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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节 吴立霁的秘密


  芮雪的功课一向很好,她最近去法文课旁听,为了见到吴立霁,她以前也这么干过。

  学校鼓励博学多才,别科的学生来另一系科作旁听生,也是受欢迎,可是吴先生并不欢迎芮雪,总是故意无视与忽略她。芮雪并不是轻言放弃的人,她故意纠缠,在下课前拦住他,问他那些低级的问题,在他轻视时,她又处心疾虑,拿出一些非常专业的问题,他就黑着脸转身走人。

  同学们都纷纷觉得奇怪,责问芮雪:“你干嘛故意针对吴先生呢?”

  芮雪只是望着吴立霁的背影,怅然若失,不屑于顾虑别人。

  有同学大胆地猜测:“芮雪,寻仇?寻爱?难道你在追求吴先生吗?”这一疑问引起轩然大波。

  尽管新女性中宣扬恋爱自由,可并非是鼓励人家去抢夺别人家的男人,有人困惑地说:“吴先生已经有未婚妻,大家都知道,你不会这么傻吧?”

  芮雪变得消沉,行为古怪,她对同学的议论充耳不闻。

  她没有杀手锏,她仅有完全失去理智的痴心,竟然腿脚不听使唤,她不自觉地跟踪吴立霁。他下课回住处时,她就远远地跟着他回去,几次被他发现,她就停下来,站在街角与他对望。吴立霁却从没有如她期望,走过来拉住她的手,给她拥抱,听她哭泣着和解,他不曾客气地请她回他的住所去坐一坐,喝杯热茶。对她的痴缠不闻不问。

  芮雪觉得自己行为失常,转头发疯似的跑回听风居,扑倒在床上痛哭。她就是爱那个人,想要得到他的怜爱,怎么办呢?她管不住她的脚,也管不住心,总是向着他那里跑。越是得不到,越痛苦,却更想念得紧。

  冬天更寒冷了,芮雪和小河挤睡在一张床上,将两个人的被子摞在一起,压在身上,依旧很冷。小河看着她伤心,想焐暖她的手,她的脚,却安慰不了她的心,只能凭由她去胡搅蛮缠。

  芮雪生气难过时,小河不敢让她一个人留在听风居,有一天发现芮雪在撕日记本,将撕下来的日记本,丢到火炉里,一边烧,一边哭,差点儿把听风居给点着了。小河一进门,就扑过去,拍打火苗,将两个人呛得哭了起来。

  小河觉得生活在变好,为什么听风居里听到风声,却更悲伤呢?仿佛与芮雪生活在不同的国度里,眼看着她为爱痴狂,却无能为力,有个性又乐观开朗的芮雪,变得脆弱,小何反而越来越坚强,连坚强的芮雪也靠不住,小河觉得无人可靠,只能靠自己。

  一天,芮雪又在散学后跟踪吴立霁,直到察院八号的院子里。吴立霁心情很糟,看到芮雪的痴缠,让他的心情更糟,在他心情好或不好时,他往往都喜欢做一些事。

  他在天光尚且大亮时,大摇大摆地走进秦三娘的房间,关上房门,来不及拉上窗帘,就将秦三娘推倒。

  很久,他出来,毫无惊异地与站在院门内的芮雪相遇,对视,完全无视,回到他自己的房间。女房东随后才理着衣服,抿着凌乱的头发,从房间里出来,

  芮雪像受惊的小鹿,眼里跌碎了花瓶,拼命跑出他的视野,也躲过秦三娘异样的眼光,仿佛做尽坏事,丧尽天良的是她自己。

  他是故意的。

  他是本来就是这样一个坏男人,她又不是不知道,何必去自取其辱?

  但是,小河无力反抗他,吴立霁能当着芮雪的面,单独叫小河随他出去。小河看着这两人的脸色,在吴立霁与芮雪之间徘徊选择,像是他们博弈的棋子,最后还是吴立霁赢了。

  吴立霁也很古怪,以前他很少送人礼物,也很少往听风居送东西,现在他居然送给小河礼物,单单将东西送到听风居来,当着芮雪的面。甚至体贴地为小河买了过冬的棉鞋,请殷有容送到听风居里。还请让殷有容帮忙,挑选了适合小河的各类冬衣,代他拿过来,殷有容心里好奇,嘴里却嘟囔道:“吴先生是把我当下人使了吧?让我一趟一趟地跑来送东西,难道是怪我说他闲话,故意惩罚我?”

