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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三章 会面


  岭南三大家族中陈家控驭的多是偏向五岭一带的地盘,而滨海州县则在冯宁两家手中。

  归唐后,冯家因为冼夫人的声威和冯盎打下的威名一度成独大的格局,宁家则与冯家世代姻亲,在冯盎故去后,宁家因为老祖宗阚夫人掌舵,日渐兴盛,只是因为南枝北枝的矛盾无法调和,整体而言仍旧维持冯强宁弱的格局,而陈家因为当年祖上的叛乱,被冯盎斩杀,归唐后也维持弱势的格局,在三大家族中居于末位,这一代的陈家其实出了一位了不得的人物,便是官至冠军大将军行左豹韬卫将军的陈集原,也就是陈普光的长兄。

  陈集原谋略兵法均有出众之处,岭南僚乱屡立战功,朝廷褒奖无数,原本陈家的崛起便可以寄托于他的身上,只是此人至孝,永徽年间,其父陈龙树去世,呕血数升,枕伏苦卢,家族事务一概交由弟弟陈普光打理,待母亲去世后,更是避居佛寺,不问俗务,陈家原本是对陈集原寄予厚望,指望他带领陈家超过冯宁两家,甚至洗刷昔日陈集原的祖父陈佛智被冯盎斩杀的耻辱,奈何陈集原如此性情,却是空欢喜一场,至于陈普光,虽说与陈集原是一母同胞,但能力品行均相距甚远,在陈家风评一般,只是能力一般的人野心却不见得小,三大家族都知晓陈普光有着振兴陈家的野望,证明比哥哥陈集原更优秀亦是他的心结!

  陈普光这等志大才疏、好高骛远的性子,从某种程度上正是最容易被人利用的类型,若是李闲他们的怀疑没错,王讷就是王那相,那在眼下的局势中,提出让陈普光的人进入广州,辅助维持治安,这背后定然有不可告人的目的。

  陈普光可能以为这是他插手广州事务,大展拳脚的机会,可实际上这应该只是王那相为实施端午祭神的阴谋而下的一步棋而已!

  隔墙倾听,冯君衡尤其大摇其头,他对陈普光更是了解,这个家伙十有**是被人利用了,而这个王讷,也十有**真的就是王那相!

  “王大人的建议本官觉得颇有道理,便这样定了吧,陈刺史那边就交给王大人去通知,让他尽快调派泷州的部曲进驻广州,协同维持治安。”

  另一边,陆元方却是沉吟过后认可了王讷的建议,这让李闲一干人都觉意外。

  王讷目的达到,也没有久留,便告退而去,第一时间去通知陈普光。

  李闲等人则从隔壁转出,均是不解的望向陆元方。

  陆元方道:“诸位大人定是觉得奇怪,本官为什么会答应王讷的请求?”

  勿部昕道:“正是,大人明知道王讷极可能就是王那相,为何还答应他呢?他的目的定然是不单纯的!”

  陆元方道:“我们的计划不就是要让王那相失去警惕,以为我们是在与杨重隽一干人纠缠不休吗?王讷的提议合情合理,本官若不答应,他才会起疑,而本官即便答应了,难道陈普光的人还能耍出什么花样来吗?”

  勿部珣道:“陆大人是否看轻陈普光了?本官的番禺府兵要担负海防重责,只能抽出部分协助冯刺史的人与剥皮军和绥南军府纠缠,陈普光的人一旦进入广州那便是生力军,不好说王那相会利用这些人做什么的!”

  冯君衡自然也表达同样的担忧,说道:“何况还有法天社隐匿起来的力量,二者若是相互呼应,麻烦便大了!”

  李闲却是了解陆元方,这位昔日的宰相心思细密,筹谋谨慎,断然不会没有想到这些,而在这种情形下他还是答应了王讷的建议,当中定然还有些自己等人尚未想到的东西,如此想着他灵光一闪,说道:“下官明白了,陆大人是另有打算,陈普光的人入广,明面上是帮助我们,只要这消息透漏给杨重隽那边,他们断然不会坐视,便得调动足以应对陈普光的力量,而他们剩下的便是宁家南枝宁承基、宁承业兄弟的力量,同样是三大家族的势力,正愁没有借口调动,这下却是给了他们充足的理由了,如此一来,我们与杨重隽一伙仍旧可以维持一个均衡的局面,下官猜的可对。”

  陆元方还能说什么,李闲把他的心思勘透无疑,这个年轻人的反应和思维都灵动快捷且准确的不可思议,亏的他是站在自己这方,若是在敌对的一方,老谋深算如自己也是有些怕怕的呀。

  李闲又道:“既然陈家宁家都调动兵力,那冯伯父的冯家也就更不用忍着了,陆大人想必还是打的这个如意算盘吧。”

  陆元方叹道:“李大人简直就是看穿了本官的心肝脾肺,不错,不止是冯家,宁家阚老夫人掌舵的北枝也一样可以调动起来,她的宝贝孙女就在李大人身旁想来这是一点问题都没有的吧。”

  李闲不免尴尬,说道:“那可说不准的,陆大人莫乐观,无瑕是私自来见下官,阚老夫人说不得会因此迁怒于下官也说不定。”

  冯君衡立即道:“她若迁怒贤侄那再好不过了,乘龙佳婿宁家不要,我冯家可是求之不得呀!”

