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天照妇孺

　　见敲门不应，冷夜天推门而入。寒烟正站在床边穿衣服，依然淡定自若，也不怕他，反正什么也看不到。冷夜天也不在乎这人是不是穿着衣服，反正他都不感兴趣。只是面无表情，眼神冷淡，几步走到寒烟面前，有些责备的问道：怎么才起？

　　寒烟继续穿她的衣服，一样的冷淡“这么多天不是睡在战火中，就是大牢里，好不容易睡个安稳觉，还不多睡会”没有什么抱怨，好像只是陈述一个事实而已。确实，大婚的前三天从天照大牢被接出来，一路车马劳顿，日夜兼程的，她一个阶下囚要嫁给一个不得势的太子，不仅没有人照顾，哪怕来个暗杀的人来点惊心动魄的都懒得有，可见这分量真是轻如鸿毛了。来到天辰都城，沐浴更衣，梳洗打扮了又一夜，第二天就成婚了，确实没怎么睡觉。想到这，冷夜天心中划过一丝怜悯，更多为寒烟毫不在意的语气和不卑不亢的眼神惊讶，甚至多了一分心疼。

　　“快点，我去外面等你”冷夜天顿时没了拌嘴的心情，他承认亲自叫寒烟起床，的确有点讨好的意思，必竟通过昨晚的事，让他知道，这个人若不杀了她，就不能让她成为敌人。有城府不代表定要多高冷，一些无伤大雅的姿态还是要放下的，总之，戏得足。只是，他也奇怪，这仙露殿怎么连个太监宫女都没有？这是在欺负谁呢？

　　不久，寒烟一席轻纱红衣从寝宫出来，印了红彤的朝阳，早风皱起，青丝飞舞，媚而不娇，艳而不俗。冷夜天有些怔神，但顷刻，就恢复理智为自己的行为感到愤怒。“你自己画的妆太丑了，一会儿叫人给你派几个伺候的下人”冷夜天的本意，本是想让寒烟觉得，他是想派几个下人监视自己，也好能安分点，可是这话怎么说出来竟带了几分宠溺，自己越来越懊恼。

　　寒烟许是明白了一丝，瞪了冷夜天一眼，邪魅一笑，也不说话，径自朝前走了。

　　“你走这么快，是知道去哪？”冷夜天跟上来，

　　寒烟即刻停住，一个转身直接撞在了跟上来的冷夜天怀里。两人就这么贴在一起，谁也不退一步，好像谁先躲谁就是怕了。寒烟抬头，有些无奈的说到“我猜…。大概是要去给陛下请安的，可是我确实不认识路，您请”说着，直接转了个九十度的身子，哈腰低头，伸出右手做了个“请”的姿势。

　　冷夜天感到有趣，也不好多有什么表情，毕竟面子不能丢，就大步到皇帝的勤政殿去了。

　　此时，二人已进得大殿，“儿臣携太子妃给父皇请安”冷夜天弯腰行礼，他才不会下跪，给自己这么个媳妇，怎么也得有点不乐意的情绪在吧，

　　“儿媳，容成寒烟，叩见陛下”跪拜，行大礼。这容成寒烟还真是滴水不漏，冷夜天心想“这，以儿媳自居，分明是接受了自己太子妃的身份，这是有意迎合我呢，而承认身份却不叫皇帝”父皇“而叫”陛下“，这明显是还对灭国之事心存芥蒂啊！的确，被迫承认身份和对仇人的愤恨是此时都该有的情绪，这个女人果然城府极深。而她分明又没有故意讨好，也没有多少畏惧，更没有把仇恨写在脸上，而是平静冷漠，几分坦然和坚毅，弘毅宽厚，刚中柔外，不可小觑”

　　皇帝早就免了礼，和这个落魄儿媳在假意寒暄着，冷夜天什么也没听，就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了，或许这些根本不乱七八糟，了解身边这个人，是他现在最感兴趣的事。

　　“烟儿，今年多大了，母妃是何许人啊，在哪啊”皇帝问，对于家里几口地，地里几头牛的事，也没有必要假装去客套了，反正现在都是他的了，他甚至比寒烟还要清楚。只是，他确实不在流放名单里见过七公主母妃的记载。

　　“回陛下，烟儿20了，母亲只是一个平民，三年前在宫外病死了”寒烟没有悲伤，平静的回答，

　　“哦哦，好好”皇帝舒了一口气，不是他杀的就行，可是为什么要担心呢？他都灭了她的国家，还怕误杀了她母妃？这惧何来？

　　正在空气突然安静，气氛有些尴尬之时。门外小太监传报“启禀陛下，狄将军有要事求见”

　　“请”

　　冷夜天知道他毕竟是太子，这事还是可以听一听的，若请求退下有意避嫌，反而有些太假了，况且他根本不在意是什么事，准确的说他知道是什么事。所以，就拉了寒烟一下，示意她和他退到边上。

　　一身素净便衣，一柄长剑，俊朗容颜，脚下生风，威武挺拔。直入大殿，惊觉殿上还有其他的两个人，不自觉放慢了脚步。一边近前，一边偷偷的瞟了一眼那红衣女子，那眼神还如初见般冰冷、平淡又透着孤傲，这身红衣显得更加魅惑。

