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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节 生日


  “目前我还不方便在北平公开露面,凡事都需谨慎,也没机会大摆酒席举行结婚仪式,再说在北平你也没什么亲戚。‘何凝脂’这个名字原来的主人,恐怕早已经在北平注册结婚了,不被细究倒没事情,如果被偶然发现是顶替就会引来**烦,人能重名,父母与出身籍贯如果全部相同,必然引起怀疑,所我们最好是别在北平注册结婚。我打算让你先到南京与我会合,到时在南京政府婚姻登记处将结婚证拿了,千里之外,同样的背景几乎不会被查出来,再说,在国民政府的首都南京结婚,我们的真实关系查起来更方便。咱们到时一切从简,采用新式的文明婚礼,摆几桌请些工作上的朋友,就算正式结婚了。”

  吴立霁将一切都安排好了,一边交代她这些细节,一边当着她的面换衣服,虽然不是第一次,却总让她心虚,转过头去,无法直视。

  小河听他竟然提到南京,一时竟然神往,无法完全理解他的安排,只望着他说:“殷有容还吵嚷着要你请客。”殷有容原话是要吴立霁回来,一定要请她喝喜酒,叫上所有同学朋友,公开亮相。

  “殷有容?你信里提过她在写小说,改天请你的同事和老同学在望春楼摆两桌,我若不能参加,你便帮我广而告之一下,就说酒资是我出的。”小河完全不知道如何做已婚的应酬,吴立霁一直强势主导,他喜欢将一切安排好,只是告知一声,小河唯有听从安排的份儿,她的心里一直在想着“南京”二字。

  吴立霁又取出一只小盒子,小河本以为是戒指,吴立霁看出来她的意思了,对她浅笑摇头。示意她打开看,是一对镶着小巧钻石的耳环,太漂亮了。

  吴立霁说:“订婚的戒指听说我母亲代我送了,祖传的玉手镯我也已经亲手交给你了,那可是我家祖上传给儿媳妇的,你不会缺钱买这听风居的时候,偷偷将它们拿去变卖了吧?”

  后一句的玩笑,反倒勾起二人对小河初来北平租房子的旧记忆,她当时多窘迫,要卖掉内里刻着“金夕颜”三个字的金手镯,用来凑齐房租,吴立霁的记性就是这么好,经年不忘,此时还拿出来说笑,调戏她。

  小河嗤之以鼻,想当年——真是此一时,彼一时,噘嘴道:“哪能呢?怎么说也是祖上传下来的,再说旧物件也卖不出好价钱。皇城根下一住,我才知道原来遍地都是宝物,就是不能拿来吃喝,这年头吃喝反而比宝物值钱。”她笑盈盈地作势要拿出给他看。

  看来她真估过价,至少用眼睛估过,用过冬的白菜估过,用香气扑鼻的一袋苹果来估过。这个现实的女人,真不能小看了她,吴立霁阻止她,说:“那些都是身外之物,就算卖了也没关系。虽然不懂女人们执着喜爱这些石头金属有何意义,不过既然能使女人增光添采,变得更美丽就应该是必要的东西,以后我也会帮你买许多这一类华而不实的首饰,让你炫耀,只要你喜欢。这种小巧的耳环,我总该要从法国为你带一件礼物,我觉得你戴了配旗袍,一定很漂亮,我记得见谁戴过,作为新婚礼物,如何?”

  他故意没说出谁戴过,小河接过话茬,揭穿他说:“芮雪有一付,以前常见她戴的,亮晶晶的很漂亮。”

  “是哦,对了,那时我就觉得你戴更合适,她过生日时你送了胸针,她应该作为生日礼物送给你。”他说这话时,细长的眼睛注意观察小河。

  “可是,我没过生日呀。”小河把玩在手中,一脸稚气,向光线稠密处摇荡,亮晶晶,光闪闪,十分秀气,爱不释手。

  她提起自己的身世,竟然自己全无悲意,真是不可思议,时间能改变一切,以前她是敏感脆弱的,现在却如同柔韧的柳枝,学会随风弯曲。吴立霁听在耳里却心痛她,悲切难忍。原来她不知道生日,就连假的生日也不知道。

  吴立霁从手提箱里拿出当年入学登记表,那是一张滕抄件,“何凝脂”的全部出身都写在一页纸上面,他一直保留这个,却没交给小河。他说:“现在你有了生日,上面写着生日和父母名姓,以及籍贯,往后交给你保管,以前我放在身边是好帮你填写一些申请表格,你放在良民证一起,到南京登记结婚时需要用,出门在外这些证件一定要收好。”

  小河接过来,细细看着这个与自己毫无关系,却又千丝万缕解不开的女人,竟然只有一页纸这么单薄,愣住,迟疑地问他:“你猜想一下,真正的何凝脂该长什么样?她现在过什么样的生活?这些年我特别好奇,甚至想要偷偷去看一眼‘何凝脂’的人生,这真正身份的主人到底是怎样的人,与我完全不同吗?”小河出于感谢,也应该真心诚意地祝福她。

  吴立霁却假装冷漠地说:“过着与你毫不相干也截然不同的生活,你关心这些干嘛?”

