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荒芜之境

　　中原大地极东群山之顶，一百岁老者单手背于身后，此刻立于门前，凝望着堂前正在晨练的弟子。

　　忽然有一身着白衣，面色文儒，嘴角时不时露出微笑，给人亲近之感。

　　“师尊，华山弟子求见”

　　“哦？这么早便来了，许文，你先去客房招呼，为师稍后就到”

　　此老者赫然是负责管理道院的长老，何子的大师兄——顾天云，而这个全身散发文雅儒气的弟子，姓许名文，与陆一同辈，皆是宗内三代弟子，但此人比陆一年长，故为顾天云门下大弟子，陆一的师兄。若何子此刻见到此二人定然大惊，师兄同黑衣相战已然离世，而这许文赫然便是自己与师兄冲出千宇阁时，临死前指引二人救明月之人。

　　当顾天云走进客房便见到弟子许文正与一健壮男子谈笑，男子身材魁梧、满脸胡须明显比许文大个几岁，此刻正坐立在许文面前，大笑道：“好啊！到时希望与你一较高下！”貌似两人关系很好。

　　二人见到顾天云，连忙齐起身行礼：“见过云中子前辈；师尊”见状，顾天云摆手示意二人坐下，而许文则是立于顾天云一旁不语。

　　“前辈，数月后便迎来修界五年一度的华山论道，弟子奉家师之令来通知贵院，此为论道邀请函与家师信函”男子将两封信函双手奉上后，便不再逗留，与顾天云、许文告别后，便行向别处送信。

　　目送华山道子离去后，顾天云叹息一声，便让许文替自己指导监督弟子晨练，而自己径直去了千宇阁。

　　“师尊，该派何人前去参加此次华山论道，还要您老人家定夺”

　　“唉！你的师弟们闭关的闭关，云游的云游，看来二代弟子中，此次论道恐只有你一人前去。三代第子嘛.....你大可根据其具体修为定夺，凡修为达致控气巅峰上下者，皆有参与的资格。往年都是你和你三师弟统一选拔，何子那里又不喜热闹。而今凌风云游未归，今年便由你主持选拔。华山论道，重在学习，让弟子们在此中成长历练才是首要，切记莫要执着于宗门地位。”

　　“天云知道，这就去筹备院内选拔”

　　说罢顾天云便转身离去，望着弟子顾天云同显老态的背影，诸葛廖天喃喃自语道：“天云，苦了你了！纳气—控气—炼气—散功—入定—龟息各个道境中，清风观已拿不出几个达致炼气的三代弟子，古稀之年还让你如此奔波劳碌，是为师的错。幕然间诸葛廖天疏眉微邹，似是想起了什么，随后径直向轩雨阁走去。

　　且不说在何子认为已死的顾天云去筹备华山论道选拔，而何子眉心虚界中还在继续吸收雾气的虚体，此刻已然青光大盛，周边的雾气更显透明，若是将雾气浓烈程度分为十层，那之前诸葛廖天第一次查看何子状态时为七层，而今赫然可以算作五层，而且雾气仍在凝聚，仿佛不曾停止。

　　“吱呀”

　　诸葛廖天再次打开了近一月未开的轩雨阁门，缓缓走到此刻盘膝坐地的何子身前，单手按其脉门，微闭双目。沉吟片刻间，诸葛廖天睁开双目，其掌缓缓收回，眉宇间带有一丝期待和惊奇：“散功至今已连数月，一来不见苏醒，二来不见入定的迹象，怪哉！好像是什么东西阻塞了其入定般，唉！入定之门要靠你自己去打开，无论是什么在阻挡着你，你都要战胜它。这，是为师对你的期望！期望着你能早日归来。”

　　在诸葛廖天离开何子房门间，此时的何子正全身无力的单手支撑着疲惫的身体，数日的奔走使得其体内的真气已然枯竭，而眼前是一片毫无生机、杳无人烟的荒芜之地，一眼望去，仿若不到其尽头。何子也暗自奇怪，自己怎么不知不觉中跟随黑衣来到了此地，途中竟然没有丝毫察觉，直到黑衣停下脚步，自己才意识到自己身处此般荒芜之地。

