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节 龙山镇的风言风语

　　金大娘回了龙山镇，并没有将金夕的处境向家里人提起，只是一味夸耀朱家的富贵荣华，金夕如何享受少奶奶的风光，并带回一大堆礼物，分发众人，远近皆闻她女儿嫁的有多风光，满月的出走渐渐只有出现在传闻之中。儿媳文秀已经接回龙山镇的金宅里待产，肚子一天一天下垂，李镇长也隔天就来看望，给闺女把个平安脉。只是金正在县里很忙，不得每日来回。

　　金家的女儿满月已经失踪了近两年，至今杳无音信，金家人也说不出她的下落，于是民间的传言就不好起来，时时牵连失踪的女孩，越传越鬼祟。

　　时常有人逗弄金家小儿子金喜，问：“你二姐回来了么？”

　　金喜不过是十二岁的贪玩男孩，会如实回答：“还没有回来。”

　　问的人别有有心，便窃语道：“怕不是离家出走吧？你知道是被什么人带走的么？”

　　言下意味深长，金喜日久也悟出其中的异味，每逢再有人问，他便发怒，斜眼瞪人家，不回答，跑开。

　　起先人们关心金家嫁女其中的蹊跷，盼望着离家出走的二小姐有一天突然回来，向大家揭开惊天动地的秘密。日久了便认为金满月永远都不会回来，也许去了另一个世道。乡间的新闻趣事本来就稀少，愚昧的乡民最喜欢编撰一些异常的奇谈，比起历史故事人们更喜欢身边的奇闻异事，于是走乡串户的说书人将本地的奇谈说得神异怪诞，真假难辨。

　　流传的版本中，最让人津津乐道的莫过于金满月的失踪，一个花样年华正准备做新娘的女孩，无缘无故就不见了，乡里人并不相信金家人的离家出走之说，而更相信说书人离奇的猜想，这件事神乎其神。

　　联想起那年，法坛之上，金家的满月小姐被推出来，被认定为当时在镇上制造混乱的女妖，是接替秀水而诞生的新一代的女妖。当年纷纷传言见过袁大塘水上飘过的女子，影射秀水来找另一个女妖传人。法坛那一夜，平日里见得平常的金满月，在月光下竟然发光，异常的出尘美艳，震慑了在场的每个人。甚至她因额角被法器撞伤流出血来的样子，都是惊人心魄，那时她困惑不安的眼神，在那些见闻稀少的脑海中，留下无法抹灭的印象。据老一辈人说，只有秀水的美貌能及，这是一种出世的奇异之美，看一眼便能被摄魂掠魄。

　　现如今，有人说听见水脚湾那个荒村，被烧毁的废墟上，夜夜传来女子的欢声笑语，是两个女子相互闲坐谈笑，夜里传达到十里外的龙山镇上皆能清晰可闻，于是每户人家没人敢一个人独自睡，人们夜晚躺在床上，竖起耳朵来听，果然许多人都声称听见了这异常的女子笑声，莺声燕语。

　　又有人说在月亮明亮的夜里，曾看见东寺港水库的水面上，有白衣女子，仙袂飘飘地从水面上掠过，一前一后，皆是窈窕美貌。

　　还有人更甚，说：风中传来的谈笑声，分明是三个女子的声音，东寺港的水面上仔细分辨，分明就是三个女子。

　　如果一个是秀水，另一个是满月，第三个会是谁呢？

　　女妖的传说越加扑朔迷离，引人入胜。

　　这些传言被传来传去，每个私下议论的人或听闻者都如同亲见，传播起来，比说书人传得更为起劲，乐此不疲。

　　本镇的团山村也是以多出美女而著称，不过都是世间的秀丽，比之秀水与满月所展现的绝色，她们只会黯然失色。女妖之美是一种佛家曰“出世”，世人常说脱俗是不食人间烟火，大致能描述两位女妖的身姿与面貌。人们别有用心地猜测，那一夜如果不是朱组长突然闯进人群，将金满月带走，很可能女妖秀水会来将她带走，两代女妖早就传承。当时，化为女妖的秀水一定在某个地方看着法坛上的一切，只是月光太明亮，所以看不见她的身形。

　　而且当年吕舅爷火烧水脚湾**之时，金满月也随李镇长去寻文秀与金正，她也是目睹，水脚湾的荒村付之一炬，以前没留意这位有才学的姑娘，此时一议论便认定她的才学也来的诡异，不寻常。

　　如此解释金家女儿的失踪，似乎才能说得通，五花八门，推测总归是回到妖境，或是仙境。

　　又有好事者，竟然编出：那一夜朱家少爷本不该出现带走满月，她与他本就结不出俗世的好姻缘。女妖秀水不愿看到下一代女妖还在人间受苦，便在新婚前来带走新娘，尽早解除她在人间的苦难。

　　所以，金家的满月消失了，由另一个女儿金夕代嫁去朱家反而成为义举。坊间这种亲姐妹因缘故代嫁或换嫁的事情，本不足为奇。

　　民国十八年，1929年，春在前，大似年，这一年的立春在过年前，打了春，四十八天顶牛风，关在家里冬闲的乡民，将迷信与传闻当作茶余饭后的闲谈。

　　文秀受了一些惊吓，无非是关系她生母秀水和满月的不好传闻，传到她耳朵里，老姑妈说她耳朵轻，命根浅，她心里害怕吵着要回来安县城，不敢留在龙山镇。这一惊一闹，晚上就难产，痛了一夜，终于在天亮时临盆产下一个女儿，金家上下欢喜。李家自然不必说，虽然头胎是个女娃，可是娘家送来各色大礼，金家希望文秀下胎会诞下男丁。

　　金正连夜赶回龙山镇，陪着文秀九死一生，女人生孩子如同鬼门关上走一遭，金正并不喜悦急于去瞧新生的女儿，而是对短暂醒来的文秀说，“生个女儿我已经心满意足，以后别受这么份苦再生孩子，只要有你就足够了。”文秀含笑又睡下了。

　　南京朱家也算准了日子，派人送来贺礼，将金家添千金的喜讯带回去。朱世永这个女婿真是没得挑，做事体面，并未因为有权势而低看亲家，如果不那么专情就更好了。金百业因为满月出走，金夕代嫁，感觉金家始终对朱世永有愧，也不愿在人前夸耀。

　　侯堂生调职进了来安县国民政府，任建设科长，负责筹款修来安县县到滁县的第一条土公路。但府库内的银两不足修路，加上官员应酬巴结上级多有移用，如今已经亏空。

　　李致给侯堂生出了一个绝妙的好主意，既能使修路有钱，又能让侯堂生生财有道，侯堂生听后眉开眼笑，说：“还是你小子头脑活，是个人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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