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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节:请君入瓮


  酒坊场的生意已经进入了正规,有孟纯和杨冶二人照看着,王诩则要专心致志地对付刘权了。

  从许府回来,王诩并没有得到什么有利的东西或是消息,不过他也并不在意,外人的帮助是意外的收获,而不能将之纳入原来的计划中,让运气成为计划的一环。

  “相公,你回来了,冉儿给倒水。”

  王诩见冉儿面色通红,一把将其拉住,入手却顿感冉儿的小手冰凉。

  “生病了?”王诩担心地伸手过去摸冉儿的额头。

  “唔......没有事的相公。”冉儿偏过脑袋,不想让王诩担心。

  “额头不烫啊。怎么手这么凉?”王诩还是不放心地追问道。

  “别管我了相公,哦对了,今天下午有个人送来了一封信,他说他是许府的人,冉儿去拿给你。”冉儿乘势挣脱了王诩,将信笺拿了出来。

  “许府?”王诩被冉儿一岔,便忘记了追问,拿过信笺拆开一看,顿时愣在了当场。

  “相公,相公,怎么了?别吓冉儿啊。”见王诩有些神色不对,冉儿急道。

  “要改一改了,冉儿你且先去休息,别做事了,听话,相公出去一趟。”王诩收好信笺,扔下一句没头没脑的话,便急急忙忙地走了出去。

  王诩在城中最大的酒铺内召集了孟纯和杨冶。

  “杨兄,目前的入账是多少?”

  杨冶仔细地翻着账本道:“出酒已有七日,共售酒八千六百七十七斗,得钱五千零六贯并两百文足。”

  “还不够,不过也等不了了。杨兄上次去见张骏情况如何?”王诩仔细地算着自己手中的筹码到底有多少。

  杨冶详实地描述了自己见张骏的情况。

  王诩点着头,从怀中摸出一样东西,交给杨冶,然后附近其耳,交代了几句。

  杨冶将东西谨慎地揣进怀中,问道:“既然公子已决定这么做,为何还要给刘权那么多钱?”

  “只有见了足够的钱,刘权的防备和判断才会降低,这是他最大的弱点,贪婪的豺狼,终究会被钱埋葬。”王诩冷冷地道。

  收回狠狠的眼神,继续说:“一定要按照我的嘱咐去做,出了一点差错,我们就再也没有任何挽回的余地和希望了。”

  杨冶郑重地点头应诺,而一旁的孟纯忍不住开口道:“公子可有事吩咐小的。”

  “孟兄勿急,当然有,孟兄且拿着这个。”王诩将信笺交给孟纯然后对其进行了一番嘱咐。

  “明日之事,全仗两位了。”

  三人交谈至深夜,烛光的掩映下,微黄的窗纸投影出三个低头交接的人头,西月钩沉,照出一片明朗,想必明日定会是个晴天。

  时值未时,一辆马车停在了通判刘权的府前,衣着不凡,气度轩昂的贵公子掀帘而出,抬头看了看头顶高悬的烈日。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王诩低念了一句,熟门熟路的跟着刘府的下人来到前厅。

  通判刘权笑呵呵地看着王诩朝着自己拱手道:“小的见过刘通判。”

  白润的手轻轻一挥,并没有还礼的意思,悠扬地品了一口茶才道:“王公子前来,不知有何贵干?”

  王诩已经知道了自己在刘权心中的地位开始向着奴才转变了,而这也是他想要看到的,只有在奴才这种完全听命于自己的东西面前,作为主人的人才会失去戒心。

  “酒坊场已经开始买卖了七日了,这是酒坊场全部的钱和小的的一些孝敬,还望刘通判不要见笑。”王诩将一张从夏彦处支取的五万贯的票号放在了刘权的面前。

  刘权小眼一斜,喜上眉梢:“上次赠与王公子的茶,王公子可有品尝啊?”

  “刘通判的恩赐,小的当然是仔细地品尝过了。”

  “那么王公子以为茶色如何啊?”刘权盯着王诩问道。

  “刘通判的茶,自然是佳品无疑。”王诩不明白刘权想要耍什么花招,也只能装傻充愣,见招拆招了。

  刘权一脸叹息伸出一根肥肥的手指,摇摆着道:“看来王公子不是会品茶之人呐。”说着,刘权负手站了起来,全然无视躬身站在他身边的王诩,在厅内踱了几步,似乎才想起什么事道:“来人呐,给王公子上茶。”

  “王公子勿怪,今日公事繁忙,竟然连这等待客之道都忘了。”刘权拍着王诩的肩,却丝毫没有让他坐下来的意图。

  下人递上茶来,刘权一手接过,递到王诩跟前道:“王公子尝尝,这茶何如啊?”

