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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二章 狐狸尾巴


  实际上算算时间云风也该回来了,之前勿部昕派出赵达,试图追上云风,通知他将李嗣真再带回广州,赵达自然从陆路疾行,结果便在途中碰到了丛丛返程的云风,待赵达说清来意,云风当时也是一番怔愣,与赵达说明了李嗣真的情况,两人便最快速度的返回了广州。

  李闲让宁无瑕刚刚给云雷、**、云电和邵逢源布置好该做之事,宁无瑕本是要立即出来寻李闲的,便在这时候云风和赵达回来,并将李嗣真的消息告知宁无瑕,如此一番拖拉,宁无瑕再出门便错过了最关键的刺杀阶段,若不然,有宁无瑕在李闲身边,那刺客是否敢现身都是未知的。

  “云大哥,你说李嗣真死了?这---这。”法曹府里,亲自面对云风和赵达,听到云风将李嗣真的事情禀奏清楚,镇定如李闲亦不免惊讶的不知该如何评断。

  勿部昕也是难以置信,“不会吧?李嗣真就这么死了?不会是诈死脱身吧?”

  分析知道李嗣真十有**是五斗米道的人,在王那相这场阴谋中他充当的角色已经完美谢幕,诈死脱身也是情理之中。

  李闲亦望向云风,表示同样的怀疑。

  云风道:“李嗣真是在桂阳驿舍,自卜死日,并请当地官属准备凶器,依期暴卒,属下也担心他是诈死脱身,便以大人的名义请求验尸,当时李嗣真已逝去多日,正候其家属尸,腐烂的臭味都已经开始散发,属下可以确定,死者的确是李嗣真,绝非诈死!”

  李闲和勿部昕又是一番惊愣。

  勿部昕道:“这—这也太神了点,自己预测自己的死期,到时间还真死了,李兄,阴阳占卜之道真就这么鬼神莫测吗?”

  李闲不知该如何回答,阴阳占卜虽说有一定道理,但也绝不至于做到这等程度,何况相人者不自相,李嗣真除非进入另一层境界,才有可能感悟生死玄机,只是在与李嗣真的接触中,李闲可以断定,李嗣真更多是依靠推理分析来占卜算命,其本人并无法像潘师正那般有着看透天机的莫测本领,如此一来,他的死便让人无法不生起重重怀疑了,但是云风断然不会说谎,更不会被骗过,李嗣真也应该是确确实实的死了,这样的话,只有一点可以解释了。

  李闲叹口气道:“勿部兄,恐怕李嗣真的死并非作伪,云大哥的确没有看错。”

  勿部昕道:“我也知道云风他肯定是仔细确定过的,只是李嗣真就这样死了,还是自己预测到的死期,我怎么都觉得其中有问题。”

  李闲道:“的确是有问题,但并非你我所想的那种,这李嗣真只怕也与那程姓汉子还有光头滕一般,都是甘心赴死的。”

  勿部昕一下子明白过来,失声道:“不错,我的确是忘了这个,我明白李兄的意思了,王那相这是要彻底斩断一切可能被发现的线索,信仰这东西最可怕之处便是可以让人甘愿赴死,只是没想到连李嗣真这等人竟然也中毒如此之深,唉。”

  李闲亦不免感慨,回想与李嗣真的几次接触,对这位精通阴阳术数青史留名的前辈他原本是颇多仰慕的,只是现实终归与想象有太多的差距,李嗣真的背后竟然也隐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这大概亦是一切历史的通病吗,因为谁也无法知道在那书页上记载的寥寥话语背后,究竟还隐藏着什么样错综复杂的背景和秘密,历史终归是经过人涂抹的东西,或者三分真实,或者三分虚幻,彻头彻尾的真实?那只怕是从来都不存在的!

  “李兄,看来李嗣真这条线只能是放弃了。”勿部昕颇无奈,原本他还很看好从李嗣真身上打开突破口,才主动让赵达去负责此事,现在唯有无奈放弃。

  李闲道:“剩下的只能寄希望于逢源他们能否发现什么了?真要是仍无进展,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总归王那相并不清楚我们已经知道他的阴谋的具体情况,他自以为还在暗中筹谋,我们坐待其自投罗网也是个选择,只是那样端午祭神怕就不能像往年那般一帆风顺了。”

  勿部昕道:“经历点波折总比都把命送了好,那些酋帅会明白的。”

  李闲点头,“接下来还是按刚才咱们说好的进行吧,阎森罗那边交给勿部兄了。”

  勿部昕道:“李兄放心就是,赵达,唤上咱们的人,跟我去阎府!”

