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初进北翼
温怖惊站在朝露宫里，面前的於湛已经沉默了好久。终于於湛从窗前转过头
“温卿，寡人无错，即便是再来一遍，寡人依旧不会手软。”
温怖惊心里突突直跳。
错，便是有错又能如何，人死不能复生，徒留活着的人伤心。温怖惊不敢回答只能闭口不言。
於湛见温怖惊低着头也不说话的样子，只好叹了叹气。
“十八年了，寡人从未想到还与她有孩子，那是寡人的王女啊，这么多年了，她就是那么犟，若是她能多说一句，哪怕让人递个消息给寡人也好啊。”
温怖惊清楚的知道於湛在说什么。当年莫熊的父亲莫寂寥诬陷司马云贵，使得云家满门抄斩，三百余口只剩下云翳一人，这是血海深仇啊，怎么可能不怪。莫说满朝文武，就是放眼天下亦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这是桩冤案。温家虽不屑与莫家为伍但到底是袖手旁观，自那以后自己的妹妹也寒了心，到底再未给家里寄过任何书信。如今云桀蓦然崛起，只希望他不要步云家的后尘，他可是云家最后的人了。温怖惊依旧不说话，垂着头，眼睛都不抬地站在於湛面前。
於湛见温怖惊不说话，眼神闪了闪，嘴里的话一转就成了。
“这孩子现在到哪儿了？前些日子听说他去找了莫熊，莫家反应如何？”
“云桀已经到了上庸，想来今日就能去北翼军的军营了。前些日子他去莫熊那儿走了一遭，莫熊传了信给莫寂寥，但没什么异常。”
“嗯，那个老狐狸。云桀那儿你多盯着些，寡人怕他惹出什么岔子。”於湛声音有些沧桑。
“松阳水患如何，松阳侯当真是…”於湛没有说完，但温怖惊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默默地点了点头。
“都是不省心的，让铮儿放手去做，出了事寡人担着。”
“是，今日公子铮来报，说还未进松阳城，但是松阳水患已退，只是松阳侯不思抚恤百姓，不曾开仓放粮，也不曾修建屋舍。另外，云桀派人送了半月的粮食到松阳，现在城外的百姓吃的都是惊云楼的粮食。”
“他倒是个会笼络人心的，罢了，随他去。你也提防着些，莫要着了他的道，毕竟是她的孩子。”於湛的眼睛里透出一抹光，但随即很快就恢复了平静。温怖惊站在朝露宫里顿时觉得如坐针毡，瞧瞧用余光瞟了一眼於湛，发现於湛也正看着自己，只能回了声是。
“给铮儿传信，松阳侯务必除之。另外封惊云楼楼主云桀为惊云伯，封地金陵城百里，食邑两百户，赐府邸一座。”於湛走到书架前伸手抚摸上了那副画，眼里的柔情掩盖不住心底的一丝不安与焦虑。云桀，云桀。於湛看着温怖惊的神情，心里露了一丝冷笑，一个二个都是不省油的灯。
云桀不停地摩挲着手上的戒指，突然之间好看的眉头皱了起来，手上的动作断了，面上豆大的汗珠滴落在地上连鼻子都皱到了一起。云桀跪在地上连带着桌案上的茶杯滚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惊动了守在门口的苏岩。
苏岩抬手敲了敲门。
“公子，怎么了？”
云桀大口喘着气，按在地上挣扎着起了身没说话。苏岩急了，再次敲门。
“公子？”云桀虚浮着脚步走到门前靠着门。
“取酒来。”
云桀虽好酒，但这个时候还要喝酒不大像是他的性子，苏岩便觉得不对，顾不得许多推开门发现云桀靠在门边，一只手撑在地上，一只手攥成拳头垂在身边，仰着头似乎是在忍耐着什么。苏岩上前就要扶起云桀却被云桀一把推开，咬着牙，低低的吼声从喉咙里发出来。
