉得这一切都很好笑，自己组建的堡垒轻易的被一张存折打败了，什么自尊，什么理想，只不过是为了掩饰自己无用的事实。张峰亮把存折递给母亲，说声，里面本没有钱，就转身回去房中。

　　躲在那个小小的居室里，看着蔚蓝没有带走的物品，张峰亮终于低声地，压抑地痛哭起来。失去后看到的现实，看清了自己，过往的点点滴滴都在张峰亮的眼前放大再放大。

　　悔恨开始蔓延，他想起两人在一起的甜蜜，恨自己对蔚蓝说了那么多绝情的话，想起自己只在高兴的时候抱起幼女，不高兴时对女儿口出怒言，想起蔚蓝那么决然离去的背影。张峰亮捂着脸，心让愧疚和痛苦撕扯着，痛得不能自己。

　　认清现实的张峰亮没能让自己窝在黑暗中舔舐伤口的机会，张妈就推开卧室的门，小心翼翼地询问张峰亮是否还有其他账户，这一段时日都是张妈拿出自己的积蓄做日常花销，城市中每处都用到钱，让张妈有些吃不消了。

　　蔚蓝才离开半个月而已，张峰亮低着头，想笑，想哭，想吶喊。最后却只是安抚了张妈说他会尽快作画，开始工作。

　　那天后，张峰亮收拾起自己的情绪，拿起画笔，开始沉默的画画，不管画的好不好，满意不满意，都咬牙画下去。他开始去外面接外单，学会了陪笑，学会了低头。渐渐的，张峰亮回到最初的最佳状态。

　　困难终于走过，工作室真正走上轨道。张峰亮也决定在这时候把工作室迁到杭州，不为什么，只为了蔚蓝。在蔚蓝离开后，张峰亮辗转找到蔚蓝的同学，从第三者口中打探蔚蓝的消息，同学对蔚蓝的状况所知不多，也是其他同学说蔚蓝在杭州，其他一无所知。

　　这几年，张峰亮一直惦记蔚蓝，但却一直不敢付诸行动去找蔚蓝，他想着自己再成功一点，再努力一点好让自己有底气去找蔚蓝，乞求她的原谅，乞求她的回归。就为了这个愿望，张峰亮执意要到杭州。画画，在哪里都可以画，哪里都可以卖。

　　只是张峰亮什么都想了，就是没想过蔚蓝会再婚。到了杭州，真正自己探知到蔚蓝的消息，却是蔚蓝已经再婚的消息。

　　悔不当初是张峰亮现在的心情写照，这个中午，张峰亮坐在严律明的办公室中，回忆着过往，时不时让哽咽停顿住话语。严律明当了回忠实的听众，在张峰亮思绪回到过往停顿的时候都不说话静默着，让张峰亮自己继续。

　　当淅沥沥的春雨悄声地飘落窗台的时候，张峰亮讲完了他与蔚蓝的故事，他沙哑着喉咙对严律明说：“严队长，当初我妈与小蓝之间的矛盾，都是我妈妈先挑衅的。就是如此，小蓝从从不在背后说我妈妈的坏话。就凭着这份心，我不会相信小蓝会对古承安做出什么不利的行为。”

　　严律明轻咳一下喉咙让自己从张峰亮的故事中脱离出来，也不先急于解释，他问张峰亮：“你对古承安有什么看法？”

　　张峰亮看了看严律明，踌躇一下说：“没什么看法。”

　　严律明抓住这句话，说：“没什么看法就是有看法喽。”

　　张峰亮避重就轻地回答：“看法，看法就是人家一幅画可以卖上百万了，我的才几万，这就是看法。”

　　严律明微微一笑，问：“听说你找过古承安。”

　　张峰亮有些诧异地看着严律明说：“谁说的？”

　　严律明没有回答张峰亮的话，继续追问说：“那谁会说呢？，不白天去找他，总会有人看到。”

　　张峰亮沉默半饷，才下定决心说：“是，我是找过古承安，还与他起了冲突。”

　　严律明问：“为了什么事。”

　　张峰亮激动起来：“我就是不甘心小蓝嫁给他了，我就是不服。古承安有什么好，可以娶到小蓝。”

　　严律明不置可否地哦了一声，又问道：“张先生，你与古承安起冲突的这一次，是第一次与古承安会面，还是……”

　　张峰亮不明就里，回答着：“就这一次，也是唯一一次。”

　　严律明话一转，表示出自己的怀疑：“这就有点说不通了，张先生，你不服蔚蓝嫁给古承安，怎么不是在到杭城后不久就与古承安会面，而是两年年后才怒气冲冲找上古承安？”

　　张峰亮没想到严律明如此一问，不由一阵慌张，但下一秒，他就涨红脸，说：“我就乐意，我就想着自己不痛快的时候找古承安麻烦。”

　　严律明对张峰亮的恼怒视而不见，微微一笑，表示理解地说：“也是，那张先生，谢谢你过来配合我们警方的工作，现阶段我们正在厘清案情真相，有冒犯的地方，希望你能理解。”

　　“我知道，这是你们的工作，我会配合。“张峰亮踌躇一下，说：“希望严队长也能仔细考虑我提供的信息，帮小蓝洗脱嫌疑。”

　　“这正是我的职责所在，请放心。”严律明认真的回答。

　　张峰亮神情缓和下来。

　　严律明把张峰亮神情转换都看在眼里，最后他问张峰亮说：“张先生，最后能请你把这几天行程详细告诉我吗，还有旅途中能证明自己的收据。”

　　张峰亮点头应允说：“没问题，我出差的车票和饭店收据还收放在包里，我现在就可以拿给你。”

　　严律明表示感谢：“谢谢，张先生，今后如果有需要，我们可能还会麻烦你。”

　　张峰亮表示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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