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青萝茶糕

　　第二天一大早，未筵庭带了一队士兵，向南策马而去。

　　昨天的寒烟很显然没有求冷夜天能救那些天照的皇城遗孤。实则，她也是在赌，想看看这个太子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是否可以依附，或者想看看谁可以解决这件事，她挥兵倒戈也不是不可能。心里惦念今日早朝的结果，也更对未筵庭的回来充满期待。

　　未筵庭的消息还得两三天，毕竟这里离南边的天照国并不近。倒是早朝的情况更值得期待些。

　　大殿之上，文武百官对天照一事议论纷纷，毕竟抢了人家的地盘就得管人家的百姓，要是自己抢来的也就罢了，偏偏还有一个地方不大却野心勃勃的荣川帮忙，这可正好让他们逮到机会扩张一下土地了。想来，不安排的满意定不会善罢甘休。即使他们早在天辰的团灭名单里，但现在还是要安抚一下的。主要是荣川刚上位的君主穷兵黩武，年轻好胜，军工实力还是不容小觑的，还没有百分百把握，不能打。那……这天照怎么分呢？

　　大臣们各执一词，聚讼纷然。

　　“陛下，儿臣有一计，不知可不可行”冷夜天行礼上前，

　　“太子请讲”皇帝伸手示意，乐得有人打破僵局。

　　大臣们也都安静下来，也愿意听听这个很少说话的太子今日有何良策。

　　“今，荣川助我将士夺得天照，必要许些好处才可容我天辰有喘息之际。但我天辰上国也不可委曲求全，一味放纵。儿臣听闻，天照韶江以南常年潮湿，水草丰厚，却不利作物，人烟稀少，且占了天照近半土地。既，荣川王崇尚武力，不谙政治，不如将此地划去，供其屯兵养马，以慰野心。另，还需尽数要回被荣川掠去的天照妇孺，给他们以警示，天辰并无畏惧而是以德治道。后，准天照百姓与我天辰互结连理，以化民治，徐徐扩土。于荣川之取，观荣川都城与韶江之地，则可从长计议”太子滔滔不绝，有理有据。

　　直听得满朝文武惊讶不已，这太子开挂了？都怪自己太执着于整个天照的疆土，又不知怎么打发荣川寸壤，倒忽略了“无民何来国，无人何来治”的道理。太子这招取舍有度，投其所好，先抚后治，实在是……妙啊！

　　虽然如是想，却也不敢轻举妄动，毕竟太子的拥护者不多，不能草率行事。

　　大殿沉静片刻，只见狄木风上前“末将觉得太子之计深谋远虑，得失恰当，实为可行。另臣还有一事启奏，臣追查之前天照皇宫抢掠一事，抓获一士兵，并未出自我军，正是此人与荣川将士私通放人的，现已移交宏兆府审理”

　　“啥玩意？宏兆府？”六皇子惊出一身冷汗，这宏兆府是皇上赐给太子唯一受其管辖的地方，确实也是审理案件的地方。只是在此特意提及，分明就是说给他听得呀。本来他想着，太子的计策确实不错，但念其向来不居政绩，若是能肯定了太子，再将这实施之事揽到自己头上，也能捞些好处。现在看来，是太子要给自己个警告啊，若这事他不插手，必然宏兆府问不出什么，若他抢功，怕是他的图谋就要败露了啊！

　　想罢，六皇子匆忙上前“陛下，儿臣觉得太子殿下的计策实属妙计，切实可行啊”这波示好情真意切，恰到好处。

　　额？六皇子竟如此申明大意，既然如此……

　　“臣复议”

　　“臣等复议”

　　六皇子党都赞许了，那些中立之势也就遵从内心的想法了。

　　此时的皇帝更是满脸欣慰，尤其是太子说到荣川都城与韶江之势时，更是成竹在胸的喜悦。若韶江之南真被荣川用来养兵，那地方离天辰和荣川都城都很远，到时候，若想取荣川，则打通西南栈道直取荣川都城，即使荣川军队反城来救，怕是已经晚了。想到这些，不禁又让他想到了决定立储的那个夜晚……

