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象牙床沉香屑
就在这个时候，胡不归猛的一偏头，响亮的打了一个喷嚏。木十七捂住脸哀叹一声，哎呦，他对香粉过敏，我怎么把这事给忘了？
一声喷嚏惊醒梦中人。
胡不归好像大梦初醒似的，猛地往后一跃，他似乎是忘了手上的红线，拽得木十七一个趔趄，直直的扑到地上，标标准准的一个狗吃翔的姿势。
真是忽而天堂，忽而地狱。
木十七趴在地上，又是委屈，又是失望，哇的一声就哭了。
一只手把她拉起来，还有一只手，有些手足无措的，有些笨手笨脚的，给她擦去脸上的泪。
她更觉得委屈了，嚷道，“不带这么玩的。”
“快走吧，解药只管一刻钟，再不出去，我们就要中毒了。”胡不归的声音听上去格外的低沉，如丧考妣似的。
“什么解药？什么中毒？你又耍我？”
胡不归不再说话，突然的背起她，施展轻功，向前奔去。走了没一会儿，他又停住脚步，侧过脸来，“木十七。”
“嗯。嗯？”这是他第一次喊她的名字，她心里轻轻的颤了一下。她看着他的脸，离她很近的那张脸，似乎有一种她从未闻过的味道传到鼻端。昏黄的灯光下，她觉得一阵眩晕。不知道是不是刚才把头撞出了脑震荡。
“算了。”
他们的身后似乎有别的声音响起，似乎有很多人，还有一个木十七已经熟悉了的声音，“卿卿，我的好卿卿，你在这里吗？十里之外，我就听到你的声音了，如雷贯耳，一生一世都不敢忘记……”
木十七五脏六腑蠢蠢欲动，恨不得将隔夜的饭都吐个一干二净。他怎么来这里了？
除了方浩轩，还有一个女子的声音，“师父，这是什么地方？有点吓人。”
“他怎么来这里了？”木十七拍着胡不归的肩膀，“师父，救我——”
胡不归的脸色也忽的变了，他施展轻功，很快就离开了山洞。
外面的阳光烈艳，木十七不由得闭上眼，往胡不归的背上伏了下去。任由他七绕八拐的不知道走到哪里去了。
胡不归起起落落，像飞起来似的，倒也走得很平稳，木十七竟然睡着了。入睡前闪过的最后一个念头是：师父怎么像是在逃命？他又不是方浩轩的卿卿，跑这么快干嘛？
当她睁开眼，竟然发现自己在一座金碧辉煌的殿堂中，就像她吹过的牛皮，不不，比她吹过的牛皮还牛掰，地上铺着三尺见方的青玉和白玉，桌椅家具全是降香黄檀，上面嵌的是珍珠、玛瑙、琥珀、犀角、象牙……多宝格里琳琅满目的全是古董，几株树一样的珊瑚树随意的搁在角落里，丫头仆妇身上穿的也是芭布、香蕾……
木十七看得眼花缭乱目瞪口呆，太师椅里坐着一个人，看样子像是胡不归。她再仔细的看去，果然就是胡不归，只不过，他不再是一副穷酸样子，身上穿着金光闪闪的长衫，手里拿着一把璀璨夺目的扇子，笑眯眯的看着木十七，连那笑容都是金光闪闪璀璨夺目的。
是的，她没有看错，她的面瘫帝师父竟然对着她笑，他竟然也会笑！不知道是被满屋子的金玉珠宝感动了，还是被胡不归的笑容帅到了，有那么一刹那，木十七几乎要落下泪来。
苍天哪。
我是修了几世，才能修得这样的缘分？一笑千金……
木十七激动得扑了上去，“师父，我们可是拜过天地的，无论贫穷还是富贵，生死相随，不离不弃。师父——”
金光一闪，仿佛一道闪电划过。木十七扑了一个空，扑倒在波斯地毯上。一抬头，看到胡不归已经离开了这金碧辉煌的殿堂，站在灯火阑珊处，对着她招手。
木十七只觉得自己腾空跃了起来，只一眨眼，就到了胡不归的身边，他轻轻的牵起她的手，很温柔的说，“乖徒儿，来吧。”
木十七羞答答的跟着他往前走，往前走，不回头。
鼻端似乎闻到一阵异香，纵然木十七对香料颇有研究，也没分辨出那是什么。胡不归响亮的打了两个喷嚏，看来他不止对香粉过敏，对所有有香味的东西都过敏。
木十七抬头一望，只见她身在一个异常阔朗宽大的房间里，怎么形容呢，这里面可以跑几辆马车。房间里空荡荡的，只有中间摆着一张宽大的象牙床，上面层层叠叠的垂下来白色的幔帐。
木十七心里有几头小鹿乱撞，她忍不住瞥了胡不归一眼，他也在笑眯眯的看着她。
木十七羞答答的垂下头去，“师父，这样，真的好吗？”
“当然好了，简直太好了。”今天师父跟往常有些不一样，话也变多了，难不成，这才是他本来的面目？
“来吧，小七。”胡不归牵着木十七的手，一路掀开一层一层的幔帐，山一程，水一程，夜深千帐灯。