  小河悠然地说:“有一次我真的梦见她,看见‘何凝脂’,她和我长得很像,就算不十分像,也有七八分相像,她原来是去过着我的生活啦,而我现在却过她的生活,我们交换了人生。她很幸福,有丈夫有孩子。”

  吴立霁听她这样说,突然心里异常不快,挑着眉说:“你一个人想太多了,这些有的没的,根本就不必去想。净做这些稀奇古怪的梦,往后你跟着我各地跑,恐怕再无精神想这些。你愿意跟着我全国各地到处跑吗?那对你来说很辛苦。”

  “还可以顺便看一看我国的大好河山”小河俏皮地说,又犟嘴说:“睡觉难道不是为了做梦吗?”

  吴立霁以肯定的口吻,教导她说:“和我一起睡觉,就不是为了做梦。”

  小河看他贼光闪闪的神情,嘴唇往上勾起,狡黠的样子,知道他正在想歪。他却笑着说:“分明是你想歪了。”小河像泥鳅一样滑出他的视线。

  吴立霁马上叫回她来帮忙整理,一刻也不愿意让她离开视线。小河发现他的行理箱底下翻腾出一只金手镯,正是当年小河刚进铁道编辑社,想要租房,托吴立霁卖掉来支付房租的那只手镯。原来他并没卖掉,而是一直带在身边,作为一件纪念物,带着出国,还随同他一起回来,如今完璧归赵。

  小河有些诧异,蹲下身子,伸手拿起,翻过手镯,看见里面冷冷地刻的三个字——“金夕颜”,像一个魔咒。她倒吸一口凉气,这个手镯带着圆形的魔咒像小鸟,飞了一圈又回巢。

  “我不要。”小河将手固执地背到身后,恐怕他会塞回给她。

  “谁说要还给你了?这是我的,当初你将它卖给了我,还记得吗?”为了逗她玩,吴立霁竟然使用缩骨功,将粗糙的男人的大手,套进金手镯里,挤进挤出,金质的柔软塞得有些变形,他脸上的表情扭曲,“我的就是你的。”

  小河很困难才忍住不笑,此刻他像非常好脾气的小男孩,只要顺着他的脾气,他真是好得没话说的一个人。

  说实话,她绝对不想收回这只手镯,预感是一件不祥之物,却没有理由阻止吴立霁拥有这只手镯。只能眼睁睁看着他放回行理箱中,心想,或许哪次他急用了,劝说他拿出来换作钱使用,不然她偷拿出来送人,就此作罢。

  凭她一个出身不详的人,到哪里能找到吴立霁这样好的丈夫?她以欣赏的眼光瞄着他,粗大的手掌,骨骼因为长期劳作变得粗大,指甲修剪整齐,能看出左手大拇指甲受过伤,被某次意外夹损,甲盖发乌紫,随着新生的甲盖,乌紫的面积向后推移,还没有完全退却,行理非常整齐,一叠图画卷得工整。他的脸也如他画出的一件铁制的零件,认真严肃,一板一眼,他不是文弱书生,大脑里有着精准的思想。这样一个人,他竟然将一只刻着名字的手镯作为爱的信物,这浪漫的诗意,太不可思议,让她再次感动。

  这就是他们的缘分,分分合合,若聚若离,最终还是躺上一张床。

  吴立霁的身边从不缺少漂亮女人,却只想要得到小河,这是何等殊荣,不单是出于澎湃的激情,恒海沙数,他和她是命中注定。

  吴立霁说小河的头发很美,像黑夜里的一帘厚重的瀑布,以前也总听人夸她的头发很美,小河一直都想留着长发,只是打理起来颇为麻烦。

  小河睡觉时,依然将头发放下,梳好再编成一条长辫子,防止被散落枕头上,被他压着。吴立霁却总在她睡下后,将她的发绳拽落,任她的头发铺在枕头上,丝缎一般光滑,闪着幽幽的光泽。

  佛说:万发缘生,皆系缘分!发丝系着人们的缘分,从一见面时短短的黑发,越长越长就像他们的缘分,越牵扯越绵长,无论吴立霁走多远,都将他拉回来。

  吴立霁知道她没睡着,说:“我最喜欢你的头发,也许我真是因为喜欢你的头发才喜欢你。”

  这些甜蜜的话语竟然是出自吴立霁的口,如果说他四年后有什么变化,就是吴立霁更能将肉麻的话说出口,以前他是内敛,不屑于表达,像守旧的老古董,小河说他:“在浪漫风情的法国,你竟然学会油腔滑调。”

  临睡前一直握到她的手,睁开眼就能看见她熟睡的样子,微皱的眉头,长睫毛覆盖在眼睑下,仿佛这个世界都与她无关,周围的喧嚣瞬间安静下来,这是一种让人心神安宁的力量,她在身边,让人很安心。

  既然她说失忆,便不愿提起那些经历,何必强人所难?

  小河被他瞅得不好意思,背过脸,他用手将她的脸转过来,说:“我赶了千万里的路回来,可不是为了看你的背影,永远不要背对着我。”

  吴立霁把四年苦读钻研,不停歇地做试验、研究和思考而熬掉的时光,一次都补了回来,他一直借口不方便出去见人,只想呆在听风居里睡觉,还特意将“睡觉”二字加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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