　　“她怎么在这？”狄木风想着，内心有点七上八下，觉得自己来的不是时候。

　　狄木风本能的行了礼，“末将见过陛下”转了转身子“太子…，太子妃”要叫出太子妃时有些迟疑和担忧。

　　太子点头示意，好像注意到狄木风的变化，也没多想，只得眼神空洞的盯着前方，目光更加冰冷，好像要刻意隐瞒什么。

　　而太子妃压根没看狄木风一眼，她进入大殿心中就有点发慌，不知道为什么，直到狄木风来，这种感觉更甚。她已顾不上想这个一面之缘的将军，只想怎么冷静下来，搞清楚怎么回事。

　　“狄将军有什么事要禀报”天泫帝问，

　　狄木风迟疑了，居然有点不敢说。但是，理智使然，没什么不能说的，

　　“启禀陛下，荣川士兵以与我天辰合力灭天照为由，大肆抢掠天照都城财物，监牢内等待流放的女眷被尽数掳走或奸杀……”狄木风语气变得迟缓，带着一丝悲伤，他停了停开始在意身边这个红衣女子的感受。

　　寒烟听罢，身体微微颤抖，后退了一小步显然是无法站稳，面不改色，却多了分惨白，双瞳含水间，怕被别人看到自己的悲伤，又眨了一下眼恢复冰冷和平静。

　　冷夜天斜眼看了一眼寒烟，没有言语，只是一瞬的心疼。眉头紧锁，表情愤恨，瞪了一眼狄木风又看着他的父皇，想要个解决办法的着急样子。当然，这些必要的情绪还是得演出来的。这样缺德惨无人道的事他这个太子若都不生气，岂不是太过冷血，枉顾他良善的名声。只是他的内心已经笃定，这个解决办法势必要他来出了。也只能自己来出，还要把自己的名头出的明显，响亮！

　　“荣川确实过分，只是我们现在还不好和他们撕破脸皮，既然事情已经发生无可挽回，还请狄将军尽力安抚天照遗民，明日早朝再与群臣共议天照事宜……”顿了顿，想起了什么，“太子以为如何？”，毕竟人在这站着，面子得给，况且他父皇是真的相中他了，不是传言的一时糊涂。

　　“是”冷夜天拱手回应，不愿多说话，

　　“无可挽回？这就不管不顾了？”寒烟不禁气的紧握双拳，要说刚才的芥蒂都是演出来的，还有理解的余地，那么这次，难免对眼前的这个老皇帝多了几分真情实意的恨意。

　　太子也赞同，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都退下吧”皇帝吩咐，

　　“末将告退”“儿臣告退”寒烟连客套话也懒得说，行了礼转身就走了。

　　大殿外，太子和将军相视顷刻，互相行礼，没有言语，各自离去。只是太子不知道，在他转身的时候，将军在身后回眸间他离开的方向深深的忘了一眼，寻了那红衣女子的身影，才漠然离去。

　　回东宫的路上，冷夜天走在前面，寒烟不禁放慢脚步，步履虚浮，一向冷静的她现在不知道该思考些什么“自己还没做什么就出事了，怕是天照的百姓等不了她来救了，如今还不知从何下手，更不知能依仗于谁…。”思绪纷乱，找不到个头头。

　　冷夜天倒是比在大殿时更加冷静，反而更多了得意和轻松。

　　他觉察到寒烟的难过和烦乱。看着走的越来越慢的寒烟，冷夜天回头伸出了手，眼神示意了一下。寒烟思绪纷乱，一时想不明白冷夜天要演哪出戏，只好先迎合着，将有些冰冷的手放进他的手里。二人就这么在他人的好奇与议论声中，手牵着手，自顾自的走着。

　　行至东宫仙露殿外，寒烟突然站住，拉着冷夜天的手微微用了用力，往后拉了一下他，冷夜天回头，一副询问的表情，

　　“能帮我个忙吗”寒烟依然不卑不亢，眼神确实多了分请求，

　　“说”语气冰冷，但心并非真的无情，他只是不想被看出他对这件事的在乎。因为他大概知道了寒烟要他帮什么，即使她不说，冷夜天也会处理好这件事的，但是若寒烟能请求他，倒是反而有点小得意。

　　只见寒烟两双大眼十分真诚的说了请求，

　　冷夜天却气的攥紧了寒烟的手，真想捏碎了她，咬牙切齿，不知怎么骂她才好。“那你可欠了我一个人情，日后还我”只能冷漠应允，勉强讨点好处。说罢，丢了寒烟的手，转身走了。

　　－－－－－－题外话－－－－－－

　　太子太子妃大婚当夜，所有人都松懈下来。六皇子命自己人以换岗名义将看守天照皇宫南门的一队甲兵撤去。这天夜里，荣川征讨天辰的将军慰风带一队士兵从南门直入天照皇城，大肆抢掠搜刮金银珠宝，掳走嫔妃丫鬟，淫奢无道，惨不忍睹。当然，这是六皇子许诺荣川的好处，有朝一日打倒太子，还万望支持。这么大的动静，一向行事严密的狄木风会没有察觉？甲兵被换竟无人来报？为何还在泰然自若的喝着喜酒？

　　“恭喜太子，定天照民心”狄木风这话说的突然，一个公主真能定民心？但好像他们深谙彼此深意，喜酒一饮而下，笑的比刚才真切了些。

　　天照再遭难，这一切到底是真正的悲惨？还是彻头彻尾的阴谋？到底与这穿着大红吉服的男子有几多关系？

　　我们不得而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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