  王诩依言接过茶杯,轻啜一口,心里便有了分寸,此茶比之上次刘权给的要好上一个档次,但就上等的茶叶却相却甚远。

  “这......是好茶。”王诩将茶杯放在案几上道。

  刘权摇着头坐下,叹了口气:“看来王公子的品茶之道还需长进呐。此茶比之上次赠与王公子的的确是好上一些,但也算不上好茶嘛。上次的茶受过些水汽,而这一次......”

  刘权定定地看着王诩,将茶杯缓缓地端起来,慢慢地放在了王诩送上的钱庄票号上,一字一顿道:“只能是沾了些雨露。”

  王诩心中冷冷笑不已,面上却故作不明地看看刘权,又看看茶杯和钱庄的票号。这才有些为难道:“只是......小的今日手头......而且从夏家只拿到少许......”

  “诶,王公子此话怎讲,莫不是我刘某人想要贪图你什么?”刘权恼怒地一扭头,故作不悦道。

  “刘通判勿怪,小的不善言辞,有得罪之处,还望刘通判见谅。当日小的买扑酒坊场,一是要堵住外人的嘴,二还是...为了亲近刘通判,想要让刘通判为小的做主。杭州城谁人不知,您刘通判是杭州的财神爷,这些个方面的事,您刘通判出马,就没有不妥当的。”王诩恭恭敬敬地道。

  “哼,既然你把话都说明了,我也不藏着掖着,只要你听我的话,夏家那份,迟早得帮你拿回来。至于眼前嘛......听说你的酒卖得很好啊。”刘权话锋一转,问起了酒买卖的事。

  “不瞒刘通判,小的找了个会酿酒的人,使了些个手段,所以......”

  刘权心里明白王诩的话,他倒也不关心王诩找到了什么会酿酒的人,使了哪些手段,王诩的生意越好,他捞得就越多,说出来,只是想提点提点王诩这榆木疙瘩,以后来刘府进贡得掂量着点。

  “看来王公子颇有乃父之风啊,就凭着王公子的实力,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那是易如反掌,指日可待。”刘权一脸赞许。

  “刘通判谬赞了,再过月余,我就把酒......”

  还未等王诩说完,刘权立刻打断道:“再过月余,恐怕这茶叶就得焉了,还有什么好茶可言。”

  “这...还请刘通判指点。”王诩不想刘权竟如此贪婪,一个月的时间都会嫌长。

  “十日有雨,必出好茶。水量丰润,其味更甚。”刘权说着,用茶杯轻轻敲在王诩送的钱庄票号上。

  “那...就依刘通判言,夏家的事?”王诩做出一副艰难地下定决心表情道。

  “王公子都能解得其中意味,刘某怎会不知,放心放心。”刘权满意地许诺。

  “全靠刘通判了。”

  从刘府出来,王诩上了马车,嘱咐着车夫驾车到了一个人流甚少的街角,便换了一身素服,让车夫驾空车回去,自己又悄然地溜回刘府附近。

  就在王诩溜回刘府周围之时,一个王诩熟悉的身影,来到了刘府门前。

  “我要见刘通判。”来人朝着守门的家丁道。

  “去去去,滚一边去,刘通判不在府上。”身材魁梧的家丁驱赶道。

  “麻烦两位通报一声,就说是酒坊场管事杨冶有急事求见刘通判。”来人一面说着,一面解下包袱,从里面掏出两贯钱,递给两个看门的家丁。

  “有劳二位,这是一点酒钱,不成敬意。”

  “看来你是真有事要见我们刘通判,那就替你通报一声。”拿着钱的家丁,转身进了刘府。

  不一会,家丁带着一个仆人模样的人,走了出来:“你跟着他进去吧。”

  “多谢二位,多谢二位。”来人再三道谢,才随了仆人进了刘府。

  才受过王诩贿赂的刘权如沐春风,神清气爽,见到杨冶也是比平见见客客气了几分。

  “杨管事找本官有何事啊?”杨冶其人,刘权还是见过,也知道他有把柄在张骏手里,是故,刘权完全将其视作张骏的人,对于杨冶此来,刘权心里猜测可能是于张骏有关。对于没有用的奴才,刘权是完全不想浪费粮食的,只是碍于可能的把柄,所以才应付一下。

  “刘通判活我。”杨冶噗通一声,跪在了刘权面前。

  刘权一惊,倒是完全没有想去扶他的意思,只是摆摆手道:“杨管事有话便说,如此行径,成何体统。”

  “启禀通判,张骏他......他要挟我,要我放火烧了酒坊场和酒铺。”

