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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六章 账本


  适才院里一阵喧闹,听着像是妇人撒泼的声音。

  这声音传到沈钶耳朵边的时候,他还挺惊讶的,差点以为是救他的人给闹出的作为标志的动静。可凝神聚目在门口杵着仔细地听了之后,却又一脸淡然地坐回桌边,重新开始拨弄碗中的细米。

  不可能,这等泼妇可遇不可求,许佑德与沈睿俱是好面子讲格调的,该是做不出拿泼才当信号弹使的举动。

  仿佛此间主人真把他这个阶下囚给当成了座上宾客,在经历了那样一场不堪入耳的杂乱之后,深觉歉意,便敲门来访,“沈大爷可安。”

  “进来便可。”

  外头有人顶着一张平平无奇的面孔,进门之后先是怀揣着万分歉意拱手致意:“家中多闹,妇人多事,让贵客见笑了。”

  沈钶猛的一抽嘴角,看上去想做一个冷笑的动作,可奈何他连笑都做不出来,更不要说蕴藏了鄙夷情绪的冷笑了,于是这动作一做出来,好像是面上就表现出了一种嫌弃而无奈地撇嘴,心面不一,极为别扭,“我如今这等地步,可配得被称呼上一声贵客?”

  “沈大爷于我等而言,从来都是贵客?”

  沈钶:“你等?是林记商会,还是凤安钱庄?”

  这人笑道:“林记商会不过时凤安大局之下的一颗微不足道的棋子,这一点,沈大爷不是早该察觉到了吗?”

  沈钶紧紧地盯着这张不甚熟悉的面皮,摆出了疑问腔调问道:“你便是林家老祖宗林之左?”

  这人又笑了,“沈大爷询问,本该知无不言,不过但愿我接下来给出的几分解释,不要吓到贵客脆弱的心脏。”

  听了“脆弱的心脏”这一安在了自己身上的形容,沈钶嘴角又是一抽,这回子是真的下意识一抽。

  这人道:“我大多时候是林之左。”

  沈钶一皱眉头,“什么意思?”

  “就是,可能是我是林之左,也可能不是;可能林之左是我,也可能不是。”

  这话说得别别扭扭,着人听着也挺绕绪的。沈钶不过就疑惑了片刻,瞬息之间便搞清了其中关系,“呵,我明白了。”

  看来林记商会的都是一群无眼无耳的傻子,连祖宗在眼前换了好几个都不知道。

  林之左——鉴于他大多数时间是扮演林之左的角色,姑且称呼他为林之左吧,看来似乎是真对沈钶存了三分敬意,面上挂了有分寸的客气的笑,看了看桌上装米饭的碗里的狼藉,道:“我竟不知沈大爷不吃软米,如今换了暹罗那边的香米,觉得如何,可还能入口?”

  ”挺好的。“

  林之左又问:“沈大爷瞧着面色不佳。”

  这句评价就委实冤枉了沈钶了,他面色从来没佳过,也就在至亲挚友面前可能回偶尔的显露一两点作为人的情绪,一板一眼地仿佛是禁欲的天庭掉下来的谪仙,严于律己已经到了可怕的境界。

  如此谪仙,此刻却接了这句话茬:“我家妹妹想把林之左老祖宗支出去的计策未成,我逃脱不出囚笼,自然心中不快,面色不佳。”

  林之左没因为这个话题而表现出一点不满,反倒说道:“哦,这件事,其实也不怨他们,能策反了那般妇人登我门撒泼,也是一种本事了。”

  “未达成目的,便是没本事。”

  “是了,没本事,”林之左道,“那沈大爷以为他们下一步会做什么?”

  沈钶看了他一眼,“左右不过是勘察地形,制造骚乱,伺机救人了。”

  “对,且我猜想,他们这骚乱,八成是以火攻坚。”

  沈钶这才明明地正视了林之左,对他的危险评级更上一层,他问道:“既然你都已经明晰了他们将行的举动措施,又为何要在这院落里坐以待毙?”

  其实房里的气氛很怪异,阶下囚沈钶稳稳地坐在桌前,绑架者林之左稳稳地站在门口,这有点像是程序上的汇报工作,且主客倒了个个。沈钶察觉出了不对,先让了座,“阁下站了良久,看来是我失礼了,请便吧。”

  从沈钶如今的境地说出“请便”二字,其性质跟笑话差不多。可林之左却是恭敬地道了谢,这才坐下,且只座了半座。

  林之左道:“我哪里是坐以待毙,不过是将计就计罢了。”

  沈钶漠然不语。

  林之左:“以沈大爷治国大才,想来怕是猜到了我这局中局?”

