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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节 银锁记


  满月跟着余氏出场,在场的人都把目光投向她,臊得她满脸通红。

  朱世勋也打量她,能看出这女孩的紧张,低着头,长睫毛盖住眼睛,娇俏的齐耳短发,白净的脸,身材高挑,亭亭玉立,像一个女学生。原来弟弟朱世永喜欢这个模样的女孩。

  朱世永看见她出来,先是一愣,没料到她的头发会变短,金夕今天的打扮倒有些像平时的满月,尤其金夕今天编了两条辫子,可是满月今天大变样了,让他忍不住从头至脚又打量一番。再看满月穿着打扮,粉嘟嘟的藕荷色,像银色月光下正盛开的荷花,红得并不艳丽,也不耀眼,却让人倍感舒服。她还是他的满月,无懈可击。

  目光落在她胸前的玉锁上,有一束阳光刚好照在上面,反射的光线刺入他的眼中,仿佛愈越千年,投身在他眼中的光亮。

  那银锁——他认识。

  他突然想起第一天来龙山镇的晚上,在印守堂看戏时,坐在前面的一个女孩完美的剪影,当时她颈项上正是佩戴着一只玉锁,玉锁的反光也像今天一样,吸入他的眼睛。

  他再仔细看满月,那完美的五官曲线,他竟然没有发现,侧面的线条与那晚看见的女孩竟是同一个人。

  他被自己的发现惊呆了,原来,他俩那晚就已经相见,却并不知道,仿佛是前生注定的缘分,今生有约在先,迟早就见面。龙山镇好小,马蹄轻易踏遍,她就在此等待,然后他就来。

  朱世勋笑着看向弟弟,赞赏他的眼光,两位小姐都漂亮,可是如果他是朱世永,也会选择满月,具体的原因说不上来,就是一种感觉,还有乍一见之下的眼缘。

  金百业忙向朱大少爷介绍:“这就是小女儿金满月。过来见过朱家大少爷。”

  满月抬起头,目光看向朱世勋,目光随即闪开,低头拂了拂身。这地方竟然还行古礼,真是穷乡僻壤,朱世勋心想,越是这样的地方,越能养出精华人物。目光清澈,表情生动又富于灵气,这正是她与众不同的地方。朱世勋笑了,并客气地夸赞金老板,金家小姐生得这么漂亮,表示能与他结为亲家感到万分荣幸。

  朱家还从县城请来了照相馆的人,要为今天的提亲仪式,拍下照片,做这次喜结良缘的见证。照相师傅已经在院子里摆开架式,指挥着布置座位与场景。

  周管家宣布两家订婚仪式开始,由两位媒人介绍即将结为亲家的两方家世背景,并介绍两位订婚新人,当然都是褒奖之辞,郎才女貌,天作之好。

  然后,两家的代表,金百业与朱家大少爷也致辞感谢,并对即将结成亲家表示由衷幸喜,自谦一下,又抬高对方一下。

  金百业也太紧张,金大娘恨不能代替他说。

  周管家拿出朱二少爷的生辰八字,包在红封中,交由媒人递与金家。周管家也替金家准备了红封,将金家小姐的生辰八字,也放入红封,再由媒人转交与朱家,说明两家同意结亲,交换双方庚帖。由男方找人合定八字,如果没有什么不和,将订下婚期,到时再到女方送请婚帖。

  照相师傅将此仪式一一拍照。当场的许多人都还是第一次拍照,未免紧张,个个站姿毕挺,表情严肃。周管家帮忙指挥大家站近一些,要求大伙儿放松一些,“大喜事,要和睦欢笑!”众人虽不能谈笑自如,总算表情自在了一些。

  长辈们照过像后,周管家又安排为少爷小姐们照相。

  特别是满月小姐,独自照一张,与金夕合照一张,金家兄妹四人合照一张,金家全家六口合照一张,金家与周知事余氏一家又合照一张。

  大家呼声,让未来的新郎、新娘合照一张,于是金满月与朱世永被拉到布景下,并肩站在一起,照相时朱世永将手横过去握住了她的手,满月有些惊慌。

  朱世勋也为弟弟高兴,就说要与订亲的两个孩子合照一张。

  后来金夕与金正也要与他们合照,分站两边,金夕站在世永左侧,金正站在满月右侧,四人合照一张。

  金家父母也与女儿满月和未来女婿朱世永合照一张。

  直到照像师傅说今天所有带来的底片都用完,照像这么隆重有趣的活动才算结束。这是在龙山镇从未有过的照像仪式,围观的乡邻都咋咋称稀奇,真是金家风光大喜的一天。

  摆席开饭,直热闹到下午,朱家提前的队伍要告辞。

  朱大少爷热情邀请亲家翁金百业,能带金家少爷小姐们,到南京朱家去做客,朱金两家也可以多走动,多熟悉,也能让朱家父母略尽心意。并留下两个家人跟着朱二少爷,做他的保镖随从,现在大家都知道朱世永的身份显赫,而且又是兵匪猖獗,军阀混战的时期,他的安全对朱家很重要。

  并说明,照片十日后洗出两份,一份给金家,一份给朱家。部分照片还要给两位媒人送去,周知事特意交代要送给他几张,他今天也拍了好几张照片。

  这些热闹的场面都是做给别人看的,朱世永最想能与满月说几句话,只有他们俩人时的体己话。世永捏着她的手,临走时说,明天下午再过来看她。

  金夕整个一天如在梦中,她一直微笑,笑得脸都酸了,她甚至以为这是自己的提亲仪式。她接下来几天,自始至终没说话。她在心里问自己:“再好的亲事,全来安县城里能找出一门比得过南京朱家的亲事么?”她用动摇加深对自己的折磨。

  朱家定亲队伍回到县城,朱世永还要留在县城几日,他要结束手上的全部工作,在彻底回到南京以前要向赵部长告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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