  “什么?你说什么?”刘权这下吃惊不小,暗他对张骏的理解,依此人性子,是能做出这种事的。他没想到对张骏的冷淡会引来如此大的麻烦,若酒坊场被烧,不仅王诩这块肥肉没了,杨冶和张骏被抓,保不住连他都要被拉下马。

  刘权冷静下来想了想,决定先弄清楚来龙去脉:“张骏和你无冤无仇,无甚牵连,怎能要挟到你。”

  “这...”杨冶一迟疑,还是将自己该账偷钱的事说了一边。

  刘权抚着双手,故作恍然道:“原来如此,此事虽是你有错在先,但张骏也不能让你去作烧酒坊场的违律之事。你前来禀报本官,乃是上上之策。这样吧,你先暂且在此,容我找张骏来。”

  杨冶一惊,这刘权果然是要继续拉拢着张骏,如此一来,自己便成了钉在二人间的钉子,即便张骏不拔去自己,刘权也会为了不让张骏再坏他和王诩之间的好事而除去自己。

  “刘通判万万不可啊。”杨冶将王诩昨夜交给他的东西,猛地拿了出来,摊在地上,赌着成败在此一举了。

  杨冶把心一横,说道:“小的万死,窃走了张骏的账本,愿将此交与刘通判,还望刘通判活我!”

  “什么,快快拿来我看。”肥胖的刘权猛地一下从椅子上跳了起来,一把抓过了账本,翻了两页,俱都是张骏的字迹无疑,仔细一看中间尽是酒坊场的生意,从头看来,第一页便是他和张骏的权钱往来。

  杨冶抬头刻意瞟了一眼刘权,见机赶紧跑过去抱住刘权大腿道:“刘通判救我,我尚有老娘病重在床,自己无力尽孝,还要受那张骏狗贼欺压,实难忍受。”

  杨冶声泪俱下,虽是做戏,但所言却句句属实,不禁实情流露。

  刘权见杨冶爬过来,赶紧合上账本道:“杨管事勿急,本官定然会为你做主。”扶起杨冶,刘权将账本谨慎地放在手边,他心中的一块大石终于落下了,但是另一个让他担心的问题又来了。

  待杨冶心情平复,刘权才盯着杨冶道:“杨管事可曾看过此账的内容?”

  “没有没有,小的绝对没哟看过,刘通判要相信小的。”杨冶急忙澄清道。

  “哦?杨管事空口白话,恐怕难以让人信服啊。”刘权抬头看着屋顶,并不瞧杨冶道。

  “通判若对小的有疑虑,小的愿将身家托付于刘通判。”杨冶说着,将另一本较为薄的账本递到了刘权面前。

  刘权接过一看,也都是张骏的字迹,但是其上有些被圈出的改动痕迹,料想应该是杨冶改过的那本账了。

  “本官并非不相信杨管事,只是,张骏对待杨管事不薄,何以杨管事....”刘权一脸蹊跷地看着杨冶。

  “刘通判此言诧异,张骏对小的从来都是予取予求,他还有酒坊场在时,尚能给小的一口饭吃,但如今,他不仅自身难保,还要让小的去放火,做那违法的勾当。若小的听了张骏的话,入了大牢,小的娘亲又该怎么办?”说着杨冶又抽泣起来。

  刘权点点头,杨冶说言合情合理,要是他为了自己瘫在床上的老娘,他也会做这样的选择。

  “嘶...张骏怎么说都与本官有旧,如果接纳了你,会不会有些不讲人情了。”刘权故作疑虑道,他要的不仅是杨冶受制于他,还要杨冶比张骏和王诩更加像奴才地效忠着他。

  杨冶压着声音道:“小的目前管着王诩酒坊场的账目,如若刘通判不弃,小的愿为刘通判做牛做马。”

  刘权等的便是这句话,他满意地点点头:“好,如此一来,以后就有劳杨管事每隔三天来我府上一趟,也好让本官好好款待杨管事。”

  杨冶知道刘权是要他来报账,也就心照不宣地应诺道。

  “你我之事,万勿让第三人知晓。”杨冶正要告辞,又被刘权拉住嘱咐道。

  “小的明白。”

  看着杨冶的恭顺样子,刘权心花怒放,喜极而笑,今日不仅得了王诩的财,还得了一个监视王诩的奴才,并且甩掉了一无是处的张骏,可谓是三喜临门。

  走出前厅老远的杨冶,甚至都能听见刘权极度猖狂和得意的笑声。此时,他没有太多时间了,这个王诩布置的圈套中,他和时间都是最关键的。二者缺一,他们三人就必输无疑。

  杨冶出了刘府的大门,立刻窜上了早已经等在门口的马车上,急匆匆朝着一个方向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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