  赵达应声,两人大踏步出了法曹府。

  两人去后,李闲便转向云风:“云大哥,你的医术与许老比如何?”

  云风不敢托大,“属下在经验上不敢与老师相提并论。”

  李闲倒是听出言外之意,云风是说自己目下只是经验不足,但技能上该是深得许老真传,很是自信的。

  李闲便道:“云大哥回来的也是及时,走,我们去给卢大人诊治一番,若有可能,务必要将卢大人救治过来!”

  云风也知晓了卢平的遭遇,自然点头,李闲、宁无瑕便于云风又离开法曹府,直奔安置卢平的都督府偏厅。

  这次面对卢平距离十分近,这位素来峻厉不讲情面的广州司马面如死灰般躺在床上,小腹裹满纱布,出气多进气少,完全一副行将就木的姿态。

  李闲心下不免有些难过,但对卢平的疑虑也没有完全的打消,借着探视,他检查了卢平的脸和脖颈的肌肤,发现卢平全然没有戴面具的迹象,展露的便是他真正的形象。

  而云风亦仔细检视卢平的伤口,把脉听诊,最后叹口气道:“大人,几位大夫应急的处理已经很到位,关键是卢大人受伤太重,尤其失血太多,情况怕是不容乐观,属下亦是无能为力。”

  这等于宣判了卢平的死刑。

  李闲所有的疑虑终于全抛到九霄云外,再看卢平,心下不免有些惭愧。

  自己竟然怀疑这样一个刚直不阿的人,且还要等确定他没了生机才能撇开怀疑,人与人之间的信任难道就这样的脆弱吗!

  李闲不忍再看卢平,与宁无瑕和云风退到外间,心情十分的低落。

  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

  难道这真的便是现实?

  “闲郎莫多想了,生死由命,多想无益的。”宁无瑕如此安慰道。

  云风亦道:“大人,是否能断定就是无常道法恶下的手,若能,我们兄弟愿替卢大人报仇!”云风发了狠,因为之前码头那件事,云氏兄弟对法恶本就有旧怨,若再加上卢平,云风依然打算走绿林道上的规矩,袭杀法恶。

  李闲亦不是迂腐之人,法恶这样的凶徒,若真走律法审判的途径,单是活捉他便不知要损失多少人,何况只凭其过往的恶行,杀了他也绝不冤枉,只是问题是今日的刺杀是法恶做的吗?

  李闲望向宁无瑕,“无瑕,你与刺客交过手,是否能确定是法恶?”

  宁无瑕道:“刺客修为精绝,亦是精修服气术的高手,无瑕在广州遇到的人中法恶是一个,另外,”她想了想道:“吕膺身边那个昆仑奴是另一个。”

  李闲道:“无瑕与我想到一处了,我原本也以为一定是法恶干的,可后来想到那哈库拉也有这实力,极有可能是吕膺暗中策划了此事。”

  云风愕然道:“大人不会弄错了吧?吕膺他们筹谋端午祭神的计划,缘何还要节外生枝刺杀陆大人呢?这不是多此一举吗!”

  李闲道:“似乎有些多此一举,但云大哥忘了,大家目下怀疑的主要还是法恶,进而就是他背后的阎森罗、杨重隽,陆大人因为卢大人的事罕有的采取更强硬的反击手段,从这角度,吕膺的目的极可能就是转移我们的注意力,想让我们与杨重隽一伙闹个水火不容,如此一来,在这端午将近的最后这几天,便也就无暇去关注他的行动了!”

  云风想想道:“大人说的有道理,难道真的是吕膺指使的?”

  李闲目光灼灼道:“是不是他指使的都没关系,只要我们与杨重隽一伙闹个水火不休,吕膺还有王那相、裴伷先定然乐见其成,便如他们所愿吧,云大哥,你刚回来,却也不能让你休息了,逢源和其他几位哥哥都在各自调查,我与勿部兄要配合卢大人与杨重隽他们闹上一场,但私下里云大哥无比盯紧王讷那边,另外与沈怜姑娘保持联系,沈观音那边也是阴谋的参与者,一旦计划有什么变化,她也会收到通知,我们只要密切控制王讷的动向,做好端午祭神当日的应对工作,就不信王那相还能翻出什么浪花来!”

  云风道:“属下明白了,大人放心,交给属下便是!”