　　“怎么？不追了？还是身体能量枯竭，不能追了？呃啊哈哈！此地，倒是抛尸的好地方啊！”

　　在何子沉吟思索间，耳边传来黑衣嘶哑地嘲笑声。此刻何子鼻孔喘着粗气，花白的胡须随风飘起。突然，何子单手撑地的手掌缓缓抬起，整个人挺立在这片荒芜大地之上，片刻的休息，使其恢复了些体力。何子起身间，白发随风飘起，沧桑的眉宇间，带着一掠战意：“此地确是抛尸的好地方，也将是你的葬身之处！”话语间，何子心中对黑衣能力的诧异已成为震惊，自己炼气巅峰修为奔走数日，体内能量已不堪重负将近枯竭，而自己面前的黑衣仿若不显一丝疲惫，如今二人再战胜负已定。但何子为人便是如此执拗，即便是形不利己，面对必杀之人，何子依然会拼尽全力，将其击杀！若是不幸命陨，亦无可后悔。

　　言罢，何子运转修为，操控着逐渐恢复但不多的真气。单手下扣，顷刻间手心处略显冰凉，随后猛的一握，顿时手心处的冰凉传遍整个拳头，继而变拳为掌，看似缓慢不过何子此间动作也就是眨眼间，只见何子手掌四指紧贴间散发丝丝真气波纹，而这些波纹正快速向指甲处凝聚，顷刻间在何子单手手掌指甲上方半空处形成了长近一尺的青色刀影。

　　在这由真气凝聚而出的倒影出现的霎那，何子使尽全身气力在身前对着黑衣横扫，刀影化为气刃顷刻间临近黑衣，眼看就要将黑衣从中截成两半。事实也是如此，气刃在临近黑衣的瞬间，竟毫无阻拦，直接穿透而去，且去势不止，直直击到黑衣身后的荒芜沙地上，激起漫天尘土。

　　可是，接下来发生的事更是让何子觉得匪夷所思，只见黑衣那刚刚被气刃说切断的身体，此刻冒着黑烟，缓缓合在一起。见到此一幕何子似有所思：“这蒙面黑衣自己伤他不得，他也未曾向自己出手，为什么？他明明可以轻易击杀自己，为何要如此麻烦？”但对面黑衣的“桀桀”嘶哑的笑声打破了何子的思考。

　　“炼气道境的招牌技能，化气为刃！不知你还能施展几次！本座要看着你在此荒芜之地慢慢的精疲力竭而死，唉！好心帮你收尸。桀桀...”

　　“你为何如此恨我”

　　此刻正怪笑的黑衣在听到何子这句话的时候，笑容立刻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许久的沉默。

　　“你到底为何恨我？”何子再次追问，而黑衣仍旧不语。

　　“杀我子孙，灭我宗门，到底是什么让你对我何子有如此滔天恨意？既然你那么的恨我，那为什么不连我也一起杀死！而是引我来此，恶语相激！”

　　听到此话，黑衣依旧沉默不语。只是淡淡的站在远处，看向何子的眼神与之前有所不同。

　　“你不是不愿杀，而是你根本杀不了我！”

　　微弱的话语中夹带着略微的霸气及肯定，如炸雷般传入黑衣耳中。此刻黑衣的眼神中精芒大盛，似期待、似欣慰、似留恋、似不舍。

　　“宗门被灭，子孙惨死。皆是想激起本座恨意，逼我出手。不过你忽略了一点，你只知道将本座过去完本复制，包括本座住处内的一切。没错，就是那一张“我”字！

　　“天地间唯一杀不了我的人，那就是我...自....己！你就是，我！

　　在此话传出的一霎，面前傲人背手而立的黑衣人，此刻缓缓抬起右手，眼神淡然。当黑衣人摘下面纱的一霎，何子虽说心有准备但也禁不住一惊。眼前的黑衣相貌与何子无二，唯一不同的是黑衣的胡须、发色皆是暗黑色，略显诡异。

　　“呵呵呵呵...不愧为老夫主魂，最后，还是你赢了。罢了，老夫认输！但我不会永远认输，记住喽，主...魂。”在黑衣话语间，其身体慢慢化作黑烟，片刻后消失在这荒芜之境。

　　黑衣消逝前所说的话，在何子耳边回荡，久而方才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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