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
天气渐渐冷了，秋风带着落叶飘下。
穿得像棉花球的叶清跟在路与帆后面，感觉自己腿都跑细了。
路与帆在小区门口抱了一个面色憔悴的年轻女人一下，两个人不知道说了什么，分别向两个方向走去。
女人背着一个很大的挎包，显得人很瘦小，肩膀不堪重负的斜歪着。
叶清悄悄跟上了女人，排队上了公交车，坐在了女人身后，女人一直望向窗外。
到了终点，叶清下了车，她还没下。
她无语了，路过瞄了一眼，没睡着啊！
公交车司机提醒，女人才慌忙下了车，又去对面坐了公交车。
叶清跟着女人一路小跑来到医院的特护病房。
她从窗口向里看去，一个头往下都包着白色纱布的男孩躺在床上。
皮肤半透明状，露出的脖子上都是大块的血痂，脸上没有任何毛发，头发稀少，嘴上都是干裂的伤口，脸上还有几个大血泡，好的皮肤几乎看不见，像是严重烧伤，看到女人咧开嘴笑着叫妈妈。
叶清连退了几步抵在墙边，她像是被掐住了喉咙，不能呼吸，仿佛又回到了火灾的现场，母亲凄厉的惨叫声不停的萦绕在耳边，自己身上的皮肤也似乎正在不停的燃烧。
她止不住的打着寒颤，路过的护士看着她不对，扶着她在不远处坐下。
“小朋友，你爸妈呢？”
叶清摇了摇头，另一个护士给她量了量体温，正常，倒了杯热水给她。
隔壁病房里突然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痛苦的嘶吼声，把叶清吓回魂了，忙谢了护士，逃一样回了家。
她有些魂不守舍，没有吃晚饭，半夜做起了噩梦。
家里到处都是火焰，她眼睁睁看着父母烈火焚身，痛苦地哀嚎，她眼前仿佛有层玻璃，她过不去、帮不了，玻璃只隔绝了她，火却漫延到了她的身上，她大声呼救，可只吸进了呛人的浓烟，没人来救他们。
黄沁涵被她的哭喊声惊醒了，打开台灯看她满头大汗，手不停地颤抖着，推了推她，毫无反应，还在挣扎着，黄沁涵跑去喊了叶清的爸爸妈妈。
瞿岚把女儿抱进怀里轻轻哄着，听着母亲温柔的声音，叶清渐渐不再哭喊，半天才转醒。
“乖宝做噩梦了，是梦，不是真的，不要怕。”
叶立强一直摸着女儿的头，“乖宝不怕，有爸爸在，坏人怪兽都帮你打跑！”
叶清难过极了，抱紧了妈妈不撒手。
叶立强看着黄沁涵满脸担心，笑道：“没事，清清胆小，你睡吧！”
两人抱起来女儿回了主卧。
瞿岚把女儿哄睡，上网查了查，找到了过年烧剩下的黄纸，让叶立强去路口烧了。
自己又拿了碗小米在叶清头上做了半天法。
也不是迷信，不管有没有用，做了总比不做强。
隔天一早，叶清神情恹恹没有上舞蹈课，说想外公。
瞿岚摸了摸女儿的额头，不热，就随她去了。
叶清再一次去了医院。
医生正在查房，病房门大开着，十几个人围在病床前。
一个中年男医生食指推了推眼镜，对后面的学生解释道：“十二床这位患者是遗传性大疱性表皮松解症，俗称eb。这个病极罕见，是由于编码表皮和基底膜带结构蛋白成分的基因突变，使蛋白合成障碍或结构异常，导致不同部位水疱的产生，平常要注意避免轻微的摩擦与外伤。出现水疱、大疱后应注意创面清洁，预防化脓菌的感染，以减少或避免疤痕形成。”
后面的实习生都奋笔疾书，叶清松了口气，原来不是烧伤，听着像皮肤病的一种。
见没有人问问题，病人家属也没在，男医生领着学生出了病房，一位女学生小声地问，“老师，这个病在孕检中能查出来吗？”
