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节 枇杷果

　　前进院子里，朱世永独自坐在餐厅里喝茶，外面敞亮，视野也宽阔，家里各人与他打招呼，老姑妈与福嫂在忙午饭，小满很乐意帮着在井边洗瓜果。

　　井旁的枇杷树已经结果子，绿色的果实藏在绿色的叶片下面，这时节已经膨大显眼，登上高枝对太阳露出金黄的脸。为了防止枇杷叶落进井里，井上还使用用一只木制的盖子。

　　朱世永主动到井边帮她打水，小满不好意思，但又不能阻止他帮忙。她尽量忘掉空屋里发生的一幕，心里没鬼故作大方。

　　可是有时办不到，目光躲闪，刻意不去看他。

　　小满穿着碧绿色的直身旗袍，样式简单，腰身也宽松，蹲下站起皆方便自如。她把衣袖挽高，手泡在木盆里，洗菜洗瓜果，洗得格外开心，袖口和衣摆下有沾水的地方，很明显绿色加深了。碧绿的瓜果蔬菜看起来，和她一样新鲜可爱。

　　水把她的手湿润得晶莹剔透，一双白白胖胖的手臂，像藕段一般，脸衬得白嫩粉嘟嘟，两只垂在胸前的长辫子，总让人担心发梢会不会落进盆里沾上水，她新打的耳洞里戴了新耳坠，小朵金梅花在耳边轻摆，像扯动星星，不安地闪烁，她这一身大概是特意为家里待客才穿戴

　　朱世永避免一直盯着她看，两人都怪不好意思的，打了满盆，另外打一桶放一旁备用，又舀一葫芦瓢的井水洗手，井水多么清凉！回到餐厅继续喝茶时，感觉泡茶的水也和井水一样清冽。

　　小满在井边洗木盆里最后两只西瓜，她洗那两只西瓜已经很长时间，朱世永再次抬头看她，她正在水里捉弄它俩，此起彼伏。

　　金夕从后院出来，责备小满说：“就那两个西瓜，你都洗了一上午，还要洗多久呢？”

　　小满回嘴：“我哪里只是洗了两个西瓜，你只是看见西瓜而已。”小满话不多，但听着很有意思。洗够了，将西瓜拿进厨房。

　　她站起身时衣服展开，朱世永就看见她裙摆上独特的画，是银线勾勒出的兰花，与窄小袖口的银色波纹前后呼应，染上的深色全被画出兰花阴影中，以为是天然那样，一点儿不突兀，别出心裁。

　　金夕指使她说：“把熟了的枇杷摘些下来，留着李致和秀秀一起来时吃。”

　　朱世永闻言听此言，起身出来帮忙，反正他无事可做，闲坐反而使人烦躁。

　　小满将手中的竹篙犹豫一下，递给朱世永，自己拿着一个托盘站在树下接着果实。朱世永个儿高，踮脚从下面树枝上的直接摘几只，一一放进小满的托盘里，两人不说话，配合很默契。朱世永突然问她：“枇杷树是什么时候开花的？”

　　小满不假思索地回答：“去年初冬时节开花，快要夏天时果实就成熟。”还傻傻地补充一句：“枇杷果实竟然要孕育半年。”说完后觉得“孕育”两个字用得文气，脸微红讪讪地站在当场。

　　朱世永笑问：“我第一次来你家吃饭时，正好开花么？”

　　小满闭着嘴不敢确认，想一想，又点点头，像是思想开小差被突然拿住提问的小学生，

　　原来她全记得，朱世永心里很开心，想随便与她聊点什么：“小时候我有些结巴，也就是口吃，说话迟，还一急就结巴说不出来，家里人就带我去看西医，医生说我是因为思维太快，嘴巴跟不上脑子，所以就结巴了。”

　　小满也跟着笑，因为朱组长的意思是讽刺她嘴巴比脑子快，她常常说了，再想却后悔。朱组长也笑，觉得她并不缺乏机智，只是不够圆滑，不会随机应变。

　　金正带着李家兄妹到来，年轻人一多院子就格外喧腾，金夕也活泼起来。

　　小满洗了枇杷端出来，请大家品尝，甜酸可口，朱世永很喜欢，可能因为是自己亲手摘下。

　　男孩子在餐厅攀谈，说一些近闻和一些奇事，秀秀被金家姐妹请进后院，秀秀来金家次数不多，多数是金夕去李宅陪她玩，所以一来就要金夕领她逛一逛，有许多东西没见过的地方，问东问西，女孩有些事情要分享，金夕也有好好心里话，只是不能尽情说出，她脸上的笑涡深陷。

