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岁月成,荒芜就

　　巍峨雄伟的山顶上，陆一一身清风特制的洁白道衣在日光的映射下显得格外净白，放眼望去，给人一种干净舒适之感。此时的何子身体已是僵硬，欲抬起拍下的气劲已然烟消云散，他呆呆地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宗门弟子——陆一，一脸惊诧之下，忽然想起了什么，猛得转首。

　　何子以为是幻觉，他不敢相信自己现在眼前所见到的一切，也不愿去相信。但此时转首看向眼前的弟子陆一，没有任何虚幻，那是实实在在的人，蜀山弟子——陆一。眼前一切的一切都显得如此真实，使得何子此时不得不去相信，也不敢不相信。

　　“师叔？陆一有什么不对吗？”陆一看着平日平易近人的师叔此刻呆呆地看着自己，顿时觉得浑身不自在，心想风师叔今日怎的如此奇怪。

　　“呃？噢！没什么，也许是昨晚睡的太晚”陆一的话激醒了陷入遐想的何子，刚反应过来便随口说道。但很快何子又再次抓狂，心想在此地自己已经不知待了多久，哪来的昨晚？顿时心中疑惑重重，竟产生了烦躁之感，仿佛在阻止他继续遐想。

　　但此时心里充满毛躁、弥乱的何子没有发现，眼前的陆一嘴角露出瞬间的一抹诡笑。当何子再次看向陆一时，陆一依旧一脸疑惑的望着自己，消除了何子的猜想。

　　“师叔，时候不早了，该去向师祖请早安了。”

　　在二人僵持间，陆一仿佛似是提醒般的声音传到何子耳中。听到此话何子也想起宗门规定，每位亲传弟子，在早课前需到师尊处请安，以示尊敬。与师尊同用早膳后，携带经书同师尊一起奔赴中堂，期间若对经书有不解，可方便弟子及时询问。清风观除祭祀或过节外，日日如此，身为门内掌门弟子，众弟子师叔，何子又怎会忘却。

　　“噢，师叔稍后便去。陆一，你先去你师尊处吧。”

　　“嗯，弟子原打算去的，不过无意间在此偶遇师叔您。此间便不打扰师叔清静了，陆一先行告退。”

　　何子望着陆一离去的背影，似乎下了决心般，目光露出坚定：“无论对错，无论如何，必须去走一遭!”

　　言罢，何子径直迈步走入了这个自己熟悉而今又陌生的地方——清风观。何子迈入观内，第一时间不是立即前去千宇阁面见其师尊诸葛廖天，而是径直走向自身住所——轩雨阁。

　　推开房门，房内物件简单随意的摆设似乎表露了其主人的为人心性。随手拿起一张宣纸，上面写的是一正楷“我”字。手中纸张的实质，房内的摆设，这一切都是那么的真实，真实的让何子不敢去假想，更不敢去怀疑。

　　当何子见到纸上自己所写的“我”的霎那，眉头幕然紧缩，似有所思，却不得其解，仿佛是此字有一层面纱此时掩藏其真实面容，此刻不愿与何子相见。

　　在何子紧眉思索间，突然一声“嗒嗒..”声传来，打破了此刻的宁静。何子顺声望去，只听见.....

　　“师弟，师弟？”

　　听此声音，何子心中已知是师兄顾天云来叫自己了，便放下百思不得其解的宣纸，开了阁门。

　　“师兄好早”似往常般的问候随口而出。

　　“啊，还好，还好！时候不早了，该去老师那里了，你可洗漱了？”

　　“已好，让师兄费心了”

　　“哪里话，既已好，便与为兄同去，速去速回，宗内弟子都在等用早膳呢”

　　“噢，如此甚好，师兄请！”

　　二人行走间，多碰到宗内弟子，顾天云一一关心，与何子旧日印象中的顾师兄无二。眼前的顾天云让何子的疑惑一扫而空，仿佛此刻的自己才是真正的自己，渐渐地放松了警惕之心，而是如往常般拜访老师。

　　行至千宇阁，二人看到房门紧闭，便如往常般在门外弯身齐声道：“弟子等，来给师尊请安！”言罢，二人抬首间却不见阁门打开，便再次齐声喊道。此后近半个时辰仍无人回应，何子见此现象，道眉微皱，转而看向师兄顾天云，而顾天云也同样疑惑的看向何子，二人目光对视间，达成一致。

　　顾天云修为已达散功，虽为有缺散功，短时间无法突破进行入定，但比起何子的炼气十二层，其所含气劲横扫炼气。此时，顾天云缓缓运转修为，衣袖无风自动，紧闭的双眼猛然睁开——“破！”

　　在顾天云低吼声传出的同时，千宇阁房门自动大开，映入二人眼中的一切，仿若使人窒息。

　　阁内大厅上座，诸葛廖天安详的端坐着，双目紧闭，其后是天高云淡一线天，高山流水向东流一景所成的屏风。二人呆呆的看着眼前的一切，何子不禁走向前去，双膝跪地，单手贴向其师尊脉搏。随后缓缓收回，手指控不住的颤抖，低头不语。但地上滴答滴答不止的雨泪，已足矣证明何子此刻的心情。这一幕，顾天云看在眼里——“嘭”的一声骨肉与大地的撞击声后，顿时散功修为爆发，周围座椅之类受气劲影响齐齐向顾天云身外倒卷。

　　“这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老师修为龟息，何人是其敌手，是谁！到底是谁！”