  沈钶:“我猜不出,但我晓得这一定是一场需得有人自愿才能达成的局面。”

  “正解。”

  沈钶又道:“且,这才是凤安进举京城的目的之一。”

  “正解。”

  沈钶:“倘若你们的终目的是谋朝篡位,那如今的小目标,怕是就是引发朝野惶恐了。“

  林之左:“依旧是正解。”

  沈钶脑子飞速运转,从之前的信息中提取组合,再联系如今处境,心中忽然就有了一个大胆猜测:“你们,是不是把凤安钱庄的账本带来了。”

  林之左拍了拍手,发自肺腑地称赞:“不愧是‘三把刀’利刃稳江山之凤凰蛋,仅靠之前蛛丝马迹似得消息和我一点微不足道的提示,便能将我主计划猜测大半。”

  从前谢琼说过,他父亲,他外放的叔舅长辈,都曾收到过凤安钱庄的孝敬银钱。这本不是什么大事,本朝官员俸禄低微,养个三口之家已经是艰难,更不要说类似于“全村的希望”这等白衣入仕的年轻人了。

  是以,官商合作屡见不鲜,也差不多成了朝廷上默认的风气,谁会嫌弃银子多呢?何况他们贪得也不敢多;而皇帝也基本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官员做事,商户缴税,顺便还能发展国民产值,何乐而不为?

  只不过有时候苦了苦种地的百姓。

  不过你们官商也别太过分了,若是太过分了,便是朝廷出手的时候。抄一波家,稳一波民心,又能充盈一番国库,啊~美哉妙哉!

  这是约定俗成的法律界限之外的灰色地带,不过这所谓约定俗成,可是要根据时代潮流的变化而变化的。

  比如如今时候,先皇无子而崩,穷乡僻壤来的新帝闪亮登场,奉懿旨之命即位登基啦!

  且这位新帝是个硬骨头,是个谁咬谁崩牙的刺儿头。他甫一入京就和两朝首辅官场老人杨君宝尥蹶子:你不让我正统即位,我就不干啦。

  皇帝位置可不是酒楼时常招工的跑堂,放眼天下,说不干就不干的还真没几个。杨君宝感动于新帝过勇气魄,同时也表示:你爱干不干。

  就算是刺儿头也是人,这么大块馅饼砸你头上,你不咬一口,都对不起被这饼砸出来的包。

  不过刺儿头的本质里还有一颗不甘受制的澎湃内心,他面上先忍让一步,假意应和了这个看上去不好轻易搞死的小老头,同时聚焦朝野内外,看看有什么典型案例能够借一把手。

  嘿!许佑德登台亮相了。

  哎哟!这小子的经历和朕经历的一摸一样。

  皇帝下旨,以知民心安民心的借口坚定不移地站在了许佑德的一边,同时委婉暗示朝中大臣:商贾之家尚且如此,为何朕归为天下之尊,却没法子当一回孝子?算了,这位置不做也罢,我要回去抱着父亲排位侍奉母亲啦!

  夭寿啦,皇帝又罢工了!

  这时候新皇的皇位已经被太后认可,被天下人皆知,朝堂上的无党派人士也寻到了真正的主子,和首辅杨君宝的势力算是能分庭抗礼。

  杨君宝愣了,这皇帝小子是青春期吗?怎么说翻脸就翻脸。

  这脸翻得是毫无先兆,又有朝中近半数大臣的支持,新皇如愿以偿,把自己亲爹亲妈给尊上了帝位。这两位一辈子没入过京城,死后反倒是受了万民香火,仔细想想也是挺激动的。

  但其实朝堂上的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皇帝这闹了一通又一通,面上好像不过是礼议之争,其实是在肃清朋党,发展自己在朝势力。以如此目的手段,将朝堂大换血,也是可期之事。

  这记录了各省各部官员私自受贿的账册本子,无异于是给新皇递上一把刀,一把能杀尽朝堂受贿狗的尖刀。

  朝堂换血,乱了官心,倘若是盛世还好,但如今,却有一个凤安钱庄在推波助澜虎视眈眈,难保不会借势而进,趁机造就天下大乱。

  偏皇帝却好像还毫无察觉似得,一点措施都不采取。

  沈钶问道:“你们的本意,是不是让我去把这本账册子送与朝廷?”

  所以当初林之左才会说,想他做得,是一件忠于朝廷的大事。的确,把受贿名单交与朝廷,惩治了贪官污吏,好像真是一件为国为民的大好事。

  林之左也不隐瞒,只点头道:“是呀,本想着让沈大爷把这本账册子给送与朝廷,既引了朝廷内外惶恐,又给您引了投名状。不想沈大爷您聪明太过,一下子就看穿了我们的布局,如此便没法子了。”

  沈钶:“你们想怎么样?”

  沈钶这辈子二十年,头一次从心底里生出了一种名为恐惧的情愫。

  他紧紧地盯着面前人,手掌不自觉地已经握紧,不长的指甲却能恨恨嵌入了肉里,血腥味倾散而出,他又问道:“你到底想要怎么样?”

  林之左:“还是按原计划进行,不过稍稍有些偏差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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