  云风随后离开,李闲则去见了陆元方,把诸般筹谋打算和盘托出,冯君衡、勿部珣也是在的,守株待兔这计划务必要几个关键人物知晓,真走到那一步,骚乱爆发,须得有他们压场,当然,最关键的是私下里必须调动足够的人手,做好那日的应变准备,而这便只有陆元方、冯君衡和勿部珣才能办到。

  他们在商议这些的时候,广州城里已然是风云汹动,番禺军府的府兵,冯家的部曲,广府各衙门的执役兵丁均在不同的地点出现。

  牙行、集市某些大户士绅的家中,诸如此类,但凡与杨重隽主导的人口贩卖扯上丁点关系的人都被毫不留情的缉捕入狱。

  若换做其他时候,这样的大规模逮捕羁押似乎会惹来人心浮动,局势不稳,然而今天的情况却有些不同,当府兵执役们押解着这些平日里或欺男霸女或为富不仁或强买强卖的恶徒走在街上时,赢得的却是百姓的叫好声、称赞声,陆青天的欢呼不绝于耳。

  同样的,当勿部昕带领数十执役冲进阎森罗的府上,将阎森罗当场缉拿,押出阎府时,老百姓却是连鞭炮都鸣放了起来。

  喂不饱的活阎王都抓了,这简直就是改天换日的征兆啊!

  民心所向,一展无遗!

  当然,民心这东西在正常情况下是无法转换成战斗力的,而陆元方一怒之下所展开的种种动作当杨重隽收到消息时,在市舶司府中大发雷霆,郭霸亦是表情阴森凌厉,薛曜有些手足无措,瞿世让完全没有主见,薛儆则毫不迟疑的叫嚣:“反击,必须反击,陆元方太猖狂了,杨老,不能任由他们欺负到头上还没有反应,不然以后你就没法子在广州立足了!”

  薛儆的叫嚣难得的得到了杨重隽和郭霸的认可。

  杨冲隽对郭霸道:“郭大人觉得呢?”

  郭霸阴森森的道:“正面冲突不是好主意,不过那些老百姓不是高兴吗,就拿他们开刀!”

  杨重隽恶狠狠道:“薛典签,剥皮军交给你,尽情的闹上一场去吧!”

  薛儆出身书香世家,骨子里却被养成了骄狂凶横的性子,顿时喜出望外,召集剥皮军,数百人哗啦啦的冲上了广州街头。

  广州的局势顿时变得混乱不堪。

  薛儆带领剥皮军,马蹄践踏,街头燃放爆竹庆祝的男女但凡被他们撞到便是一同鞭挞殴打,一些循规蹈矩的商铺也被剥皮军冲进去威胁收税,稍有不从便是一通打砸抢劫。

  多数都是绿林不法之徒的剥皮军打着维护治安的幌子,干些违法乱纪的事,而碰上押解人犯的番禺府兵以及广府执役,他们便寻找各种借口,挑衅冲突,双方势成水火的情形普通兵丁也是了解的,于是冲突升级演变成械斗,顿时广州城各处都是打杀声、哭喊声。

  一时间,广州陷入前所未有的混乱中。

  负责维护治安的绥南府兵也是杨重隽的走狗,这种情形下非但不阻止,还变本加厉,与剥皮军一丘之貉,公然与一些溪峒酋帅的护卫发生冲突,攻击酋帅。

  酋帅们更是不把法纪看在眼里,眼见局势混乱,更有趁火打劫者,带领手下四处行凶。

  混乱由此开始扩散,蔓延,到晚间,整个广州都开始摇动起来。

  局势似乎在向着不可收拾的局面演变,老百姓或紧锁门窗,躲在家中,或离开到周边州县的亲戚处躲避,端午将至的前三天,似乎广州的乱象还要持续下去,没有止歇的意思。

  而制造了这混乱的双方也都各怀着心思,谁都没有停下的意思。

  市舶司府,杨重隽、郭霸犹在欣赏美人歌舞,饫甘餍肥,穷奢极欲,之前因为陆元方展开行动而带来的不满似乎烟消云散。

  唯有薛曜心急如焚,他肩负南选之责,身在广州却在这样的混乱中无所建树,若混乱一旦扩散,日后朝廷追究,他势必是要负起大半责任的!

  瞿世让也心急,端午在即,他全权负责端午祭神的诸般事宜,在这过程中吕膺、沈观音还有不少试图表现自己的士绅大户都出钱打点他,该收的他都收了,若是混乱的局势影响到端午祭神,那他就等于食言而肥,不但要吐出收下的贿赂,说不得还要被人诟病指责,乃至揭穿真相都有可能的!

  杨重隽和郭霸显然看出两人的担忧,郭霸道:“两位大人都莫心急,这混乱持续不了多久的,别忘了陆元方才是广州都督,真要负责任也是他负,他会屈服的!”

  杨重隽显然动了真怒,阴恻恻道:“这次本使不光要逼他们认输,还要让他们彻底认清广州是谁说的算!”