  李闲更见尴尬,冯君衡说得如此直白,虽说这等青睐让他不免感动,可当着陆元方、勿部珣的面,也着实有些赧然。

  “冯伯父莫开玩笑了,小侄不过中人之姿,当不得伯父厚爱。”李闲自然客套,冯媛和宁无瑕两大贵女,他注定二者只能选一,鱼与熊掌兼得绝无可能,所以他选择的毋庸置疑便是宁无瑕。

  冯君衡显然也明了这点,叹口气道:“男女之事真是晚一步便晚一生啊,早知如此,我也让媛儿贴身保护贤侄了。”

  越说越是露骨,陆元方也感觉到李闲十分的不自在,便转移话题道:“还是言归正传,陈普光这边杨重隽他们可以借助宁承基宁承业兄弟应对,如此与我们便可以维持均衡的格局,我们却是得做好应对端午之事的准备,冯大人,阚老夫人那边,还有冯家其余几位话事人,都得麻烦你出面,说明此事,让他们派出军力,暗中潜来广州,以作筹谋。”

  冯君衡道:“陆大人放心,冯某自会处理好这些事情。”

  陆元方点头,转而对勿部珣道:“勿部大人,海防事务便交给国公了,无论海夜叉还是胭脂虎,都决不能让他们威胁到广州的安全。”

  勿部珣一力承担下来,番禺府兵是他一手训练的精兵,战斗力如何他自然知晓,只要海夜叉或者胭脂虎的虎匪想上岸,那就只有死路一条!

  陆元方最后望向李闲:“这样的处置,李大人有什么意见?”

  李闲道:“大人思虑十分周详,下官没有意见,下官只想和勿部兄在最后几日全力的调查,希望能在端午祭神前揪出王那相,如此便也无需行险让他们自投罗网。”

  陆元方道:“本官也希望如此,只是王那相太狡猾,终归怕是徒劳一场啊,李大人和勿部大人尽管调查就是,其余事务交给我等这些老骨头吧!”

  如此一来,分工了然,一众人便各自散去,纷纷忙碌各自的事情。

  李闲和勿部昕自是继续揪着王那相的线索不放,因为王讷的反应,两人都认为这是针对端午祭神做的准备,只是有一点尚需确定,两人便来到子城区沈怜的新宅,与沈怜见面详谈。

  “李大人要沈怜做些什么呢?”经过前次的开诚布公,沈怜面对李闲既不伪装,也不顾左右而言他,上来便直问来意。

  李闲道:“我想与沈老夫人私下里见一面,问清楚牵涉王讷的事情,王讷是否是王那相,还需要尽快搜集相关的证据证明。”

  沈怜自然应承下来,与李闲定下见面的时间地点,地点自然就是沈怜与沈观音曾经密会的燕儿楼,燕儿楼的鸨婆是沈观音的腹心,不虞泄密,时间自然是在晚上,青楼妓寨最热闹的时候,李闲便是进出也没有人怀疑。

  离开沈宅,李闲、勿部昕和宁无瑕走在街上,街面上仍旧混乱不堪,白日里除了李闲这等有兵丁执役保护的,普通百姓根本看不到几个。

  勿部昕道:“混乱终归要解决的,端午祭神绝无可能取消,王那相该也笃定这一点,若我们不能揪出他来,就只有端午当日见分晓了。”

  李闲点头:“便让混乱持续两天吧,要解决其实很简单,只不过现在还得做给王那相看。”

  “那咱们接下来怎么办?继续等消息?”勿部昕征询李闲的意见。

  李闲道:“与阎森罗谈谈如何?”