　　“好，就依太子所言，此事全权交与太子，望众爱卿鼎力相助”皇帝十分欣慰，

　　“臣等遵旨”来不及动小心思，先附和着，

　　这件大事了了，再聊别的也没意思了。那就散朝吧！

　　太子径自去勤政殿等着下朝的皇帝了，怎么也得取了诏书和手谕再走，尤其是一些手续呀章子啊什么的，还是得办好，这样才能名正言顺的行事，谈判时才有权威嘛。反正也没人想跟他说话不如就办自己的事去。

　　“六殿下，老臣困惑，怎的就这么便宜了太子？”下朝后，邢司太尉朱弦代表六皇子党首先发问，

　　“好了，别问了，此事就这样吧”六皇子有些不耐烦，也不想把自己受了威胁的憋屈事儿说出来，

　　唉？这就完了？“六殿下，六殿下？”

　　众人疑惑，却也叫不住六皇子，只得各自散了。

　　此时，一魁梧大汉正赶着数千汗血良驹，穿过天辰，行至天辰与荣川边境安营扎寨了起来，其实主要是建了马圈，栓了马，根本没有多少人，何来安营扎寨。

　　太子取了文书，诏令，一切手续齐全后，回到东宫自己的寝殿太极轩。

　　再大的地方，人一多，消息传的也快，此时太子妃早就听说了早朝的事，她心里的两块石头终于放下了一块。太子这种表现，她定是满意的，肯定要聊表谢意。亲自端了茶点向太极殿走来。

　　“太子妃到……”门口的太监拉长声音，高声传报。太子也不回应，这是默认的意思，既然如此，那可就进来了呀。

　　寒烟进了前堂，太子正在埋头写什么东西，许是安排天照事宜，也不抬头看她。寒烟也不在乎，嫣然一笑，脸上的确挂了比往日多的欣喜，端着茶点信步走到书案前。

　　“太子殿下，烟儿听了早朝的事，特来感谢殿下对天照百姓的照拂。烟儿亲自做了糕点，您尝尝”没有谄媚，确实是开心和感谢。说着将茶点放在书案上，绕到太子背后给他捏起肩来，着实是满满的谢意，她确实不再对眼前的这个人失望，但愿他能一直如此吧！寒烟自顾想着自己的事，充满了期望，眼睛里都写满了信仰，像生了团伙。

　　“这是什么？”太子依然面无表情，埋头书写，从没看一眼烟儿，也不阻止她这般闹腾。

　　这叫“青萝茶糕，是瑶山特产的青萝茶做的”寒烟调皮又挑衅的说到，

　　等等，青萝茶糕？怎么好像在哪听过？原来如此……冷夜天想到了什么，面露不悦，一把抓住寒烟放在自己肩头的手，一个仰身将他拽进怀里，冷夜天用力抱住寒烟，假装生气的说到“好啊，容成寒烟，你又骗我”

　　寒烟鄙夷一笑，满脸得意，偏过头去，不禁想起昨天她请他帮忙，

　　“那你可欠了我一个人情，日后还我”冷夜天答应，

　　寒烟开口“天照瑶城门口，有家柳式茶点，他家姑娘叫柳弯，做的青萝茶糕甚是好吃，可否寻了那姑娘来为我做些茶点”寒烟一脸笃定不无请求的表情。

　　什么？居然不是求他救天照被虏走的妇孺，而是帮她解决嘴馋？真是岂有此理？不给面子，一点点像求得意思都没有。反正一个丫头，她堂堂太子妃再无权无势，找个御用糕点师还是没问题的。冷夜天也就应了。这不，一大早就派未筵庭带着四五人南下了。

　　现在看来，这人也不需要会做什么糕点了，定是太子妃的亲近之人。之前是让她跑路了，现在自己安定下来，是要把她寻回来啊！再看那寒烟满脸都在嘲笑他笨，气的牙痒痒，却也拿她没办法，就那么抱着她傻笑起来。

　　寒烟突然回过头，眼神认真，又充满期望的问“你会一直这样吗？”