　　小满也被一同喊进金夕的房间，三个女孩聚在一起，一片嫣声笑语从后院传出来。

　　外院里因为缺少女孩们在场，反而不热闹，金正提议到后院的桂花树下，喝茶聊天，李致正中下怀，最喜欢和女孩们一起凑趣，他一刻也不愿意离开金夕。

　　金夕与秀秀被叫出来一起喝茶，小满迟迟没出来，最后秀秀故意将小满拉出来，只见她手上裹着纱布，里面包着凤仙花汁，紫红色的汁液已经染透白色纱布，李致感觉有趣，问她是怎么弄的。

　　刚刚三个女孩聚在闺房里，闲来无事，秀秀就夸金家院子里的凤仙花真好看，各种深浅的红色，嚷着要摘些来染指甲，一下子摘了许多花瓣，揉碎了挤出汁来，小满帮秀秀和金夕分别包好，还剩下好些花瓣，秀秀说不用就浪费了，一定也帮小满染指甲。小满不太讲究，指甲总是剪的短短，平时整齐干净，很少花时间打理。这时她的手被水泡洗得白生生的，煞是好看，连秀秀都忍不住夸奖。

　　秀秀和金夕的染好后取下纱布，也帮小满手指包上。秀秀说，不到时间不许摘下来，不然就没有效果。

　　此时，小满的手上包着纱布被叫出来示众，小满一脸无奈，却并不扭抳，被当众取下纱布后，她的手指果真粉嫩，白里透红，粉红水润，还透着清亮的光泽，煞是可爱。

　　秀秀在夸耀自己的作品，是她强迫小满涂上指甲花，有功之臣。

　　李致很无聊，伸出他的手，与小满的手一比，说他的手如果染了凤仙花一定比小满的手还好看，小满无辜地将手攥起来背到身后。李致的大拇指与小拇指像秀秀的纤纤十指一样留着长指甲，可能学医时为方便，做工具使用，手上皮肤也是极细腻干净。

　　李致故意逗小满说话，可能犹记起昨天金夕生气时，他说过的话伤到小满，现在想与她示好，冰释前嫌，再怎么说也是金夕的妹妹——他未来的小姨子。当然，他与金夕只是一时恼，很快就和好了。他也知道错怪了小满，他当时的话挺得罪人，想与她重修旧好，小满却没什么旧好要与他修，旧怨倒是积了不多。

　　小满也不是那么健忘的，她避之唯恐不及的样子，并不与他罗唆，抽手走开，并将双手故意藏在身后，很不给面子。

　　李致却促狭，寻出别样的游戏，他先小心地摘下凤仙花成熟发黄的果壳，然后并不说明要干什么，只是让金夕伸手，金夕因为没机会展示自己的漂亮的纤手，这次就乖乖地伸开。

　　李致使劲将一个果壳摔进她手心，果壳刚一碰触，立即崩发，喷射出黑籽来，黄绿的壳极速卷成一个奇形怪状像毛毛虫的东西，金夕惊声尖叫。

　　李致咯咯大笑，金夕在一边嗔怪。

　　金正说有趣，也要试一试，李致向他摊开的手心，也砸进去一颗饱满的果壳，立即产生爆炸的效果，手心里痒痒的，黑色种籽全部弹射到地上，手上一个也没有，心里被吓到，“真有趣！”秀秀怕痒不敢试。

　　李致说：“这不是最有趣的，你们将手摊开，看谁抓住的黑色种籽多，谁就是赢家。”

　　这真是考验反应速度，摔的人故弄玄虚，趁人不备时将果壳迅速砸下，在果壳崩裂的瞬间，手就要抓合，不然全部被弹到地上。

　　朱世永瞧着这群像半大的孩子，玩得不亦乐乎，不得已也被他们拉入，玩这么幼稚的游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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