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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节 金夕的处境


  民国十七年,1928年,冬。

  南京朱公馆。

  金夕沉溺于富有的生活享受之中,除了朱世永对她的冷落而外,她无不心满意足,乐不思蜀。这样的生活她养尊处优不知不觉过去一年半,仍觉得富人的生活有无穷的魅力,乐此不疲,没有感觉腻乏的时候。金夕正青春年少,精力旺盛,外人都奉承她,夸奖她的阔绰富有,美貌富态,每天活在沾着蜜的糖罐里。朱家夫人与大少奶奶都是有涵养的大家出身,对二儿媳妇也客气宽容。但是在太太的交际圈里,她偶然听到背后被人非议,小声奚落她不得丈夫的宠爱。

  她的丈夫——朱家二少爷,风度翩翩,一表人才,家世背景,外表人品,无一不能拿得出手。朱世永出现在交际场上,无处不吸引着女人爱慕的眼光。朱氏企业的新一代的掌门人,在商界鹊起的名望,并不以南京工商联合会的朱副会长的接班人自居,而是一个商业新秀的朱老板,是官商两界争相交往的对象。

  金夕生活在富人中日久,也看出门道,她一无娘家可以依靠,二不得丈夫宠爱,三无子嗣可以凭借,几乎是被讥笑为一无是处的女人,还亏她能沉溺其中不知反省,被认为是没有脑子的乡下女人,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

  金夕观察富贵人家是怎么过日子的,尤其女人,人前风光,人后是多少的利益争夺之战。虽然民国政府宣扬一夫一妻制,可是富贵人家娶妾养小是最常见的现象,家妻外妾地过日子。如果妻子不能生男孩子,另娶外室生孩子是名正言顺,好的是只把孩子领进门,糟的是小妾与孩子一起进门,母凭子贵、鹊巢鸠占更是屡见不鲜。

  朱家的大少奶奶前面生了一个女儿,现在又怀孕了,阖家盼望这次能添个男丁。

  金夕进门一年半,连与朱世永同床的机会都没有,朱世永独自居住一个套间,那是他结婚前居住的地方,后来被改成书房。朱世永警告她不要靠近那里,一切都表明她丈夫并不要她。

  家里仆人都该暗笑她只是一个空头的少奶奶,根本有名无实,只有她像个没脑子、不算计的女人,飘飘然自鸣得意这么久。她自己还不清醒,她是凭借手段进入朱家,朱世永没承认她,就等于她在朱家没有地位。她是被这突然有地位有了钱的生活,冲昏了头脑,再过几年,她与世永的关系还没有改善,又没有为朱家开枝散叶,妻不像妻,媳不像媳,朱家的长辈还会对她宽容,还有好脸色吗?

  如果满月找回来了,她一无夫妻感情可以牵绊,二无孩子可以凭借,扫地出门都有可能。

  这种关系下,就算满月找不回来,她生不出孩子,自然有女人想要帮他生孩子,她的朱二少奶奶身份真是岌岌可危。

  金夕一旦清醒,就慌了神。她知道朱世永一直不死心,还在派人寻找满月,她一方面祈祷他永远找不到,甚至满月早已客死他乡。另一方面,她在暗自观察,或私下打听朱世永的动向,开始关心他的起居,他有些日子并不回来睡觉,她开始担心,捉摸他的去处,会不会外面真有人了?

  金夕只要稍微留意一下朱世永,就会发现,她身边的危机四伏。大少奶奶的表妹苏小姐,曾经公然开玩笑,当着二少奶奶的面,半真半假,半酸文假醋地对大少奶奶抱怨:“你自己嫁得那么好的人家,也不考虑着表妹我,朱二少爷这样的才貌,这等的人品,藏在南京的社交界竟然不为人知,肥水流了外人田。”

  大少奶奶当时说:“当时是要介绍你的,只是二弟在外地读书,又在政府保密的机关,长时间驻外工作,所以他说不着急介绍对象,本来想等他回南京了,再联络相亲介绍,谁料到他竟然自己领回一个看中的姑娘。”

  苏小姐嗲声嗲气地拍着金夕的肩:“果然是朱二少奶奶有福气,捡了大便宜。朱世永真正是一匹骏马良驹,现在让我在驴群里挑选,我哪里肯甘心?”

