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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Chapter 9

  那是一对冻到青紫的断手。

  楚袖穿越之前,也是见过尸体的,倒是没什么太大的反应,最多是有些恶心罢了。她就着手上的木棍,将断手翻过来覆过去的检查。

  断手维持着紧握某种东西的状态,五根手指内部都有深可见骨的伤痕。

  被斩断手掌时流出的血凝成乌黑的颜色,留在手掌和手背上,看得人背脊一凉。

  二狗趴伏在地上,乌溜溜的大眼只看得见这双断手。

  申桑长到现在,从未见过如此景象。

  突如其来的断手仿佛一根针狠狠扎进他的头脑里,立时传来一阵尖锐的疼痛,耳朵里也蜂鸣不止。

  口中酸涩,胃中翻滚,他‘呕’地一下,将早餐尽数吐了出来。

  楚袖顾不上他,只来得及拿手帕给他擦擦嘴,拍拍背,轻声哄两句,便又去看那断手去了。

  她用木棍将断手挑起来,递到眼前仔仔细细地瞧着,生怕漏看了一点细节。

  直到她在属于右手的那只断手的小拇指和手掌相接的地方,找到一块圆形的小疤痕,才手一软,连带着木棍和断手一齐摔到地上。

  这是狗子的手。

  狗子曾经用这双手无数次接过一口香的饭碗。就算旁的细枝末节全部都记不清,楚袖也必然记得这个疤。

  因为,这是楚袖给他烫出来的疤。

  那时一口香人手不足,例行派粥时,楚袖只好充作干活的伙计在熬粥锅台前忙得晕头转向。

  狗子来得急,也饿得狠,拼命往前挤。楚袖着急,一时忘记放下手中的火钩子,一个挥手,正正好好将火钩子的尖点在狗子的手背上。

  ‘滋’的一声,肉香便出来了,掺着股血腥味,好好的手背上平添圆形的一个洞,鲜红的血肉翻出来,周围还有一圈黑沫。

  楚袖吓得说不出话,眼泪一下子就坠下来。

  倒是狗子,笑嘻嘻地哄她道,别哭啊姑娘,这也不多疼,你这多给我两碗粥就成。

  自打那次,楚袖再没靠近过派粥的锅台,但也吩咐了秋千,只要是狗子,要几碗便给几碗。连带着二狗,也能吃得饱饱的。

  二狗绕着这双断手来回打转,口中呜呜咽咽,眼角的泪水跟着滑下来。

  哪怕楚袖什么都不知道,仅仅看二狗的反应,也瞧得出,这必然是与狗子有关的东西。

  她在自己大腿上下狠心掐了一把,强迫自己看下去。

  伤痕是平齐的。比起其余四指,拇指处的伤痕更深一些。虎口处被震裂了,有细碎的裂纹。

  就此情状,狗子必定是与什么人发生了争执,才被斩断双手。

  而齐整的伤口则表明,这人是有武器的,锋利的刀,或是剑,毫不留情,一刀斩下。

  然而狗子对人一向笑脸相迎,跟谁都能攀谈两句,从没听人说过他半句坏话,怎么会突然与人发生这样大的争执?大到非要断了他的手,甚至是,要了他的命?

  看清了该看的,楚袖终于跌坐在地,十指收拢,攥紧了衣摆。

  见楚袖悄无声息,申桑打起精神,问道:“楚袖,怎么了?”

  没人应答。

  申桑强忍头痛,跌跌撞撞地走到楚袖身旁,扶住了她的肩,这才发现竟然楚袖在哭。

  而楚袖全然忽视了申桑,凝视着地上的断手,眼泪扑簌扑簌地往下淌。她并没哭出多大的动静,伤痛却是显而易见的。

  手帕刚才被申桑弄脏了,不能再用。

  于是,申桑试图用拇指替楚袖擦干净泪水,可泪珠总也不断,擦去旧的又有新的,很快连申桑的手也湿透了。

  申桑犹豫半晌,终于试探性地轻拍楚袖的肩背,而后缓慢却坚定地将楚袖揽进怀里。

  楚袖的额头抵上申桑宽厚的胸膛,再克制不住,呜咽出声。

  连二狗也颤颤巍巍地床闯进楚袖怀里,时不时用头顶的软毛去蹭楚袖冰凉的手掌心。

  楚袖想不明白,真的想不明白,究竟是什么样的仇和怨,以致于非要用这样残忍的手段对待一个可怜的流浪汉?

  就这样哭了许久,楚袖总算能多少收拾起自己的情绪。她用衣袖胡乱擦擦脸,从申桑怀里钻出来,撑着地面站直了。

  申桑随她站起来:“你,没事吧?”