“谁让你进来的，出去，取酒来。”
苏岩被云桀推开还要说些什么，被云桀一个犀利的眼神制止，只好去取了两坛酒送进门来。苏岩想要在一旁陪着云桀，被云桀一吼
“出去。”
犹豫了半晌，还是关上门退了出去。云桀坐在地上，伸手拍开酒坛的封泥，一坛酒就这么灌了下去。成诺隐在暗处，忍住了好几次想要冲出去的冲动。握着剑的手逐渐紧握，手上的青筋暴露出来。
一坛酒下肚，疼痛稍有减弱，云桀从地上爬起来，拎着酒坛摇晃着坐到桌案边舒展了身体。云桀看了看酒坛又看了看自己的身体自嘲地笑了笑，脸上尽是嘲讽 ，世人皆道惊云楼楼主举世无双，谁又知道云桀为此付出了什么。一碗药汁下肚，绝了情爱，绝了子嗣，月月疼痛，这就是代价。云桀这么想着也这么低低地笑了出来。尽是苍凉与无奈。
烈酒入喉，辛辣的味道麻痹了疼痛。眼底的荒凉被很好地掩盖在脸上的笑容之下。过了良久，云桀才起了身，丢开手里的酒罐，摇摇晃晃的走到床边和衣躺下，一夜无眠。
在门外受了一晚上的苏岩，一大清早就端着水盆进了屋子，看着云桀还有些苍白的脸，也没问为什么。他是知道云桀的性子的，不想说的绝对不会吐半个字出来。
云桀看见苏岩欲言又止的表情，第一次主动说了。
“已是无妨，不必挂心”。云桀随手用帕子润了润脸。
“走吧，今日该去见见胡敬了，看看这个北翼军的守将究竟是什么人。”说罢，将手里的帕子丢到水盆里率先走了出去。
“公子，还是吃了早饭再去不迟。”苏岩看看水盆里的帕子又看看云桀。
“不必，我们去蹭北翼军的早饭。从今日起，你便是孤的亲兵，孤不要你上阵杀敌，但要你在孤不在军中时留守营帐，可懂？”云桀背对着苏岩，微微侧头，只给苏岩露了个侧脸。
成诺将马鞭递给云桀一句话也不说，跟在云桀后面上了马，云桀一扬鞭，一行三人朝着北翼军的军营跑去。
秦殇一个人驾马冲进旬阳城的城门，拐到一座小院的门口。手上一用力勒停了马匹，跳下马进了院子。
“姑娘，你来了？”说话的是诗画，是於谨留在旬阳的人。
秦殇随手扔下马鞭，解了身上的披风丢到说话的人身上，面无表情地应了一声，抬脚走到了屋子里跪坐下来。
“事情可都办好了？”秦殇拿起桌子上的杯子喝了口茶，有些疲惫。
说话间，方才说话的姑娘已经替秦殇挂好了披风，做到了秦殇的对面。
“姑娘放心，已经打点好了，只要日子一到姑娘便可行事。对了，前些日子华阳公子突然被派到了旬阳接替守将，不知是不是？”
“不知道的事情不要乱猜，公子让我们做什么我们就做什么，其他的事情轮不到我们操心。令我好奇的是云桀这个人，公子让我大老远的从竟陵过来就是为了这个人。听说前几日他闯进了莫熊的营帐打了莫熊，楚王竟然跟不知道一样，还真是好奇。”后面的话秦殇的声音越来越小，像是在问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站住，你们是什么人，这是北翼军军营，不得擅闯。”门口守卫的兵士将走在前面的苏岩拦了下来。
“大胆，你知不知道这是…”苏岩看了一眼云桀的脸色就要上前一步就要斥责。
“苏岩，不要闹事。”淡淡的声音从苏岩身后传来。
不是你让我这么做的么？苏岩微微弯腰侧过身让云桀走到前面来，心里却默默地暗叹了一句。
云桀伸手从怀中掏出兵符，支着手递到守门的兵士面前。那兵士一见兵符顿时一惊，吓得一哆嗦跪在地上，云桀见状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兵士，也不说话就径直走了进去。