  当场女士们都当作是恭维的笑话,一听而过。现在细想来,不是无影的风。苏小姐与大少奶奶越来越亲密,走动也更勤快,只要朱世永在场时,苏小姐凭着亲戚的关系,是大嫂的表妹也自然也是朱二少爷的表妹一样,便围绕着他,与他攀谈嬉笑。苏小姐舞跳得极好,曾是个时髦的洋学生,她会说咬舌头的洋鬼子话,还主动邀请朱二公子共舞,赢得一片掌声。苏小姐一定从大少奶奶那里听说他夫妇不和谐,内心里不知怎么不把朱二少奶奶放在眼里,早想取而代之,金夕心里火急火燎,为自己的愚蠢糊涂,气得在屋里直跺脚。

  苏小姐有一次还和她袁姐吴启珍开玩笑,说:“别人不要的我也不要,只要锄头挥得好,不怕墙头挖不倒。”可见大嫂也是知道苏小姐的心思,朱世永能不知道吗?只瞒着金夕一人。

  金夕怀着示好的心情去找朱世永,朱世永并不领情,如果她再敢呆下去,外表温和的朱二少爷,发起火来很可怕。

  这种情景下,金夕心里像住十万只蚂蚁,连每天去给朱夫人请安,也心不在焉;去探望怀孕的大嫂时,也心神不宁。朱夫人问她是不是病了,让家庭医生来瞧;大少奶奶问她是不是有了,她红了脸,不是害羞红的,是惭愧的,差一点被气哭了。朱二少爷都不碰她,朱家的下人私下里都传开了,要是怀孕才有鬼呢!

  这时金夕发现身边没有一个人可以商量,没有家人可以倾诉苦恼,她真正开始想家,想娘家母亲。

  金夕不敢回来安县,虽然她也想衣锦还乡,张扬她现在的荣光与富有,但她不敢面对李致。她派人到来安县接金大娘到朱公馆,金大娘对女儿也是想念得紧,如今一个女儿远嫁南京,另一个不知下落,仅有儿媳妇文秀可以安慰膝下,幸好文秀怀孕,再过几个月,金家就要添丁了。

  金大娘将文秀怀孕的消息带来,金夕并不为她高兴,如果金夕自己能怀孕,她才会替娘家,替文秀高兴。

  金大娘就住朱二少奶奶的院子里,过了一天就明白女儿的生活,十分富足,有钱人家阔太太的生活,只是女婿并不同住,没有男人,再多钱财不过是一栋空屋。

  金夕禀退下人,就向金大娘哭诉她的处境,她现在唯一的难处就是:朱世永对她冷淡,她能见到他的机会并不比他父母多,作为妻子,她没法称职。

  金大娘想要埋怨当初她代嫁的行为,现在为时已晚,只能想方设法笼络住女婿的心。金夕年轻漂亮,又会打扮,只要多用心在男人身上,就算是石头也要融化的。

  朱世永知道丈母娘来了,自然不怠慢,中午约齐全家一起吃饭,朱家人礼节隆重,热情不足,对金夕的缪赞也给金大娘一丝安慰。下午金大娘就邀请女婿到二少奶奶的院子里,陪她聊天,这本就该是他们夫妻共同居住的家宅,朱世永不好当家人推辞。

  金大娘不免厚着老脸,她不说,金夕一个年轻媳妇如何开口?金大娘先说了金夕的本分贤惠,金夕又不能依靠娘家,远嫁到南京只能靠朱二少爷一人,说着她竟然流下眼泪:“如果二少爷不待见她,金夕往后的日子可要怎么过呢?她是一心喜欢朱组长,才在满月出走后,放弃李家的求婚,代妹妹嫁过来,你要体谅金夕一片真心。”

  朱世永当然知道,一定是金夕有所抱怨,才找丈母娘来传话。他十分反感,金夕与金大娘都说满月是先出走,金夕是代嫁,而他明明觉得,金夕是有预谋的抢嫁,满月是逼才离家的,而金大娘是与金夕串通一气,想要瞒天过海,这其中金大娘的罪过更大。

  满月至今下落不明,她们并不担心,却在为朱二少奶奶的幸福未来而操心。

  朱世永暗自讽刺地说:“金夕在朱家不开心吗?”转头看向金夕:“我以为你很满意,玩得很是开心呢!”

  金大娘说:“金夕当然过得很好,朱家是有名望的大家族,怎会亏待儿媳妇呢,能嫁进来是我女儿的荣幸。只是——”

  朱世永等她把话说完,其实她不说,朱世永也早知道她想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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