“到床上去。”胡不归的声音又响起。
木十七的心里，小鹿们一定是喝了含笑半步癫，或者是打了鸡血，四脚刨着地奔跑起来。鼓声也响了，是战鼓，咚咚咚咚咚的，蛊惑着人心。还有千军在呐喊，向前，向前，再向前。
木十七把心一横，把眼一闭，脱了鞋子便要往象牙床上躺。可是，还有陌生女子的声音响起，“喂喂喂，这姑娘，懂不懂规矩？”
怎么还有别人？这尺度也太大了吧。
木十七猛的睁开眼，她虽然爱钱，但也不是没有下限的。
眼前站着一位面目模糊的女子，含笑道，“妹妹初来乍到，还不知道规矩吧？姐姐教你，你看见了吗？床上撒满了沉香屑，你得踩上去，若是没有脚印呢，师父就会赏珍珠一斛。”
说到这里，那女子压低了声音，“东海上好的珍珠，千金难买。”
木十七听到珍珠一斛，瞬间就忘了什么尺度下限的，眉开眼笑的问，“若是有脚印呢？”
女子把脸一板，“那么胖，还有脸喊师父吗？当然是叉出去，饿着，减肥，减到没有脚印为止。”
木十七暗自思忖：我不是跟着胡不归练过轻功吗？这点子事情应该是难不倒我的。
想完，她就信心满满的往床上的沉香屑踩去，她好像看到满满的一斛珍珠在眼前飘过来荡过去。
只听耳边一声如雷呵斥，“叉出去，扔在醉生湖里，看她还有脸长这么胖不？”
木十七吓了一跳，忙拨开眼前的珍珠串子定睛去看，只见不止沉香屑里留有脚印，就连那象牙床也被她生生的踩出了几个深深的印子。
她没有裹脚，一双天足——场面真真的是惨不忍睹。
木十七羞愧难当，掩面而奔。半路上不知从哪里伸出一只巨叉，真的将她叉起来，扑通一声，扔进了水里。
“救命——师父——我减肥，我这就减肥——”
木十七猛的睁开眼，原来是一场梦。竟然是一场梦。幸好是一场梦。山还是那座山，春天还是那个春天，师父，大概也还是那个面瘫帝师父。
木十七长长的嘘出一口气。
可是，等等。还有一样东西是真的。
她真的泡在水里，她的脖子上有一只手，托住她的脸，带着她向前游去。木十七尖叫起来，拍开那只手，身体猛的向下沉去，水从她的七窍涌了进来，狠狠的灌下去，喊了一半的“啊——”也戛然而止。
胡不归的声音响起来，“鬼叫什么？”
“我——我不会洑水。救命——师父——”
救命？她在梦里喊了一遍，在现实中竟然又喊了一遍。
“笨蛋，放松！”
胡不归托住她的身体，向前游去。
木十七紧绷的身体慢慢的放松了，身体一放松，话就多起来，“师父，我们怎么会在这里？又被人追杀了吗？”
“这是我住的地方。”
“啊？你住在水里？”
“到了你就知道了。”
“师父，你刚才怎么不叫醒我啊？”
“我叫得醒吗？满嘴胡话，什么珍珠琥珀玛瑙象牙，你做什么梦了？”
木十七听到他问起这个，讪讪的闭上了嘴。
很快，两个人就到了一个小瀑布边上，穿过瀑布，里面豁然开朗，竟然别有洞天，有假山石桌石椅，还有花花草草。
冷，木十七顾不得细细欣赏，打起哆嗦来。
胡不归看她一眼，打横将她抱起来，施展轻功，左绕右绕，便到了一间卧房，他轻车熟路的找了两套衣服，又找出火镰火石，生起炭盆。
因着那七步姻缘锁的缘故，胡不归无论走到哪里，木十七也只得滴溜溜的跟着，两个人满屋子转，倒也热闹得很。
木十七换衣服的时候，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我到底是面朝着胡不归呢，还是背朝着他？若是面朝他，万一他起了坏心，一个回头，岂不是要被他看光光？若是背朝他，那她怎么知道他会不会突然起坏心回头偷看她呢？
她就那样忽而转过来忽而转过去，别别扭扭的换上了衣服。
轮到胡不归换衣服的时候，木十七很想回头偷看他一眼，她也真的这么做了。
她偷偷的轻轻的略略的转过头，还什么都没有看清楚呢，一件湿漉漉的衣服就兜头盖在了她的脸上。
“你！你一个女孩子，懂不懂非礼勿视？”
“切，你以为我看你呢。”
“那你看谁？这屋里还有第三个人吗？”
木十七急着给自己辩解，不防备就说出了心事，“我就是想看看你身上有没有藏着什么值钱的东西。
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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