  勿部昕不解:“那个没种的有什么好谈,怕不是还要碰钉子。”

  阎森罗虽然被羁押起来,但是此人有恃无恐,与他说话不过是自取其辱的做法。

  李闲意味深长的笑道:“总要埋个伏笔的,若咱们调查无果,端午祭神当日便还得杨重隽一干人配合咱们,才能高枕无忧解决问题,阎森罗是个很好的传话对象,走吧,勿部兄,与他谈谈去。”

  阎森罗并未羁押广府大牢,喂不饱的活阎王的积威,市舶使杨重隽的干儿子,大牢里的典狱狱卒哪里敢面对他呀,一旦李闲他们不在,搞不好就得敞开牢门,恭送离开,所以阎森罗是被勿部昕的人控制了起来,由赵达专责看守,就安置在录事参军事府的审讯房里。

  李闲和勿部昕见到阎森罗时,这位身裹狐裘、眼神阴冷幽森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丝丝死气的人中阎罗冷冷的看着他俩,那眼神仿佛要吃人一般可怕。

  “放了我。”阎森罗从牙齿缝间喷吐出阴风般的言语,普通人面对他怕不是都得骇的打哆嗦。

  李闲和勿部昕全然无视。

  勿部昕目光凌厉的回望阎森罗道:“不如你把派无常道法恶刺杀陆大人的事情交代清楚,另外说出是谁在幕后指使,那我们自然会放了你的。”

  阎森罗的嘴唇抖颤两下,“阎某从来不会承认没有做过的事情。”

  李闲淡淡道:“若不是你做的,那是谁呢?现下的广州有法恶那样身手的人可是屈指可数啊。”

  阎森罗目光阴沉的盯着李闲道:“李闲,你不是笨蛋,你应该清楚义父和我绝不会做这等傻事,若陆大人被刺,满天下都会怀疑到我们头上,这分明是有人故意从中作祟,想要激化你我双方的矛盾,放了我,我去与义父说清楚,广州不能再乱下去了!”

  阎森罗也的确是聪明人,换做其他人可能就被他说服,同意放他离开了,可惜李闲不是其他人,李闲悠悠道:“阎少还算神清智明,知道有人从中作祟,李某可以告诉阎少,从中作祟的不是别人,正是法天社,是昔日扬州叛乱的根源五斗米道,而且不瞒阎少,法天社还在筹划端午祭神当日,屠杀广府官员和一众溪峒酋帅,以此激起岭南的滔天之乱,阎少听到这消息是否觉得很惊讶?”

  其实无需回答,阎森罗已经用表现证明了他的惊讶,李闲的话让他整个惊愣住,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好一会儿才恢复过来。

  “法天社?五斗米道?李闲你不是在耍我吧?”冷静下来,阎森罗第一时间便表示质疑。

  勿部昕冷笑道:“对于一个阶下囚,我们有必要编造故事戏耍你吗?胡万生是被法天社的人杀害的,冯大庆、麻爷也是如此,法天社隐匿暗处,图谋多年,便是要搞一场惊天动地的大阴谋,便是你们的人当中也有法天社的耳目。”

  “是谁?”阎森罗警觉起来,同时质疑道:“莫不是你们还想挑拨离间!”

  李闲摇头,仿佛听到什么好笑的笑话,“这么说吧,你们利用老苏对付我和勿部兄的事情,我俩之前便知道了,是我们在法天社的耳目警告我俩的,阎少从这点能推测出什么来呢?”

  阎森罗眼神闪动,“你的意思是我们的人当中有向法天社泄密的?”

  李闲没有直接承认,接着道:“还有召开临时会议做海防整备,将你们踢出局,难道这还不值得阎少引起重视,或许李某应该直说,你们想利用海夜叉屠戮异己的计划,我们也知晓了,所以才要接受海防事务,断了你们的念想。”

  阎森罗的脸色快速阴沉了下去,“又是你们法天社的眼线告知的吧?法天社又是从我们的人当中得知的,而知道这计划总共就那几个人,事情又牵涉端午祭神,是瞿世让,定然是他,贪婪成性,为了钱他什么都可以出卖,是不是他!”其实阎森罗已经有了判断,只是想从李闲这边得到进一步的肯定。

  李闲冷然道:“难道阎少有资格鄙夷别人吗?真正为了钱什么都肯做的,是阎少你吧。”

  阎森罗的眼神猛的爆发幽幽绿光,像极了暴怒的恶狼,可惜他无从发泄出来,李闲暗指的是他为攀附陆元方甘愿自宫净身,这等行径才真的是豁出一切的无耻呢!

