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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节 赴宴


  欧阳笙庭的儿子欧阳羽中等身材,长像平和,干练却并不油腔滑调,没有他父亲的那种文质彬彬,却给人一种稳定踏实的手艺人感觉,在四大染业作坊中欧阳少东的口碑很好,他有二十三、四岁了,现在尚未娶亲,据说是本人要求上进,一心跟着爷爷欧阳春学做生意,要先立业再成家。

  欧阳笙庭的妹妹嫁于龙山李运佑镇长的堂弟李拱宸,欧阳家真有晚婚的习俗,妹妹二十四岁才嫁人,妹婿李拱宸如今也已二十七了,去年刚完婚。欧阳家与李镇长家倒是进了一层亲戚关系。欧阳家妹如今初有孕,本县的习俗,有孕妇女是不便到别人家做客,所以李拱宸独自来赴宴,他在本县开了唯一一家西医院,本县的长官就是最大的地头蛇,不可不巴结。

  当然,今天的贵客还有赵部长与朱组长,上面派下来组建来安县国民党总部,并为下一步县公署改为县人民政府做铺垫,周知事能不能继续在原职,改称为周县长,那就看这次改制后的安排,还有与省里的关系,所以他积极与赵部长与朱组长处理好关系。

  民国元年以来,县设团防总局,局董由县知事兼任,部分乡镇设有分局,团丁招募本地人充任,经费自筹。民国六年,倪嗣冲的安武军一个大队到来安设防,团丁全部纳入安武军,并派一个中队驻古城镇。民国十五年,安武军解散。如今民国十六年,原团防总局已经撤消,如今县里没有武装力量保卫。赵部长与朱组此次不仅是要帮县里建立县国民党组织总部,还要重新建议由国民党控制的团防部局,现改为来安县人民保安团。

  县公署将改为县国民政府,县知事改为县长,县武装将由县长兼任总团长,枪弹由上级发放,和分摊筹集。

  北洋政府还没完全倒台,等北伐胜利之后才见分晓,如今周知事是不会公然表明态度,配合工作并不积极推进,更愿意迟缓一些进行改制,谁最后胜了就选谁。

  赵部长与朱组长也并非一路人,如踩跷跷板,这一边安徽省党部一边是南京政府,哪一头重,哪一头轻,周知事未必拎得清,搞不好两头都是得罪不起。

  酒桌上不免提一些来安县的现状,周知事抱怨经费难筹,“这些年我不过担个穷官职,以前每年税收都是供应安武军的军粮军饷,县里并无税费节余;军阀在各乡镇又是抓壮丁,又是调关卡乱收费,如今县民都穷极了,拿不出钱粮来供养军队。”

  “县公署更是要钱没钱,要人没人,如何组建县人民保安团呢?”

  赵部长是老军统出身,脑门上几道如刀刻般的川字纹,推脱说:“我此次来是帮助县里建设国民党总部,发展国民党员,并为建立县国民政府做准备,随时听从上面的指挥。上面又没有给我拨款,连这些跑腿支出也要县里供给。关于招募与军饷的事,应该由南京政府的朱组长帮助通解。”这里显然是小瞧朱组长年轻经历浅,故意为难他。周知事与赵部长这一点上站在同一条战线。

  朱组长却说:“今天是参加周知事家宴,在家里不谈官事,免得扫了各位夫人的兴致,我们饭后自可找一个谈公事的地方,可以坐下来再行商议。”他举杯向周夫人和各位家眷夫人致意,周夫人也很喜欢这个外表俊朗和气的年轻人。

  郑伯川局长与朱组长见过几次面,暗暗对这个年轻人大加赞赏。他看朱组长虽然年轻,完全不显山不露水,不似一般行军出身的莽夫,他表面非常谦和有礼,内里非常务实,头脑清醒,说话不浮夸,却是行动力敏捷之人,从言行就能看出本人处心积虑想得很远。

