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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章 密室


  “确定没人察觉你来这里吗?”

  借着两盏油灯的光,徐烁光放下手里的茶杯,小心翼翼地询问自己的长子徐常笙。

  徐常笙点点头,回道:“就连内人也不知。”

  说完便在徐烁光对面的蒲团坐下。

  室内长、宽正好两丈,算是十分狭窄了,大点的物什只有一张矮桌、两块蒲团以及两盏油灯而已,这就是徐家父子二人所处的空间。

  这个屋子蕴藏于竹林与重重溪水之中,从前只有徐烁光知道它的所在,在被老上君告知家里不安全以后,有什么大事,徐烁光就在这里处理。

  在知晓家里探子暗布后,徐烁光也就是只有在这里才感觉到放松。

  “既然家里有二弟的耳目,父亲为何不清理掉?”

  “其势已成,就算是清理了,没清理干净的话,家里还是不安全,为父倒是看轻了那逆子,让他掺了不少沙子,目前谁忠谁奸是没法子都弄清楚的,若是草草行事,反倒会刺激其党羽,要是明面开战,为父无十足把握,就算是胜了,也是让其他五柱国或是朝廷占了便宜,不要说佣人了,司农黄章与西山军都统徐森可能都已投效那逆子,我们只能表面不起波澜,暗地里徐徐图之。”

  说到“徐徐图之”,

  徐烁光把三封信丢给徐常笙,徐常笙一边看,徐烁光一边说:“如今,乐州那边的事便是一个削弱那逆子的良机。”

  说着说着,徐烁光露出了笑容。

  徐常笙读着手里的几张信纸,说道:“乐州港里,谢李二家下辖的商货也给扣下了,这没什么,但父亲打算最多只允许再给徐森增兵一千人左右吗?”

  “要不是考虑到还得一手压制朝廷,我倒是五百人也不想调,身为同宗,身为同窗,他居然没选择支持你!”

  父亲的怒火让徐常笙心中一紧,绷紧的心有些发凉。

  说的不错,那个人选择了自己那个平平庸庸的二弟,背离了曾经的交情。

  徐常笙把几封中信的一封看过后放回了矮桌,一边思虑着千里之外的局势,一边说道:“乐州港算在内,徐家一共有五个港,只少一个算不得大损伤,为了借这次地震削弱朝廷,顺带给南边谢、李两家藩镇的救灾制造麻烦,就算是把乐州打烂了也无妨。”

  言下之意,便是既不能让朝廷安然渡过难关,又要借机压制其他的藩镇,更要打压乐州港。

  “正是如此!”,

  徐烁光重重地敲了一下桌面,指出了乐州港的要点,“对那个逆子来说,乐州是他主导的,是维持其势力唯一的支柱性财源,乐州衰败了,我看那个凭货殖之术忤逆我的东西怎么拉队伍扛下去,那些只知利益的友方大概也会作鸟兽散吧!”

  “需要给敏之安排什么任务吗?”

  长子的话让心情大好的徐烁光有些不耐烦,摆手道:“一介庶出,需要功劳作甚?太有能力的话,会妨碍到你的。”

  见父亲如此,徐常笙便不再言及徐敏之,而是开始总结分析了目前所有能掌握的信息。

  他慢条斯理地说道:“朝廷能掌控的产粮地都是地震重灾区,与朝廷交好的谢李两家也都在地震中受损,故只能依靠对外购粮或是从乐州征收,现在乐州这个局,对我等而言,就是仅仅给徐森少量的帮助,多给他设些限制,让他手里的实力不要过大,但也要令朝廷征不到什么粮,迫使朝廷对徐家让些好处,这是对外的——”

  “对内,便是借这个事件使我军在占较大优势的情况下与朝廷的兵马来回激战,顺势把乐州搅乱,事后也可以名正言顺地把责任推给朝廷,让二弟的财源枯竭,一步步瓦解其势力,如此,就算他有老上君的钦定……我也……”

