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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节 给决的回信


  吴立霁先去盥洗间,用冷水冲了澡,然后打来一盆热水为小河擦身体,她一向最爱干净,不喜欢有异味的男人,更不喜欢自己身上粘糊糊。

  迅速做完这一切,吴立霁坐到小河的床边,一只手握着她的手,传导给她生的力量,另一只手拿着纱布,沾着温开水喂她。

  他对她说:“小河,无论你曾经是谁,今后是愿意做回金满月,还是继续做北平的何凝脂,我都将尊重你的选择,我发誓绝不为难你。”

  “你知道,我一直是自私无礼的人,从最初与你相识,怀疑你的身份,又讥笑你,利用你的无依无靠,还趁你之危,想造成未婚同居的结果。帮你进女师读书,一方面是真的欣赏你的才华,另一方面是想让你更加依赖我,我挺卑鄙。接下来机缘巧合,然后我们一步一步更靠近,我们之间产生了复杂的关联,难道你不承认么,我们的感情发展并非一日,何止男女之情,更多是相知的朋友,互相帮助的家人,相互理解,有矛盾,但是总能和解。这种相生相伴比任何爱情都更可贵,我们是经历八年时间的历练与考验,才走到一起,我知道你不是一个轻率的人,你是因为信任我才把自己交给我。”

  “而我对你是一步一步,从异性的相吸,变为爱情,我对你早就是爱情,在出国留学之前我已经深爱着你。因为爱你,才会特别尊重你,难道你能否认?我一直耐心地等待你成长,等待你自己明白人生的追求,盼你能投入我的怀抱,与我白首协老。小河,我与其她女人的关系从来没有升华到这种高度,唯有你,是我要与我共度一生,我最珍惜的女人。也许我自私,但是我就是这样一个劣根难除的男人,我能接受你这样一个没有背景的可疑女人,你就不能原谅我这个有缺点的男人么?”

  “我们一起经历那么多事情,那些相聚喜悦,那些相谈甚欢,那些共同的朋友,我们热爱的城市——北平,听风居里泡桐花开,秋天泡桐树像伞一样的落叶,过年前后不停地下雪,又等一年东风一吹,紫花盛开,那些年的起起落落,芮雪,沈公子,柳十七,殷有容,还有报社的石主编,冯副主编,杨主编,花家小院里的邻居王婶娘,这些人对于你来说,难道就没有一点生的留恋?出国的四年,我们的心并没有分离,我们一直在一起,从没有真正分离过。你去女校教书,还有热爱写作,我有我的研究和工作,我们互相保持尊重,这样的生活难道不可贵,不可珍惜?”

  “如果这些都抵不过你当年的亲事,那么我也无话可说,但是我要向你申明,我要争取你,极力争取你,除了你,我没想过要娶别的女人,我不是大方将你拱手让人,而是尊重你的选择。你的任何决定我都不会再恶语相向,我承认那时冲动,让你滚,是出于忌妒,忌妒曾经要娶你的那个朱二少爷,我气得口不择言,只想伤害你,因为我自己受到了伤害,却不肯承认。我这是在为自己的鲁莽行为狡辩,可是我太在乎你,不想让你被人夺走。纵然我自私,我也不会要你的命,我宁可失去一个活生生的金满月,也不会禁锢一个死掉的何凝脂,我们这么多年的相识与默契,应该使你相信,我所言非虚。”

  “小河,你永远都有选择的自由,你要醒来,如果就这样放弃,窝囊地死去,太不值得,为谁都不值得。你八年前重生一次,现在竟然失去勇气?你的才华,你的书法,你的写作,你努力的一切就这样前功尽弃,化为泡影?无论为谁,都不该放弃生命,都不值得!小河,听我说,命运由你来决定,你可以任性而为,不管对错,也不必顾虑别人,就按你想要的来选择,我吴立霁没有异议,谅别人也不敢有反对,我若敢再对你说不字,就让我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路要平,你需要自己站起来铲。小河,你现在不用再逃避了,八年前你还幼小,你无力承受打击,现在你是成熟又自由的新女性,你毕业自全国著名的学府,是国民老师,又是新生代有实力的女作家,你怕什么?去任何一个地方,你都能凭本事养活自己重新开始生活。请你务必醒来,不要允许自己虚弱。”

  他一直鼓励她,说出这些她最在意的人生收获,她的奋斗,她的成长,她现在要冲破自己心里这道关口,让自己真正心智成熟。吴立霁用大而有力的手掌,紧紧地握住她的手,粗糙的指腹摩沙着她的皮肤,将勇气与力量传输给她,鼓励她战胜自己。