　　“什么”冷夜天被问的一愣，

　　“兼济天下，大爱臣民”寒烟说的铿锵有力，似乎这是自己多年的信仰被呐喊出来了一样，只是如今要寄希望于他人，也不无惭愧，

　　冷夜天深深的看了一眼寒烟。抿了抿嘴，也没有说话，盯着书案思索了一会儿，“起来，太沉”一边说着，一边推了寒烟起来，

　　寒烟被搞的糊涂，这么认真的时刻嫌她沉，是不是有点出戏了，只能忙不迭的从他怀里起来。

　　冷夜天也顺势站了起来，弯腰拿了块茶糕，牵了寒烟的手，“来”低沉一声，说着，把她拉出了门外。寒烟疑惑跟着，不知去哪里。

　　冷夜天推开书房的门，走到墙边的书架旁，示意寒烟站在那儿，“这是干嘛，定是要去什么暗格密室之类的地方吧！”寒烟心想。

　　“过来吧”冷夜天站在书桌旁引寒烟过来。只见，书桌下一条放了梯子的暗道，直通地下。冷夜天示意寒烟下去，自己也跟着走了下去。

　　寒烟回头瞪了一眼冷夜天，“幼不幼稚，明明在桌子底下，却让她站在书架旁边期待了半天，以为墙后面是什么别有洞天的东西，怎么就成了桌子底下了”不禁嘟嘴生气的朝下走了，

　　冷夜天明白寒烟的意思，得意的笑了。

　　二人来到地下的密室，果然，牛逼人都有自己的小秘密，小金库还是什么的。

　　只见，三十见方的密室里，一张桌案，一把藤椅。这是冷夜天一年前入主东宫时才建的。剩下的就是各类的书籍，各国地图，军事防御，粮草分布，改革文书……等等，等等，应有尽有，当然也少不了歼灭天照的军事计划和治民之策。这里，就是冷夜天这个不得势的太子所有韬光养晦，虚怀若谷，运筹帷幄的地方，所有的阴谋和权术将在这里孕育而生，所有的明枪暗箭，水深火热，也将在这里被化解。

　　寒烟看到这些，没有多少惊讶或者怫然，而是释然和宽慰，她想到了他该如此。如若真如传言那样是个不争抢的太子，那么，他，要么心拙口夯，要么大智大慧。他若真如此，那便也不枉了她下了这么多的赌注，赋了这么多的期望。冷夜天岸然正色，眼神倒是不再冰冷，一边吃茶糕一边观察着寒烟的一举一动，他不害怕她知道所有的秘密，如果她所想所愿是真的，那就再好不过了，如若背叛，除掉就是了，他有信心斗得过她！

　　寒烟没有说话，转悠了一圈，表情淡然的自顾走了。冷夜天紧跟其后，都出了密室。

　　寒烟推开书房的门，站在不远的莲湖假山旁，看着冷夜天，等着他走过来，显然是有话要说，

　　冷夜天踱来，站定在她对面，寒烟又一副认真的表情抬头望着冷夜天，

　　“太子殿下，谢谢你相信烟儿。烟儿所想所愿已经告诉殿下，若这一切都是真的，又幸得太子殿下不嫌弃，烟儿愿与你合作，助您一臂之力。烟儿不求母仪天下，只求见得云开月明时，能寻方乐土安稳度日，定不会牵累殿下”寒烟满腔真诚，倾囊而出。

　　“好”这是冷夜天想要的结果，没有必要不答应，于是就这么郑重严肃的一个字。

　　两人达成合作，怎么也该有点表示，或者有什么仪式。冷夜天伸出手，这是要握手？烟儿弯腰行礼，这显然有点不搭；烟儿复又伸出手打算握手，冷夜天又抱拳行礼；这显然还是不成体统，一时弄得两人有些尴尬，面露难色。

　　几度难堪之后，冷夜天邪魅一笑，张开了双臂，寒烟明白，也温柔一笑，钻进了冷夜天的怀里，双手搂住他有力健硕的蜂腰。

　　冷夜天调皮，故意将手垂下来不去抱她。寒烟不示弱，找到冷夜天的一只手放在自己的腰上。这平时寡淡的太子殿下，最近笑的甚多，这不，又是得意的嘴角上扬，将另一只手也环抱上来，将寒烟紧紧的搂在怀里。

　　这就算帝后首次合作共识达成了。

　　几日后，未筵庭策马而归，直奔太子妃寝宫，不见柳弯，只有一张纸条递了过来。寒烟看后，面露怒色，心中不免隐隐的担心，柳弯怎么样了？此计又该如何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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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冷夜天将寒烟紧紧的搂在怀里，帝后达成合作。这一抱大有“好兄弟，拜托了”的意思。多年后，帝后的相拥又掺杂几多不一样的感情，若天下大成，民富国强之期，冷夜天，你真的允了她寻方乐土，安稳度日？此时说“好”怕是为时过早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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