  楚袖哭狠了,说不出话,头疼,眼也疼,只能动作极轻地摇摇头,表示自己无妨。

  她拉起衣摆,又从地上捡了块略显尖利的石头,在布料上划出一个不大不小的口,双手一拉,便撕下一块长长的布条。

  申桑半闭了眼,帮楚袖将断手好好地包裹了,仔细放回原来的位置,用土埋好。

  “狗子,”楚袖的嗓子哑了,顿了顿才道,“我去找你,一定找到你,没见着尸首,我不信你死了。”

  两人一狗在寒风里静静地凝望这一个不起眼的小土堆,许久才往来的方向去。

  云水早早便等在一口香。

  傍黑天才见申桑和楚袖互相搀扶着回来,两人面色俱是不好。申桑更是脚下一滑,差点摔个狗啃泥。

  云水连忙上前,一手扶一个,一叠声问这是出什么事了。

  楚袖难得没有腻在云水身边犯花痴,也不愿说话,不动声色地将自己的手收回来,双手环肩,自顾自上楼去了。

  而申桑呢,不仅是苍白,更多了份晦涩,视线追随着已然走上楼梯的楚袖,不知在想些什么。

  云水见他冻得不轻,连忙唤秋千将茶水换成热水给申桑。

  申桑盯着茶杯中袅袅升起的热气,又极轻极快地看一眼身边的云水,才将茶杯包在掌心里捂手。

  他想起辛沄。

  辛沄也知道他不爱喝茶,始终不忘唤人给他准备白水的。

  人在脆弱的时候,总是轻易想起自己信任的人,这是一种依傍,也可算作某种勇气。

  待到申桑恢复得差不多,云水才又问道:“今天你和小袖儿是怎么了?”

  尽管反复告诫自己,云水并不是自己的王兄辛沄,申桑还是忍不住要对云水产生更多的依赖和信任,只因两人实在是太像了,无论是眼前这杯烫手的白水,还是给人的如沐春风的感觉。

  见申桑只顾瞧自己,忘了回话,云水轻笑着摇头,由他看去了。

  没由来的,申桑以为自己从这浅笑里看到宠溺。

  申桑猛地想到,自己都能失去记忆,难道王兄就不能么?更何况,王兄是从那样高的悬崖摔下去,伤到头部也是有可能的。

  “你真的不是我兄长么?或许只是你自己忘记了呢?像是摔坏了脑袋诸如此类。”申桑握上云水的手腕。

  云水没有拂开,眼神极为无奈:“并不是的,我自小长在父母身边,后来入到长安城,开一家小店,当真是没有兄弟姐妹的。”

  “你再好好想想,说不定你真的忘了,你怎么不想想就立刻回答了呢。”申桑急道。

  云水叹气,作发誓状:“我云水对天起誓,我,并无兄弟姐妹。”

  “你发誓?”申桑犹疑。

  云水正色:“我发誓。”

  “哦,”申桑这才松了手,很是失望地将脑袋搁在桌子上,“哦,知道了。”

  云水发觉,申桑像只奶狗,软乎乎的,不知道退,一股脑往前走,高兴和失望都写在脸上。

  即便不是真的兄弟姐妹,云水也是乐意将他当弟弟对待的。这样可爱纯真的小孩子,谁不喜欢呢。

  “今天,我和楚袖在城外,找到了狗子的手。”申桑闷声道。

  云水难得露出浅笑以外的表情,惊讶道:“总是带着一只小黑狗的狗子?”

  申桑猛点头:“是啊是啊,只有一双手埋着,被二狗嗅到了,我们就一起挖出来了。”

  “吓坏了吧?”云水摸了摸申桑的发顶。

  申桑不觉得丢人,将自己只看一眼便吓吐了的事全说了,又说到楚袖哭得让人看都不忍心看,好几次险些晕过去。

  云水若有所思地望向楼梯之上那一扇小小的门:“是啊,她把狗子当亲人呢。”

  申桑不懂,却又隐约有些明白。他们都是在这世上孤苦无依的人,狗子是,楚袖是,现在的申桑,也是。

  楚袖曾说,他们都是申桑的家人,其实,她自己也把这些人当作自己的亲人吧。

  想到这里,申桑不禁摸了摸自己胸前的绷带,仅剩的一点好心情全散了,又陷入到没边没沿的头痛中去。

  云水陪申桑坐了一会儿。

  与其说是陪申桑,倒不如说是在犹豫。犹豫什么呢,连云水自己都说不清楚。

  他终究是站起来,往楼上走。

  申桑叫住他:“那是楚袖的房间,你去做什么?”

  云水头也不回,纤长的手指放上门框:“去看看她。”

  “哦,”申桑应了一声,重又趴会桌上,“哦哦哦哦哦。”

  这真是有点奇怪。

  自打云水走了,申桑就有点坐立不安似的,禁不住想楚袖和云水现下正做什么呢?楚袖是不是又哭了?云水会怎样安慰她呢?

  而这些疑问又是极其没有道理的,不管楚袖哭没哭,云水做了什么,都是与申桑无关的,他在这里胡思乱想算怎么回事?他连自己的事情都打点不好,哪还有精气神去管别人?

  想是这样想了,申桑仍旧控制不住自己自发地往楼梯上迈的步子,只好一路骂自己多管闲事,一路不偏不倚地进门。

  咦?

  申桑进了屋,每个角落都找遍了,别说两个大活人,就是连个影子都没有啊。

  这么一会儿的功夫,两个人是去哪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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