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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节 龙山镇上的死人


  老姑妈常说,“二月二龙抬头,男人们要去剃头,女人们那天不能在屋里洗头。”以前满月常追问她为什么,眼神像是春天撒下的种子,透亮地刨根问底,老姑妈摸着她的长辫子说:“不然头发里会生虱子,姑娘头发生虱子会被嫌弃,找不到好婆家。”

  老姑妈就死在二月二那天,她是老死的,金家遵从她生前的话,将她埋在月亮山上姓郑的那处祖坟地里,生前夫家嫌弃她克死了丈夫,死后总算是认祖归宗了。

  老姑妈夫家姓郑,死后埋在郑家的坟堆里,与她死鬼丈夫埋在一起,原来她是姓田家的姑娘,几十年没人叫过她的名字,连自己也忘了,木头桩梢平了做的墓碑,上面写着“郑田氏之墓”。除了金家的人为她难过,只有袁二爷站在河岸那边凝望,他更加爱说故事,但是他从不说自己的故事,他总躲在别人的故事里流他的泪。袁二爷不能名正言顺去祭拜老姑妈,只能远远地眺望郑家坟地。

  镇上的袁麻子如今老实了许多,也不如以前那般胡喝海骂的臭德行,基本上不再出来招人讨厌,孤苦零仃一个人守着老屋子在龙山镇生活,出门连锁也不必上,进门冷锅冷灶灯也无人点,刨两亩地,种两棵树还能喂饱自己,再也没有老婆在身边被他欺负,反而不作孽了。

  一次他族里兄弟盖房子,还见他也去帮忙递砖,脸上贴着黑黑的膏药,不哼不哈地干活,像是突然把以前的糊涂丢了,清醒过来一样。邻居再调笑他:“袁麻子,你这是转性啦!被雷劈了么?”

  “人突然转变,一般是活不长了的兆头!”年纪和他一般大的街坊老人,总骂他老不死。

  袁麻子不回嘴,也不嬉笑,垂着头回家去了,弓腰驼背个子萎缩矮小,似乎和以前相比变成一个无趣的人,人们看到了一个总是烂醉如泥、扶不上墙的怂人,突然变成另一个完全陌生的正常人,穷追猛打的兴致也全无。

  也有人私下猜测,麻子大概是吓醒了,听说上个月袁家祠堂用私刑,活生生地杀了一个人。

  这都是乡下人黑灯瞎火时聊天流传的话,说是袁大郢出了一个不肖子孙,袁姓子侄中有一个混小子——袁宏成,年纪轻轻不学好,混成了街头流氓,在龙山镇上碍于有长辈管教,这小子就逃出去,在来安县和滁县混日子不回家,先是跟着潘思荣手下作打手,后来又加入了滁县的九龙会,真是无恶不作,听说在外面犯过许多事,三两年才回家一趟,家里人以他为耻,闭口不提他的名字。

  袁宏成竟然还忤逆伦理天常,有一年中途回到父母家,没老实下住上几天,竟然爬墙头,偷看隔壁年轻的婶娘洗澡,被人抓住一顿毒打,给他逃脱了。

  以前种种偷鸡摸狗的恶行,让人厌恶提起的事情,这次新账旧账一起结算,族里的长辈忍无可忍,将逃到来安县里的袁宏成,悄悄地诳骗回龙山镇,关在袁家祠堂里,夜里族里的男人开了秘密集会,女人们都在家早早关上灯睡觉,外人皆不让进祠堂,那天夜里袁宏成被使用族规动用私刑,拿绳子活活勒死了。

  袁大郢的人,对外面只听说袁宏成是在外地打架斗殴,暴死街头,黑夜里埋在离祖坟较远的山沟里,那里都是牌位进不了祠堂的乱坟岗,并无碑石记载姓名,从此这令家人蒙羞的无耻之徒就消失了,龙山镇的人也都绝口不提。

  临近的施官镇上的人反而更热衷于评说袁宏成的死法,纷纷说罪有应得,还说:“十九朵金花和十九朵银花”的坟,就是那浑小子带外人给挖了,将其中的陪葬品洗劫一空,又用土给糊弄上。田芳芳的母亲袁三姨,就算再牙尖嘴利,泼辣蛮横,也全无用武之地,一是没人看见,没有证据,不好上门去耍闹,再说是她娘家的堂亲子侄带人干的,她总不能打到自己娘家的门上,那不是打自家人的脸面么?让当时她讹诈的孙锦记粮行孙富贵白白看笑话,袁宏成如今一死,袁三姨狠狠地出了一口恶气。她后悔当年不该张扬,放“十九朵金花和十九朵银花”在女儿坟里陪葬,这不是成心招来盗墓的么?可怜她那如花似玉的闺女,出嫁一个月就吊死了,死后埋在地里也不得安宁。

  因为十九朵金花和十九朵银花没了,说是年轻的坟墓镇不住,有怨气,散发不了,盘聚在施官镇和龙山镇,晚上没人敢出门。乡民还传说晚上不能梳头,鬼会透过镜子看到人。有人照镜子时,据说镜里会出现死去的田家闺女的脸。

  无论是施官镇还是龙山镇,被各种鬼神的流言搅乱了。

  民间传言就像说书人的嘴,俗话说:说书人的嘴,跑断马的腿。人们越传越起劲儿,添料加薪,越吹越旺,后来竟然说起:当年田家闺女吊死了,她娘袁三姨在孙锦记粮行家大闹,要求停尸百日,要为新婚刚一个月的女儿田芳芳突然吊死讨个说法,当时尸体露在外面两三日没有及时入敛,不合当地风俗,有人看见黑猫跳过死尸,民间说黑猫跳过尸体会坐起来,就会“炸尸”。

  一般有死人的时候猫都会关起来,或者过世的人被及时收殓入棺材。那一天闹哄哄的,分明有一只野猫不知从哪里钻出来,当时懂的老人们,暗暗在死去姑娘的两只手里,塞上了一捆桃树枝,让桃木将幼小的魂魄震住,据说棺材板上钉的也是桃木榫子,防止枉死的冤魂逃出来,如今棺椁被人橇开,里面的“十九朵金花与十九朵银花”被偷拿,桃木的榫子也松了,让人十分猜疑。

  坟上的泥也是胡乱给填上,没人敢去开棺去看原来的尸身还在不在。

  每个人都在胡乱猜疑,真假难辩,连胆大的男人们也不敢轻言,宁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便没人敢靠近田芳芳的坟墓,连她的娘家人也不敢去祭拜,日久,墓碑埋在荒草中无法辩识。

  迷信始于对鬼神的敬畏之心,因为无知更加剧未知的恐惧,人们越怕就越爱去扇风点火,迷信就愈演愈烈,经久不衰。

  金百业家的儿媳妇——李文秀,本来就胆小,听不得鬼妖的传言,又极怕迷信的乡民,索性就不敢回龙山镇,一直住在来安县。

  因为媳妇李氏胆怯,夜晚不敢独自在家,金正也很少能回龙山镇,夫妻俩一直十分恩爱,虽然连生两个女孩,金正对娇弱的妻子十分怜爱,极疼爱妻子和两个幼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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