  说着说着,冷静分析着的徐常笙不知是紧张还是激动,语音颤动了起来。

  而徐烁光则大笑着替长子说完了话,

  “一步步下来,不出两年,你,便有实力成为徐家自我之后的家主,即下一任西山军节度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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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京城道早已被各方事端弄得人心惶惶,国都端留更是处于风口浪尖,无数难民涌向端留,端留紧急设置了安民令这一官职来便于处理此事,就任安民令的官员把难民们设置在端留城城西,用建议的窝棚与营帐安置他们,同时调了京营士卒在侧看管,防止他们进城与扼杀民变的苗头,还每天差医官巡视难民安置地,夏季将至,得查看是否有闹瘟疫的苗头。

  夜空下的皇城,有一处偏殿正寂静无声,但这偏殿地表之下的一个房间内,正有人窃窃私语。

  一个人正哆哆嗦嗦地问另一个人:“尊上,臣、臣斗胆问一句,这、这里真的安全吗?”

  被他称作“尊上”的人,正是晋国第六位皇帝——姬延成。

  其人十三岁继位,以太冲为年号,已登位二十载春秋。

  姬延成对这个他唯一能信任的臣下回答道:“小朱,万无一失,以前那些内官若是知道孤的密室的话,孤在密室做了什么事情会呈报给那些个逆臣,比如三年前,我在南宫的旧密室里吃鲍鱼,胡光禄第二天就送了孤无数鲍鱼,还问孤这些够不够,而这间密室,孤已经测试了整整一年了,绝对没问题。”

  皇帝越说越激动,把一桩桩痛苦的试探毫无顾忌地抖露出来:“孤去年一年,在这间密室里连续吃了三个月狗肉,左右丞相都没送狗让孤烹杀,孤为了保险还在这里时常欣赏吴国的宝剑,也没谁送我,孤甚至上个月还常常在这里一丝不挂地跳舞,也没人表示什么,这说明此处绝对安全!”

  见皇帝都愈发激动,还说出了有失脸面的隐私,身为人臣的朱安立马恳求皇帝打住。

  朱安是京营的二把手,是皇帝在地方上做亲王时结识的至交,就算是姬延成后来成为了九五至尊,私底下,他还是叫朱安为“小朱”。

  如今内有权臣,外有强藩,幸而朱安还恪守了曾经的情谊,没把这个一直不甘心做傀儡的皇帝作为政治资本卖掉。

  不然,姬延成早就被告发,随后权臣们各自经过一番博弈,再找个地方上的亲王作为傀儡扶上去,继续在这架空的体系下玩弄旧日的游戏。

  君臣二人是经过了无数回思量与布置才能暗地里在这个密室做这样的对话。

  “不说这个,小朱,孤且问你,城西的难民形势如何?”

  皇帝的话让朱安的脸色铁青。

  “启禀尊上,唉,不出两日,城西难民的数目会超过十万,为了接济他们,端留的两个仓快空了,臣想问,乐州那边怎么样了?”

  “胡光禄派去的人还怎么没跟朝廷报告,小朱,你有什么消息吗?”

  “臣的探子虽然不多,但吃完晚饭,臣接到了飞鸽传书,说是征粮大帅罗恪定正考虑着明天让一艘大船和几艘中等船运些粮食回来,这情况属实的话,可以再撑段时间,因为赵国已经同意按合适的价格卖粮给我们了,虽然财政捉襟见肘,但还是能拨一些钱买点粮,这又能撑过一段时间,现在这一连串的灾祸,能撑多久是多久吧,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姬延成的面色稍稍有了点喜色,他从自己袖子中掏出本小册子一样的东西递给朱安。

  “尊上,这是?”

  “这是孤根据这几天的形势和从前的算计合并起来的一些谋划,你看看,有没有可能成事?”

