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夜袭南军

　　杨野并没有意识到姚广孝想问自己什么，只是说：“公子朱高炽虽然身体抱恙行动不便，可在几位公子里，他是最适合担任北平防务的，燕王做出这样的安排，也并非是没有道理。”

　　姚广孝不露声色的看着杨野，道：“他一个废人，不留在北平跟随燕王出征，也不过是个累赘而已。”

　　杨野嗯了一声，点点头道：“也确实是这个道理，不过燕王起初是想让公子朱高煦接管北平防务的，但我看此人凶蛮无赖，还是公子朱高炽要好些，北平张掖门恶战时候，公子朱高炽也立即赶赴前线，着实提振了大家的士气。”说道这里，他脸上露出闪过得意的笑容说：“看来在这最关键的时刻，杨野没有看错人，燕王果然是英主！”

　　姚广孝听完杨野这么说，知道杨野参与了最忌讳的事情，他是知道朱棣内心身处，是最看得起公子朱高炽的，但他不敢参与，这件事是不可逆转的，一旦燕王举事成功，他便成了皇帝，将来几位公子就是皇位继承人，自古参与这样帝王私事又是天下大事还是历史大势的人，没有一个有好下场。

　　他看着杨野此时正直治春风得意时候，相比较杨野自己已经这把年纪，才等到一展抱负的时候，杨野总算也是不亏的，当下也不多说什么，假模假样的和他探讨了夜袭李景隆的事情。

　　事毕，杨野又急忙赶到公子朱高炽处向他提议，朱高炽派了几名将领和北平城内的五千骑兵，统辖杨野调遣。

　　夜深了，十一月的北平越来越冷，李景隆驻兵城外，在军营里这个时候是伤兵最痛苦的时候，寒冷、伤势、病痛全部都折磨着他们，整个营地里四处都是伤兵的呻吟和哭泣，李景隆坐在中军帐里，此刻他的状态还不如他手下的伤兵。

　　李景隆听着伤兵的呼喊，心里又是烦躁又是害怕，他第一次发觉战争是这么恐怖，他本以为自己身为名将之后，在战场上坐阵中军轻摇羽扇，运筹帷幄之中，便能决胜千里之外。赶赴北平的时候，他无时无刻不在幻想，消灭了朱棣之后，当他再次回到朝廷的时候，没有一个人会再说他是纨绔子弟，背靠父辈树荫，而会说他是消灭天下头号反贼朱棣的英雄。就在几个时辰之前，他还很兴奋的这么想，但此刻，他再也不能幻想了，因为他眼前的北平孤城是那么坚硬，他耳朵里全部都是伤兵的声音萦绕。心烦意乱的李景隆怎么都睡不着，来回在军帐中踱步，今天是他一生中真正最直面面对的一天，但他怎么都想不到，马上一场噩梦就要到来。

　　伴随着一阵轰隆隆的声音，账外岗哨士兵大喊：“叛军来袭，准备作战，叛军来袭，准备作战。”声音一直不断重复着，外面的不是很乱所有人都在整装备战。李景隆觉得奇怪，因为行军打仗，劫营这种事情往往都只是少量骑兵参加，人数最多不过百人，想当年三国时代就有“甘宁百骑劫曹营”，并且劫营这种事情往往要求“人衔枚，马裹蹄”，悄悄的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奔目标，出手一次不论成功与否速速离开，可现在杨野他们这哪里是来劫营的，简直就是来打仗的。

　　原来，杨野和姚广孝商议，仅仅凭借北平城中的数千骑兵，想要在李景隆的五十万大军中军营里，找到中军并给他威慑，完全是不可能的，所以他们出动全部骑兵，以最大的阵仗主动出击，给李景隆造成北平固若金汤的错觉，也就是说，此次劫营是以虚张声势为主，没有任何的目标。是以，杨野率领的骑兵人还没有到，杀声已经吵起南军所有士兵。

　　杨野将南军五千骑兵分成四路每路一千，各人自带火把弓箭煤油，不恋战不近战只管烧军营，剩下的一千人马，他和梁明带领五百人直奔李景隆中军，其余五百人把早已编织成球状浇上煤油草球，一个个点燃，用两匹马拦着抛向南军军营。