  殷有容分别打量着芮雪与小河的神色,想要找出破绽,其实芮雪的破绽更明显。

  吴立霁动作这么大,生怕别人不知道,芮雪觉得他分明是做给自己看。

  过年期间,他并未能如愿与小河一起回辽宁锦州,因为家里写信来,说东北几省,现在正闹兵变,部分路段的火车已经停开,怕他路上出事,千叮咛,万嘱咐,暂时不要回来。原打算回老家正式结婚,只能往后拖延,像法国留学一样,一直拖下去。

  芮雪心情狂差,这种心情如何回南京过年呢,只好陪着小河留在北平。

  小河一直夹在两个人中间,不知他俩人之间的冷战何时结束,她还没有能力主动做些什么,更多的时候愿意留在报社编辑室,相比而言,报社编辑室里干活比较不累心,索性将作业也拿到报社里写完。

  放寒假的第一天,沈北星一大早来约几人,去逛厂甸和琉璃厂,四个人终于又一次聚在一起,中午沈公子又慷慨地请大伙去前门大街的全聚德吃烤鸭。

  那条白色的围巾,由小河戴了出来,然后从脖子,上取下来,带着体温转赠给了吴立霁,“谢谢你送的冬衣,我会怀着感激的心情收下,这是我们给你的新年礼物。”现在围在他的颈项之上。四两拨千斤,仿佛什么事也没发生,大家经历的一切都是误会。

  女孩逛厂甸特别爱买那些小东西,芮雪很快就留意到吴立霁围在脖子上的白围巾,就像南方漫长的梅雨期,突然天晴了,景色一下子开阔,芮雪与沈公子有说有笑。

  沈公子要给两位小姐买冰糖葫芦吃,回忆说:“我小时候,过年逛厂甸必须吃这个,不然就不像是过年。”

  吴立霁却冷言冷语,说:“这天气风沙大,露天里摆了这么久,糖上面一定沾了多少灰尘,怪脏,别吃了。”

  芮雪穿得很漂亮,也不愿意站在街上吃东西,多不文雅,她说:“我们都不再是小孩子。”

  只有小河一定兴冲冲地要,与沈公子一人一只,像小孩子逛庙会一样边逛边吃。

  酸甜可口,其实一进厂甸小河就看上糖葫芦,没好意思说,吃全聚德的大餐都比不上这红红的冰糖葫芦,诱惑力更大。

  还剩两颗,因为要帮芮雪提东西,需要将手腾出来,吴立霁就将糖葫芦接过来帮拿一下,等小河腾出手来要取回糖葫芦时,发现吴立霁已经将剩下的连竹签一起扔路边垃圾堆了。

  他就是这么生硬,不尊重人,太不近人情。

  小河不满地望向他,吴立霁无所谓地重申:“北平的这种天气,怪脏的,吃一嘴沙尘有意思吗?要想吃就买些山楂,回去洗洗干净再吃,一样的味道。”她没听他的话,他也不高兴。

  小河一腔不满,和对冰糖葫芦的可惜,带着教导性的口吻:“吃山楂能和吃甜葫芦能一样吗?”意由未尽。

  沈公子却拿她取笑:“吃葡萄,能和喝葡萄酒一样吗?”

  芮雪也拿她开涮,说:“不一样吗?”眼睛却看向吴立霁,仿佛那一天发生的事情,就可以这样一笑泯恩仇,其实他俩始终都没说过话,也不知道谁成心要和谁冷战到底。

  其实,吴立霁心里很不自在,因为芮雪穿着漂亮的新衣服,还搭配了新款的手提包,而小河依旧是半新的日常衣服,出来逛街也没有特意打扮一下,显得格外寒酸,送她的新衣服为何不穿呢?难道殷有容挑选得不合适?那位小姐就会说嘴,干点儿正事就不得力,真是饭桶。想到饭桶,和“有容乃大”还蛮相似的,都很圆,很可笑。