　　已近乎暴走的顾天云此刻长发散乱，衣袖无风浮动，给人以狰狞之意。而在顾天云嘶吼间，门外即时传来——“呃啊！”一声惨叫。

　　二人闻声顾不得再伤心，齐齐冲出千宇阁门，向着惨叫声奔去。

　　当二人赶到时，只见一男子摊倒在地，男子见二人赶到，欲起身告知原委，但已染红的净白衣衫和逐渐枯萎的身体，无情的没有给他任何机会。扭曲的面孔在生机消逝的霎那，留给世间的只有三个血字——“救明月”。

　　二人对着尸体深深躬身一拜，来不及多想，目光对视间，向明月房间奔去。

　　二人全力运转修为前行，途中无话，即便如此，可惜——晚了！当何子推开房门的瞬间，只看见一白衣身影单手掐着月儿的脖子。二人只听见——“师父，师叔”随后便“咔嚓”一声，香消玉损。

　　此刻，二人面前的白衣似察觉到二人的到来，幕然转身。

　　“陆一！！”

　　二人此刻惊呆了，然而瞬间顾天云由惊叱变成暴怒。

　　“混账！”两个简单地字眼已表明了一切，因为不需要多言，欺师灭祖，残害同门，其罪，当诛！

　　而就当顾天云以散功修为临近时，陆一竟丝毫不见躲闪，反而是迎其而上，何子眼看着二人气势攀升，将要碰到一起。

　　“嘭！”

　　一阵气浪散去，只看见挺立的顾天云和已然倒地但嘴露微笑的陆一。顾天云沉沉的闭上双目，控制自己不去看地上的尸体，欲转身离去，而就在顾天云转身的瞬间，已死去的陆一的身上渐渐冒起了黑烟，黑烟愈来愈浓。原本也以为结束的何子，幕然抬首看到顾天云身后愈来愈浓的黑烟，仿佛什么刺激了他的大脑，一股危机感悠然而生。

　　“师兄，小心身后！”

　　何子急忙对顾天云喊出这话后，顾天云猛的睁开双目，正欲转身，但——晚了。摆在顾天云眼前的不再是单单的一具尸体，而是尸体上此刻翻滚着浓烈的黑烟，向着尸体上方凝聚。

　　当顾天云转身的一刻，黑烟骤起，滚动间形似一条巨大的黑色巨蟒，血红的双眼与其黑色的身体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此刻张开血盆大口直奔顾天云而来，仿佛要整身将其吞下。

　　顾天云的想法与何子无二，皆以为结束，此时毫无防备，在面临巨蟒大口的霎那，根本来不急反应便整被巨口淹没。黑烟穿过顾天云的身躯，而他只能睁大眼睛任其夺走自己的生命，死亡只是一瞬。

　　那一刻，顾天云倒下了，带着不甘和恨意，倒下了。而何子的心，在那一刻，也死了。他眼睁睁的看着师兄被算计而无可奈何，眼看着弟子惨遭毒手而束手无策。此刻，仿若万千毒针刺入何子的身心，刺痛了他身体的每一个毛孔，每一个角落。

　　但眼前的一切容不得何子再去思考，容不得他去伤心难过。此刻何子眼前那夺走顾天云生命的黑烟在穿过顾天云的身体后，还在凝聚，其浓烈的程度更加深邃，最后在何子面前形成了一个黑衣人形。见此一幕，何子再次升起滔天恨意，面前之人赫然便是灭其家族的黑衣身影。

　　黑衣看着何子，何子也同样看着黑衣，二人对视间沉默不语，何子心中的恨，已无言可表，未有绝杀此人！

　　黑衣远看着何子，左右扭了扭脖子，道：“伤心吗？痛苦吗？嗯哈哈哈！”

　　“你，该死！”

　　何子口中冷酷的说出简单的几个字，暗自全力运转修为，决定与黑衣死战。“青—炎—决”心中默念口诀，顿时何子周身气劲外散，而何子的右掌，逐渐散发出冷气。当手掌靠近眉宇间，便见冰霜渐起，花白的胡须，此刻更显明亮。

　　黑衣见何子此状，眼神也变的颇为凝重，只不过瞬间嘴角露出一丝冷笑，而后黑衣双臂张开，全身散满黑气，双手握拳间直奔何子而去。

　　何子见黑衣袭来，淡青冰凉的右手，单掌握拳，身子一跃间，向前冲去。

　　眼看两人将要碰到一起，在何子发动“青炎决”，凭此一击黑衣之时，眼前的黑衣身影顿时扭曲整个身体从中间直接分开，擦过何子两边双臂，在房门口重新凝聚。黑衣的动作让何子万万没有想到，竟让自己的青炎决扑了空，此间，何子迅速转身防备，却只看到黑衣向外飞奔而去。眼看着黑衣离去，这是何子无法做到的，有太多太多的理由让他必须击杀此人。

　　在黑衣奔离的瞬间，何子反应过来，随其后而去。

　　追至数日，从上顶到山下，从山下穿湖过溪，何子已不知晓自己身在何处。

　　这一天，在何子前方奔走的黑衣突然停下脚步，转而望向何子，何子此刻身心疲惫不堪，更有晕倒的迹象，但心中那份执念一直一路支持着他到此地。在黑衣停下的瞬间，何子也再无力气支撑自己已将近枯竭的身体，顿时倒下，也许是倒下才幕然发现，自己所在的地方是一望无际的荒芜，杳无人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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