　　一时之间，南军几名将领也分不清敌人到底是劫营还是进攻，他们想出击却又划不来，敌人摆明了只是骚扰，你追上去他便跑了，但现在这样谁也受不了，军营里四处起火即便士兵再处理得当，损失还是不小，仓促之间他们暂时没有办法，只得等李景隆前来。

　　李景隆刚到中军前线，众将还没来得及请示他该怎么办，只听得不远处有人大喊：“燕王驾到，李景隆还不快来受死！”这个声音响亮清澈，李景隆前线的兵将没有一个没听到的，没有一个听不清的，正是杨野用上内力喊出。

　　南军士兵不敢相信朱棣竟然静悄悄的回来了，抬眼望去，只见一人骑着马在所有叛军前面，夜色黑暗烟火冲天，李景隆也看不清那人是否就是朱棣本人，但他身上穿着的那身衣服，不是朱棣还是哪个？

　　却见那人，把马狂奔直奔自己而来，李景隆觉得只他一个人便有势不可挡的气势，跑到一半，那人调过马头，手里挥舞着一把古剑，在李景隆南军前线跑了一圈，嘴里大喊：“燕！燕！燕！”从北平来的五千骑兵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聚到了一起，那人喊一声“燕！”，他们就跟着喊一声，整个战场上南军静悄悄的听着他们嘴里的叛军，不断高呼“燕！”，像是同时出现两个王朝，对方在向自己呼喊国号一般。

　　转了一圈之后，那人便调转马头，直奔北平城而去，五千骑兵紧随其后，南军包括李景隆在内的所有兵将，就这么结结实实看了一回让他们士气倍挫的表演。

　　回到城中，朱高炽正在那里等候，那人上前拜道：“属下梁明多有冒犯！”原来杨野看着梁明身形和燕王差不多，也熟悉朱棣姿势，便设计让梁明穿上朱棣的将服，冒充朱棣打击南军士气，是才梁明手中的宝剑，正是杨野那日离开时候，殷一笑送他的。

　　朱高炽道：“两军交战，迫不得已，梁将军不必多礼。只是为何不见杨军师？”

　　众人听朱高炽一问，便发现原来杨野还没有回城，不免有些担心，梁明当下表示，愿带领两百骑兵出城寻找，朱高炽说：“杨军师足智多谋，此刻他没有随大军回来，自然是有原因，我们不如在此等他。”

　　大半个时辰后，守城的士兵发现有一个人骑着马跑来，此人正是杨野，朱高炽离开命士兵放他进来，杨野进城后发现公子朱高炽也在那里等候，连忙上前道：“属下有罪，自作主张，让公子和众兄弟在此等候。”

　　朱高炽哈哈一笑，道：“杨军师当真有罪，现在我给你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你说说你迟迟不归是去做什么了？”

　　这是公子朱高炽第一次开玩笑，不仅是对杨野，在场的所有士兵都很少听到朱高炽说笑，杨野道：“属下趁着南军混乱之际，穿上昨日在战场捡获的南军士兵兵服，独自一个潜入南军军营中，等到梁将军离开后，发现南军上至统帅李景隆，下到岗哨士兵均一言不发，士气备受打击，后来属下总算逮到一个机会逃了出来。”

　　包括朱高炽梁明在内的在场所有的人，听到杨野这么说，觉得此人真是艺高人胆大，何止是大胆，简直无法无天，谁能想到这个时候他还能如此沉着冷静，想出这种匪夷所思的方法，刺探敌军军营。

　　杨野说完后，惊的朱高炽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听他哈哈大笑，好像听到一个很好笑的笑话，笑完之后说：“怪不得父王离开时候，嘱咐我处理北平防务的事情，无论巨细，都要问过杨军师，杨军师真是厉害！真是厉害！”

　　夸奖完之后，朱高炽便看了一眼身边的太监，示意他们扶自己回宫，他也没有和其他兵将再多说一句。朱高炽坐上公子座驾，杨野梁明等人在后拱手送行，他们都没有看到朱高炽坐上座驾后的表情。他嘴角抽动，眼角抖动，只有当一个人很生气的时候，才会出现这样的表情，但还有一种情况，就是当这个人很担心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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