  吴立霁本来想到饭桶,心情好一些,想笑未笑,可是偏偏小河毫不觉察,自甘卑微的样子,令他生气。芮雪瞧见什么喜欢,就从手提包里拿出钱来买下,沈公子为她付钱她也坦然接受,一付毫无算计的大小姐做派。

  小河只是翻看着,对什么东西都有浓厚的兴趣,却什么也不买。吴立霁要为她付钱买下,她总阻止说不要,都是多余的东西,过分自尊恰好反映出强烈自卑。

  沈公子也对小河说:“喜欢就买下吧!这些都是玩意儿,不值什么钱。”

  她却跟沈公子解释说:“喜欢并不一定非要买下来带回去,看一看就够了,留着想念,真带回去也没地摆放,反倒没意思。”

  这句话本身就透着穷酸,让人难堪。明明就是抠门,省钱,怕花钱,让人十分不舒服,吴立霁皱着眉,下巴上的胡茬又冒出头来,摸上去一定很扎手,芮雪用余光扫他一眼,看见胡渣,她的心也狂跳不止,她用手按住自己的心,不敢看他。

  小河始终陪芮雪一起,芮雪空着手一直买东西,小河就帮着她提了两手的东西,把小河当丫头使唤一样,吴立霁一直看着不舒服,然后跟自己赌气,离她们远远的,也不帮忙。

  沈公子的手上也拿着小玩意儿,当然无法再去帮忙。

  吴立霁并不知道,芮雪买的东西并非全给自己,多半是拿回听风居里和小河一起使用,不必买两份,一份儿两个人就足够使了,而她又过了乱买东西的瘾,她和小河情同姐妹,不分彼此。

  逛了一天,回来时都累了,吴立霁提起打算和她们一起在听风居里吃年夜饭,还说:“那天要早点儿准备年夜饭,别弄得太晚。”

  听这话的口气,是吃过年饭还会有安排,带她们一起去后海看放烟花么?

  沈北星觉得有些诧异,他以为吴立霁应该离听风居远远的。

  芮雪却高兴,她本来就推辞了柳十七父亲的邀请,说她要留在听风居里陪小河一起过春节。

  旧历年三十,早上,听风居里。

  芮雪正在准备过年饭菜——三个人一起吃年饭,她高兴了好几个日夜,畅想着她们三个人一起放爆竹,一起整夜不睡,聊天守岁,她的人生中从来没有这么期盼过年,也从来没过这样的年。

  芮雪让小河什么也不要动,全部由她一手包办。芮雪不回南京过寒假,她爹妈给她寄了一大笔钱,她让巷口的粮店、小食店、熟食店将年货送上来,一一将账结了。

  听风居里热闹起来,本来就小的房间里,放满了年货。

  小河早上还要为报社的事情,出去送几家慰问金。

  吴立霁提了两盆时新花卉,是西城花农暖棚里培养的君子兰,正怒放着,既艳丽又清雅,太有过年的气氛。

  吴立霁还带来一个小布袋,芮雪以为是苹果,接过来一看是新鲜山楂,红皮饱瓤,颗颗圆滑,保存的很好,水头十足。

  看到山楂,芮雪才又想起逛厂甸那天吃冰糖葫芦的事,果然他嫌脏,说是直接吃洗干净的山楂才好。

  吴立霁不但细心地买了山楂,而且亲自洗净盛在果盆里,接着他干了一件让芮雪大感意外的事儿,他竟然无所事事地坐在餐桌边,拿着一只水果小刀,给洗过的山楂削皮。

  从没见过吴立霁干这么无聊的事情,他是一个粗爷们,温柔体贴根本不符合他的性格,跟他那精爷们的样子一点都不搭,芮雪想笑。

  小河回来,进屋慌忙关上门,把外面的寒气挡在门外。

  当芮雪用手点了一下,示意小河看看桌面。桌上整齐码放在瓷碟里,被削了好看的红外皮的山楂,已经变成碣色,小河没认出来,笑问:“这是什么?”

  芮雪又指了指一边果盆里穿着红外衣的山楂提醒她,小河差点儿没笑岔气,问:“你干的吗?这太可笑了。”

  芮雪用手指点挂着布帘的里屋,吴立霁正坐在小河床边,翻看她的一本书。

  芮雪与小河对视一眼,心照不宣,十分开心,心里憋不住快乐地笑出声来,这时吴立霁起身走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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