  朱安见皇帝这么认真,自己也不好敷衍,于是借着弱弱的灯光,用心地读起了皇帝的谋划。

  读了约有半个时辰,他的呼吸开始有些激动了。

  “尊、尊上,别的先不说,从难民中暗自裁汰老弱,选取一些人组成只效忠皇帝的军队,这、这要是有足够的粮食稳定将难民潮稳定下来,待遣返他们回南部几个道的时候,是可以暗中进行的。”

  见知兵通事的朱安这么说,皇帝心里笑开了花,但随即又不安地问:“但要练兵,不仅要有人,还得有钱粮、有地方,更得瞒过藩镇与那些奸臣们。”

  “这事臣有些想法,我国与齐赵两国交界的断云山脉的深处即是一个隐人耳目又可以练兵的地方,至于粮食,到时候可以在断云山脉的深处屯田,钱嘛……乐州港怎么样?”

  “乐州港?这次要是能弄回足够的粮食就已经是奇迹了,晋军的兵马要是堪用,怎么会让藩镇颐气指使?况且,退一万步来说,击溃了徐军,将明面上对乐州的所有权复归朝廷,实质上的好处也归不到孤身上,是胡光禄那老狐狸的!”

  说到最后,皇帝的语气都有些恨得牙痒痒了。

  “唔,这事容臣再想想,臣暗地里遣探子暗中运作下看看有什么空隙可趁,然后再行计议吧……”

  朱安想到晋国的重重积弊,无奈地把声音放低了,眼见朱安如此,知道从乐州港中获取一份利益的设想是无望了,皇帝姬延成的心情也重新被阴云俘虏。

  唉,我太祖皇帝百年前一路北上,一统大陆西北,创下晋国基业,如今他的子孙却成了任人拿捏的木偶,连可以凭依的势力都无处可寻。

  姬延成顿觉前路阴霾重重,在昏暗的灯光下,他看向朱安,又想起那年他十六岁,对方十四岁,一个是一地的穷藩王,一个是没落武官家庭的后代,互相夸下海口要打一个天下,如今却举步维艰。

  还好朱安没把我扔了去谋一份富贵啊,还有他说的探子——

  皇帝突然想到,居然底层还有探子肯为自己效力,虽然朱安为了安全可能没对这探子透露太多东西,但被现实打击了心灵的皇帝把这个探子视作为了中兴社稷而暗自聚集起来的一点点力量。

  他好奇地问:“小朱,你说的探子有多少?”

  朱安觉得应该给皇帝一些信心,虽然那些个探子真的感觉分量不大,但还是略带模糊处理的豪言说出了口:“一位心怀忠义,家住乐州的海商,还有虽一位身在军中底层,却位卑未敢忘忧国的周师!”

  “这两位爱卿姓甚名谁?将来事成,孤一定不忘他们!”

  皇帝的双眸中射出了金光,他开始想像这两人是整个晋国国人中为自己暗暗积蓄力量的代表。

  朱安见皇帝心情好了不少,便让皇帝要多加保密,皇帝满口答应,朱安要过纸笔,在纸上写下了二人的名字。

  只见一行楷书赫然写着两个名字,分别是叶广宙与章承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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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世界无时无刻都翻涌着风波,所以为了安全,人们是需要密室的,不仅能保存生机,还能用来谋划他人的生机。

  既是蛰伏的港湾,又是藏利刃的刀鞘。

  密室如此,密道也是一样。

  不过,万里之外,方禹霆与叶宇长二人的运气实在不好,他们一出密道就被晋军的周师团团围住做了俘虏。

  当被五花大绑地抓起来的时候,叶宇长后悔地想,如果多带点人起码自己肯定能跑,如果出密道前不那么豪迈的踹一脚,从门缝看看风头,也不会一下子就被抓,如果……

  然而,人生没有如果,或许,所有的‘如果’应当只出现在密室或密道的谋划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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