  薛曜和瞿世让意识到杨重隽和郭霸是打定了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念头,两人也没什么置喙的余地,只得在心中祈祷,陆元方快些妥协吧,莫要真让局势演变的无以复加呀!

  另一边陆元方、勿部珣、冯君衡、李闲还有勿部昕也凑在一处。

  “杨大太监这会儿指不定多么得意呢吧,正好,就让他得意得意吧!”冯君衡如是说着,神情却微微有些悻然,显然,他心里对这样的局势并不算多舒服。

  陆元方道“我们还是要着眼大局,目下的混乱一定是法天社想看到的,他们却不知道咱们为此单独抽调了人手,只要法天社有异动,他们便会明白自己会遭遇什么样的结果了!”

  这自然是陆元方与李闲商议的计划,混乱是实实在在的,但却也在可控的范围内,若法天社忍不住在这种情形下浑水摸鱼,正好趁机揪出他们,当然,王那相怕是没有那么容易上当。

  李闲道:“法天社浑水摸鱼的可能性不是很大,咱们还得走一步看一步才成。”

  勿部珣道:“这场混乱便要这样持续下去吗?本官担心失控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冯君衡亦道:“那些溪峒酋帅都是桀骜不驯,受不得束缚的人,这样的局势法天社不搅局,他们也会搅局的。”

  众人目光落向李闲,李闲道:“还是那句话,走一步看一步,王那相要实施阴谋势必还要种种手段配合,这场混乱便是我们给他的一个借口,只看他上不上当就是了。”

  一众人想到隐藏暗处的王那相,心情不禁都有些压抑,这个狡猾的家伙到底是不是王讷呢?

  “都督大人,王讷王长史求见。”执役过来通报,却是让所有人都精神为之一震,王讷在这时候来见陆元方,说不得便是狐狸尾巴要露出来了。

  李闲众人自然不便露面,陆元方单独转到前厅去见王讷,李闲一干人则藏身于内厅,隔墙倾听两人的对话。

  “见过陆大人。”

  “王长史无须多礼,请坐,来人呢,上茶。”

  凉茶送上,李闲等人都知道陆元方和王讷已经各自入座,马上便要进入正题。

  “王大人来见本官有何事啊?”

  “下官是为目下广州的局势而来的,目下外间争斗不断,趁火打劫者在所多有,百姓人性惶惶,闭门紧锁,谁都不敢出门,这种情形严重影响到了广州的局势,下官以为大人必须采取一些措施,解决此事才成!”

  “采取措施?王大人是否忘了,卢大人性命堪忧,正是杨重隽一伙干的,他们还要刺杀本都督,本都督捉拿阎森罗和一众违法乱纪的分子,乃是名正言顺,杨重隽一伙还敢趁火打劫,本都督正在考虑是否派人把他们几个罪魁祸首也捉拿归案,就不信到那时剥皮军还乱得起来!不若这样,王大人你来负责此事,如何?”

  王讷发出明显有些愕然的惊讶声。

  “那个—那个,杨监使他们也是朝廷命官,若没有正当理由怕是不便羁押,其实大人误会了,剥皮军在这场混乱中还不算最担心的,下官担心的是那些溪峒酋帅,大人也知道朝廷从来没有对这些酋帅放心过,僚人骨子里还是蛮人的思维,一旦广州的混乱趋于无法控制的状态,下官担心他们都会趁机火中取栗,甚至摇动岭南的政局都是有可能的呀!”

  王讷显然忧心忡忡,从其语气尽显无疑。

  陆元方沉吟片刻,“王大人的担心不无道理,只是目下的局势本都督也是骑虎难下,若就这般就范,杨重隽一干人势必气焰大涨,那之前所做的一切可能都会功亏一篑,所以在这点上本都督决不妥协。”

  李闲等人暗暗叫好,王讷此来十有**有其目的,陆元方表明态度,王讷若有什么打算便不得不直陈。

  果然,王讷道:“下官对杨重隽一干人亦是厌恶至极,大人能狠心下与他们对抗到底,下官是从心理支持的,下官也不是要大人于此退让,只是广州的局势须得有稳固的保险,而且下官以为大人若想在这场混乱中取胜也必须得求助于外。”

  “王大人请直言。”

  “身为大人的僚佐,下官建议大人征调陈普光刺史在泷州部曲,进入广州辅助番禺府兵维持治安,陈刺史一片公心,断断不会让溪峒酋帅有机可趁,大人亦可借此生力军,一举底定大局,绝了杨重隽那些人的心思!这便是下官的意见了!”

  至此,附耳隔墙的李闲众人一下子便明白了王讷的目的所在,其狐狸尾巴果然是露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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