  吴立霁的声音充满磁性,富于节奏,字字动情,外面听到的医生和护士都忍不住,停下来,围在门外,听他在室内对着躺在床上的妻子,娓娓道来。他的话,就像情诗。

  他接着说:“小河,就算我们不再一起走下去,我们也还是朋友,认识了八年,以朋友的立场,谈一谈我的看法,你与朱二少爷相交时间一定不能敌过八年那么长,你们当时将要结婚就分开,短暂的相处,当然你们拥有的让人羡慕的青春年少的爱情,你想过没有,你和我,或者换一个人,你和芮雪,我们拥有的不止是爱情,是比爱情更多的共同成长,与可以分享的经历,是漫长岁月沉淀下的老友,不比刻骨铭心的爱情,更加有现实的意义么?这些都是我想争取你的想法。我们有什么话不能开诚布公地谈呢?你何必害怕我?我们首先是平等的朋友。”

  “小河,就算你要坚持那未完成的痴心,也请你醒来,夺回在朱家的一切,这样认输不是你的性格,放任你恶毒的姐姐,在本该属于你的命运里,嚣张得意,飞扬跋扈,她曾在深夜里剪去你心爱的长发,你能死得瞑目么?我知道你喜欢用过激的行为,来处理这些恩怨,但决对不是自残,而让你的死敌去笑傲一世。亲人痛,敌人快,这种傻瓜你怎么做么?”

  “小河,我对你是爱情,虽然我不知道怎么表达,朱二少爷对你也是爱情,如果你死了,不但让你的姐姐得偿所愿,还会深深伤害我们,你怕选择,但是你至少能让我们其中一个人得到幸福。”

  “你恨我,所以你不在乎伤害我,你还想杀死了我们的孩子,那未出生的孩子,因为你恨她的父亲,所以连同她一起杀死。我只被嫉妒冲昏了头脑,才会说那些话,我当然知道孩子是我的。你是有洁癖的人,你不会随便让男人碰你,除非你是真的想好了,我是相信你的,我只是恨你爱他,所以才那么说,我现在更恨我自己。我总是自以为聪明,其实,我也是杀敌五百,自损一千的傻瓜,和你一样啊。小河,如果你死了,孩子和我都是你的陪葬,你怎么这么傻呢!”

  吴立霁不是一个浪漫的男人,这是他第一次写给她的情书,是生命的情书,用他磁性厚实的声音,亲口念给她听——他的情书。

  到最后声音沙哑,眼含热泪,他是一个不会哭泣的男子汉,十五岁时父亲将他打得半死,也未能让他掉下一滴眼泪,他将眼泪视为柔弱,而他是从不软弱的人,现在这个男人,已经哽咽。何凝脂是他的弱点。

  吴立霁马上大声呼喊:“小河,你不要将痛苦一个人扛,其实这痛苦的解决并不是你一个人的问题,你敞开心扉,想一想,你敬重的那些人,如果孔子遇到了怎么说?如果苏东坡?如果是李白呢?哦,这些圣贤都是男人,小河,没有选择是十全十美,不然我们都是圣人,该住进博物馆里去,圣人只活在书本里,他们曾是活生生的人,当他们是活生生的人时,他们也不是十全十美,他们像你我一样普通。你想,如果是芮雪,或是殷有容遇到这些,她会怎么做呢?你跳出来思考一下,这不是你一个人的遭遇,我们陪在你身边。小河,你醒来,你不能这么残忍,绝对不能这么不明不白地一尸两命。”

  他喂她水的手颤抖,将纱布上的水撒在她的脸上,分明看见长长的睫毛翕动,两串透明的水珠分两路,分别滚下她两边脸颊。

  突然,小河强烈地咳嗽,像是有水呛在她嗓子里,又似卡住了鱼刺,她大声地咳,吴立霁惊喜万分,动作敏捷,将她的头扶起侧到一边,她往外吐出一满口酸水,泪珠儿一起掉落。

  她缓慢地睁开眼,惊异地看见吴立霁,他眼含得热泪还未干,讪讪地被逮了正着。

  那么神气活现,对人不动感情,冷淡嘲讽的吴立霁,竟然会害怕地流下眼泪。

  医生和护士被他吸引过来,目睹这惊人的变化,为他们发现胜利的欢呼。有人赶紧围前围后为小河检查身体,都露出欣慰的笑容,为这他们都松了一口气。

  直到几天之后,小河恢复了一些气力,吴立霁已经帮她向报社告了假,让她在家好好休息养病,暂停了稿件。

  小河悲哀地发现,除了吴立霁的身边,她竟然无处可去。又欣喜欢地发现,吴立霁身边不止是爱情,有更多更丰富的人生内容,可以分散注意,吴立霁从不限制她的自由,现在更加宽容。

  躺得浑身无力,小河中午起身收拾一下,去了一趟报社,亲自做一些交代,并做一些收尾工作,那个专栏已经找别人做了,但是小河做事从来都是信誉极好,有始有终,不能因为背后有人撑腰,就端架子充大,毁了介绍人《北平晨报》主编的面子。

  她也担心,朱世永会不会再去报社找她呢?还是她主动去找他,有些事情终要面对,要说清楚,也要作个了结。并不是她做了决定,别人就能遵从,她不能再一次不告而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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