  自李镇长寿宴后,他与朱组长前后见过几次,郑局长这些年在省城里,见过大阵仗、大世面,心里暗想,朱组长这是扮猪吃老虎,赵部长也周知事没准要栽在这年轻人手里。

  他渐渐倾向于朱组长,言辞方面也多支持,表态时也站在朱组长一边,无形中两人成了莫逆之交。

  潘五爷也不见得喜欢他们谈公务,此时见话锋转回,便与金百业提起儿女亲事,场面重新变得喜庆起来,他二人因为周知事的关系,以后也牵连成为亲戚,相互你来我往地敬酒,不免说起酒话。

  金大娘心里有些不高兴,以前她是有心让金正攀这门亲,一心谋算着金正娶周知事的大女儿,她们是亲上作亲,周知事往后还能多帮衬金家生意,金正的辉煌未来就展现在眼前,借周知事的势力,金家可以扩大粮店,变成粮行,足与泰兴号匹敌,将来由金正继承经营。

  她与妹妹周夫人也早就通过气的,周瑾淑不过是周少藩前夫人所生,两岁时亲娘就死了,后来续弦娶了余氏,周小姐不过是余氏的继女。最后弄巧成拙,周家竟然攀了潘五爷家的亲事,叫她心里如何不气呢。

  周夫人再如何偏向姐妹私情,也敌不过自己丈夫的利益,俗话说“嫁出的女儿泼出的水”,她百般逶迤地向她姐姐解释:“周知事与滁县和上面的各层官员,都是要打点交际的,这些年,被搜刮了多少钱粮你哪里知道呢?这其中没少使潘家的钱,用他家的人情,不与他家结亲家,这些人情、这些钱要怎么还呢?他这是要与潘家形成官民勾结,不方便做的事情就让潘家这个恶霸出面,才能弄到钱。潘家是当地的大地主,家里不差钱使,想要依附我们周知事的官威做靠山,作威作福,各取所需。”

  “如今新政府又要改制,这些都让我们周知事伤脑筋,每次改制都要花钱走动,才能保住。姐姐,你光知道亲戚间的事,哪里知道这外头的利害呢!”

  金大娘心想:他家这是卖女儿,潘家的儿子不是什么好东西,周小姐这是往火坑里推。再一想,就算金正娶了他女儿,以周知事的为人,也未必能捞到什么好处,就是有好处也是留给周知事那两个宝贝儿子,她妹妹余氏也不是省油的灯。

  金正要在县公署谋个差事,周知事那里口口声声答应好好的,可就是一直拖着不办,借口说金正还小,办事不能稳正牢靠,过两年再说。为此金大娘暗地里埋怨余氏,没有真正使力。

  周夫人也知道姐姐这算盘打得忒精明,私下里却说:“金老板每年和县公署各处的粮食生意,公粮的买卖,但凡能揽给金老板的生意,都给了你们家了,你是我嫡亲的姐姐,哪里有不偏心你们的道理呢?金正是自己人,要用自己人时周知事必然让他上,但他必须稳当嘴严。这衙门里的事儿,门道不是你想得简单。”

  “再说,金正好好帮着金老板一起做粮食买卖多好,有周知事在的一天,怕好处少了你家的?何必趟官府这一处的混水,退一万步说,如果这次改制成了周知事的位置,还不连累金正?”

  金大娘也明白,周知事当这几年官,金家从县里收粮与销粮上没少赚,这县城金百业粮店的分号是专为官粮而开的,平时铺面销售的米面不过是个零碎。这内外勾结,周知事从中赚大头,金百业自然也落了不少好处。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呀!知县虽小一些,捞个几万也是情理之中。

  周夫人给姐姐吃颗定心丸,道:“我们不会吃独食,有好处自然是往亲姐姐家里拢,还能偏帮外人么?”

  金大娘想,就算周知事吃偏食,她们也没辙儿。竟然说起女儿的婚事:“就算满月能嫁进大户做个填房,像你这样我也同意,能做个夫人,一进门就当家掌钥匙,比小户人家受苦强过百倍。”她这话明里是夸妹妹嫁得好,实际是得罪了周夫人。周知事比余氏大了十四岁,老夫少妻自然宠爱有加,但比起少年夫妻又有不如意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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