一身华服的云桀很快就引来了众人的注意。门口的兵士见云桀已经走了又一段距离，一溜烟爬起来就往胡敬的营帐里冲，等到云桀绕着北翼军的操练场走了一圈的时候，胡敬已经带着手下的将军站在了操练场的门口。
一见面，胡敬就先将面前的这个带着半面玉雕面具的年轻人上下打量了个遍。眼前的年轻人单手背在身后，嘴角挂着轻笑，眼角上挑，隐隐给人压迫。云桀见胡敬打量自己，也不恼，慢慢从怀中掏出了兵符。
“胡将军，这是兵符，你可是要验明真伪。”云桀将兵符拿在手上问胡敬。
胡敬淡淡撇了一眼，随即笑了。
“兵符不用看，你惊云楼楼主的大名在我们大楚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不过你若是想在我胡敬的地盘儿上站稳脚跟，恐怕是不太容易。”胡敬不以为意，骨子里的意识让他有些看不起云桀，甚至不只是他瞧不起云桀，他手下的小将军们也看不起云桀。
“哦？胡将军此言何意？”云桀反问，抖了抖袖子，将另一只手也背到了身后。眼睛看也不看胡敬，直直看向兵士们正在操练的操练场，一脸的嘲讽。
胡敬看到云桀这么狂妄，心下大怒，最后竟然怒极反笑，冷笑一声。
“军人上阵杀敌，排兵布阵，你会么，就你这小身子骨能做什么，什么都不会就敢来本将这儿大放厥词，北翼军不是你能待得住的，乘早走，能体面些。”说完，对着自己手下的将领相视一笑，“哈哈哈。”满是讽刺和不屑。
云桀还未说话，身后的成诺手中的剑尖就已经指在了胡敬的脖子上。速度快得只是一晃眼的工夫。
胡敬被成诺的突然出手吓了一跳。
跟在胡敬身后的众人看到胡敬被成诺用剑指着，瞬间也抄了兵器将云桀三个人围在了中间。
一个面上有刀疤的蓄着胡子穿着铠甲的中年人大喝一声就要上前。被成诺冷冷的一瞪，愣在原地。只刹那的工夫中年人就反应过来，自己的功夫不如他。
“大放厥词？呵呵。”被围在中间的云桀回过了身。
“胡将军，你知不知道有句话叫做莫欺人年少。孤不说，不代表孤没脾气。听到了么？至于孤会不会带兵打仗这就不劳胡将军操心了。”云桀转着手指上的戒指，一字一句的说道。
“你可是杜魁？杜家人何时这么浮躁了。”云桀走到那个中年人面前，眼睛轻飘飘地看了一眼。
“不过杜家满门忠烈，倒是好样的。”
“那是我们杜家的事，还轮不到你这个毛头小子评论。”杜魁冷着声音说道。
“胡将军你不是让孤早些走么，怎么要不要打一场，能打一场解决的事，就别说话，一个大老爷们儿，从哪儿学得这些习气。”云桀一脸的风轻云淡，说出的话却是一点儿都不留情面。
胡敬显然没想到云桀这么说。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不打一场岂不是打了我们北翼军的脸。这战本将应了，杜魁，你去。”
“是，末将遵命。”说着杜魁就要往操练场走。
“嗯，那就好。”说完云桀丢下众人转身进了军帐，留下众人面面相觑。一盏茶的时间，云桀挑开了门帘。
“走吧，孤知你们不服，今日就陪你们打一场，日后若还有人不服，军法论处。”
扭头见成诺还横着剑指着胡敬，轻声喝了一声。
“阿成，把剑放下。”
成诺看了云桀一眼，听话地随手挽了个剑花就把剑收了剑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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