医生摇了摇头，“产检通常没有这一项，但这是显性基因，很多人家族中有人得过这种病，如果想检查，可在妊娠的第10周至16周时取羊水或绒毛膜作产前诊断。”
又一位女实习生问：“太可怜了，得了这种病能治好吗？”
“现在国内外尚无特效疗法，他的皮肤很脆弱，很容易感染，轻轻的移动都可能造成类似于二三级烧伤的症状，一旦确诊我们只能注意加强对患儿的护理，这种病例通常活不过三十岁，病人每天都要承担着身体和精神上巨大的痛苦，它会影响身体的所有器官，包括口腔和食道的粘膜，吃饭会痛、走路会痛、干什么都伴随着疼痛。病情随着年龄的增长渐进恶化。”
“那他在医院是？”
医生叹了口气，说：“国外有一种疗法，骨髓干细胞移植。”
“会有效吗？”
医生不置可否，进入了下一个病房。
叶清轻手轻脚去看了病床前的牌子，路乔康，十一岁。
路乔康四肢像干柴棒一样，人一动不动躺在病床上闭着眼睛，不知道是睡着还是不想面对这个世界，并不像十一岁，看起来和曲直差不多。
她退了出去，帮他轻轻关上了病床的门。
叶清有些难过，长叹了一口气，一转身看见了曲直，愣了一下，赶紧拉着曲直离开了。
“姐姐，那个哥哥是烧伤了吗？”曲直主动牵住了叶清的手。
“不是，得了一种病。”叶清摇了摇头，“你怎么会在医院？”
曲直一双乌黑的大眼睛里包含着委屈，“妈妈感冒了，我陪妈妈打针，刚才我在楼下看见你，我喊你，你不理我。”
“对不起，我没听见。”
叶清满脑子都是刚才医生一脸遗憾的样子，心里十分纠结。
“姐姐，我长大了想当医生，把病人都治好，让医院关门！”
“小直真棒！”
叶清摸了摸他的头，叹了一口气，把曲直送回输液留观区，跟陈月寒暄了几句回了家。
叶清打开电脑查起遗传性大疱性表皮松解症，震惊地合不拢嘴。
这个病比她想象的严重很多，得了这个病的人好像是来人间历劫的，每天都要服用大量的止痛药。皮肤哪怕受到了轻微的摩擦，也会出现水疱和血疱，甚至伴有皮肤脱落，一出生就免疫力低下，常常伴有感染，身上会出现大大小小的脓疱疮，就算是愈合，也是产生大量的瘢痕组织，皮肤损伤通常会在手指、脚趾、胳膊肘、膝盖、臀区等活动关节产生。
愈合后手掌或手指之间就会粘连，关节因为疤痕拉扯而僵硬，面部发育畸形，皮肤皱缩。
每天都要换药，每次换药都要几个小时，辅料会将皮肤组织一块带下来，和受刑没有区别。病人每天都在承受身体和心理的双重煎熬，治疗和护理都十分困难。
这样的日子，路乔康过了十一年，叶清感觉自己可能十一个月都坚持不了，最多十一天。
叶清犹豫了，她不忍心拆散路乔康的家庭。
“系统。”
系统：“什么事？”
叶清：“我最终的任务是让曲直成为物理科学家是吧！”
系统：“是。”
叶清小心翼翼地问：“过程是不是不重要？只要结果对了就行。”
系统犹豫了一下，“你想做什么？”
叶清：“我虽然现在是十岁，但是我之前已经上了大学了，你知道的，我外公是大学教授。”
系统两秒后说：“具体点，说重点。”
叶清：“让曲直在我家长大，我培养他成为科学家，结果是一样的，可以吗？”
系统犹豫了很久，“好，你可以做。”
叶清:“爱你爱你！么么哒！”
系统竟然没有拒绝，叶清长舒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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