  “放我走,我与义父说清楚,瞿世让交给你们,端午祭神也交给你们,皆大欢喜,如何?”阎森罗压抑着火气,与李闲和勿部昕谈条件。

  李闲和勿部昕相互看眼,均露出不屑的冷笑。

  勿部昕道:“皆大欢喜可不是什么好选择,不过阎少也莫心急,若端午到了我们还是没什么发现,说不得就得放你离开,所以阎少你就在这里祈祷吧,祈祷我们这两日什么线索也搜集不到,那你就还有自由的机会。“

  阎森罗一下子便明白勿部昕的意思,冷冷道:“这么长时间你们都没解决问题,去去两日难道还能有新的进展不成,现在放了我,真到了端午,那一切都既成定局,便只能任由法天社实施阴谋了。”

  李闲道:“阎少说的不错,那便是我们最后的应对计划,有些险终归是要去冒,不然又怎么能拔出潜伏暗处的毒素和威胁呢!走吧勿部兄,让阎少继续在这里做一下反思吧。“

  两人不由分说的退出审讯室,阎森罗吼叫着:“让我走,我们有更好的解决方式,让我走!”

  没人理他。

  事件伴随吼叫推移,夜幕降临,燕儿楼迎来了前所未有的喧嚣和热闹。

  广州正陷入萧条混乱,各色店铺食摊均歇业关门,然而在这种时候燕儿楼却迎来了最繁华热闹的一段时间。

  其实想想便能明白个中的道理,无论是剥皮军、绥南军府的士兵还是溪峒酋帅和他们的手下,这些素行无忌的人最沉迷的东西离不看那几样,美酒、佳人、杀戮、蹂躏,诸如此类,那是伴随着人性肆无忌惮发泄而同生共长的东西。

  美酒可以麻醉一切,美人可以宣泄一切,杀戮、虐待、性…,越是在混乱的状态,最原始的**便越是要宣泄出来。

  原本这种**可以更加肆无忌惮的发泄,但因为有番禺府兵,有冯家的部曲虎视眈眈,这种发泄便不得不变得遵循秩序,这秩序就是燕儿楼。

  疯狂的人们在疯狂的燕儿楼疯狂的发泄,整个广州唯一还开放的娱乐场所,便是燕儿楼,这里的姑娘,这里的美酒,均成了一群近乎禽兽的存在肆无忌惮发泄的最佳出口。

  当然,在杨重隽一伙人看来,广州终归还是要恢复旧有的秩序的,这也是他们没有真正无所顾忌制造破坏的原因,对燕儿楼自然也是如此,嫖宿,花钱,酗酒,花钱,干什么,都拿钱开道,如此他们的**也宣泄了,燕儿楼的姑娘也赚钱了,皆大欢喜,即便日后秩序恢复,燕儿楼仍旧还是燕儿楼,他们也仍旧时不时来这里做恩客,这种默契,造就了时下燕儿楼喧嚣繁闹的景象。

  前头一番酒池肉林、乳波臀浪翻涌的景象,****混乱到挑战这时代人性的极限,后方破旧的下人屋里,李闲、勿部昕则与沈怜、小环陪伴左右的沈观音悄悄会面了。

  “之前误会老夫人了,还请老夫人莫怪。”得知沈观音与沈怜真正的关系,李闲对这一心护佑旧主的忠仆是心存敬意的。

  沈观音自然能感受到李闲的敬意,心下颇为感动,叹口气道:“是老身疑心重,这些年来,轻易不敢信任外人,而且王那相透过裴伷先密切控制着我们,没有确凿的把握,老身也是不敢与大人说实话的。”

  李闲和勿部昕均能理解,勿部昕道:“老夫人应该是见过王那相真面目的,难道也摸不到什么头绪吗?”

  沈观音道:“扬州叛乱时的王那相老身的确见过,只是到了广州他便再没有露过面,而老身亦从故去的老爷那里知道王那相有改头换面的奇术,便猜测他是换了身份,隐藏了起来,事实也确是如此,裴伷先便向我透露过,王那相已经不是王那相,而是一个所有人都想象不到的人!”

  李闲皱眉道:“这种改头换面是类似易容术的吗?”

  沈观音一脸歉然:“老身也不知道,当年老爷参与扬州叛乱便是因为这中蛊惑,说是牵扯到了前太子李贤,老爷被蛊惑认为是要兴复唐室,谁知道,最终落得如此下场。”

  “前太子李贤?”勿部昕重复一遍,说道:“李兄,你这名字可是犯了忌讳了。”这当然是调笑,李贤是废太子,被囚禁,后自杀,扬州叛乱时倒是听说徐敬业他们曾一度提出拥待李贤的口号,只是后来不知为何又没了声息,却是不知怎么又与改头换面扯上了关系。

  沈观音对此也是知之寥寥,李闲和勿部昕不想在这上面浪费时间。

  李闲道:“如老夫人所说,那裴伷先知晓王那相的真实身份?”

  沈观音道:“裴伷先应该也是猜测,老身的人几次跟踪他,却也没有查到与王那相接触的迹象,只是裴伷先狡猾多计,揣度出王那相变身广府高官的便是他,老身也是从他口中不经意听到,才循此调查,并怀疑上王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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