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亲卫
她跪着上前爬了几步，双手紧紧拽着曲亦脚边的衣尾。
“爷，爷下奴不是故意要隐瞒您的，只是不知道怎么跟您说，求求爷，求爷不要赶下奴走……”
垂眼看着拽着自己衣摆跪地哀求自己的唐开，“起来说话，爷没说赶你走”说着伸出一只手将人拉起。
唐开稀里糊涂的就感觉自己软倒的身子被人拉起，哭过的眼睛通红，睫毛上还依稀沾染着几点晶莹，“真的？爷您没骗下奴？”
“还记得之前爷怎么跟你说的么！”，曲亦的声音有些冷冽。
“记得，爷说过只要下奴衷心办事，就不会赶下奴走！”，唐开立马欣喜的开口说道，顿时喜笑颜开。
“嗯”，曲亦轻嗯了一声。
“那，爷为何…”，唐开偷偷抬眼，见曲亦没有丝毫不悦，才悻悻地继续说，“让下奴指点王虎刘飞她们，下奴该做的活计……”
沉寂片刻，曲亦低沉的话语在唐开耳边犹如惊雷炸响，让唐开霎时间有种不知东南西北，“爷要将你送离战场，另有他用！”
直到曲亦带着王虎刘飞前往帅营，唐开才回过神来，愣愣的拿手拍拍脑袋，喃喃不敢置信。
“额，真的吧？是真的吧……”
是时，康王李泽派人请曲亦，告知曲亦，她们将要随侯鼎前往姑城督战。
这个决议是内部决议的，过几天才会宣布，此刻李泽特意单独告知曲亦，待曲亦可谓亲厚。
“先生今天气色不错，竟一点也看不出昨日醉酒之颓态”，李泽看着曲亦精神一如往常不由有些羡慕。
她自己因为昨晚比平日多饮了几杯，头痛了一个晚上，胃里也难受的紧，早晨起来有些精神不振。而曲亦昨晚喝的可比她多得多……
“昨晚回去被亲卫灌了一大碗醒酒汤”，曲亦关心的问道，“王爷没休息好？”
“昨日，本王高兴的多喝了几杯，头痛了一个晚上，今早有些不振”，李泽扶了扶额头，皱眉道。
“王爷乃千金之躯，皇家嫡嗣，要多保重身体！”，曲亦语气一本正经道。
“本王晓得，这饮酒过度，本王亦是难受的紧”，李泽想到昨个一整夜的头痛就心有余悸，决心如非逼不得已再也不过度饮酒了。
曲亦从李泽那里回到自己营帐，抿了抿唇，她想到之前拨给自己的二十个士兵除了王虎刘飞还剩下十八人……
既然走上这条路，身边的亲卫心腹不能少，身边的探子也不能放任不管。
曲亦心中冷哼一声，这些人算是吃她的粮，领她的饷，若是做着吃里扒外的事，任谁也不会容忍。
有些人也许她现在动不了，可是明白哪些人是忠于自己的，哪些人是心在曹营心在汉的，还是有必要的。
于是曲亦让王虎守在营帐外，刘飞去将这些人一个个领到曲亦跟前。
“参见大人！”刘飞领进来的士兵恭敬地向曲亦行跪礼，刘飞则弓身退出营帐。
看着眼前跪在地上身姿挺拔的士兵，曲亦走到她跟前，撩过衣摆，蹲下身来，口中逸出的声音似空谷绝响，“看着我的眼睛！”
士兵眼睛在曲亦的注视下，瞬间变得死寂无波，好似失去灵魂的玩偶，曲亦勾勾嘴角，轻启薄唇，“你叫什么名字”。
士兵机械般回答，“周大山”
曲亦再次幽幽开口，“你的主子是谁？”
士兵似想了一会儿，一字一顿道，“不、知、道，不……是督军大人”
“忘掉你之前所说的话……”曲亦缓缓起身理了理衣襟，背过身，负手而立，“下去吧！”
“是”，士兵瞪大眼睛，似乎不明白怎么什么都没做就让人回去呢？不过她还是弓身退了出去。
下一个!
“你叫什么名字？”
“xxx”
“你的主子是谁？”
“xxx”
一个又一个士兵被领进营帐，她们丝毫不记得发生了什么，待不过片刻就从里面出来，一个个挠着脑袋，这督军到底是干啥？
最后一个士兵出了营帐，曲亦抿唇端坐，眼眸微眯，刚才问及“你的主子是谁？”，没想到这十八个人中有八个人回答是督军，五人回答不知道，而剩下的五人……不仅有康王一系的，还有易王一系的。
“王虎，刘飞”，曲亦手指轻敲着桌面。
“大人！”，闻声，王虎刘飞赶紧从营帐外走进来。
“识字么？”，曲亦突然开口。
“啊”，王虎惊讶出声，“不，不识”，说着羞赧的抓抓脑袋，忽而又惊喜出声，“刘飞识字！”
“嗯？”，曲亦看向刘飞轻哼出声。
“回大人，小人有幸识得几个大字”，刘飞对上曲亦的眼光，随即明白过来上前拱手回答。
“很好”，好歹有个识字的，难得啊，曲亦赞赏道。
说着递过一张名单，“这份名单上的人，前面八个好好□□，中间五个随意即可，最后五个不要太过与之亲近”。
“切记，不要太过明显”。
刘飞接过名单，心中大惊，随即心中一喜。
其一是大人都自己的信任，这是要把自己当心腹培养啊。
其二，按照大人的说法，是不是就意味着，前面八个人是能重用的，而后面的基本上就没有出头的机会了，特别是后五位，身份可疑啊。
虽然不知道大人是怎么区分这些人的，刘亮还是觉得什么都不要问，衷心办事就好，大人的话就是圣旨！
想到这些，刘亮立刻欣喜的回答，“是大人，属下一定办好！”
“记下来之后，名单不要留！……把唐开叫来”，曲亦摆摆手示意，“下去吧”
片刻之后，唐开已经来到曲亦跟前，她有些喘气，“爷！”
曲亦缓缓抬头，见唐开额头上全是汗珠，皱眉随意问道，“去哪了？”
“回爷，下奴去了，去了伤兵营……”，唐开小心翼翼的说道。
“哦？伤兵营？”，曲亦眼眸一眯，“说说那里什么情况……说好了有赏！”
“爷，你不知道，那是最下等的伤兵营，连军医都没有，只有几个学徒送来伤药随便包扎一下，最可恶的是，她们送的伤药都不够，许多伤员伤口化脓溃烂，那些伤员真的很可怜，她们都说自己活不了了……”，唐开想到自己看到的，越说越气愤，是震惊，无奈，还有些许心疼。
“偌大的军营总有疏忽的地方，况且，军营缺的就是军医，还有伤药，半数以上的伤兵就是因为救治不及时，和伤药劣质且不足致死致残……”。
曲亦叹了口气，这就是战争所带来的，“去，领我去看看”
由唐开带路，王虎刘飞带人护卫跟随，七拐八绕的经过无数营帐，一行人来到偏僻的西北角落的营帐。
营帐简陋，整个营地弥漫的全是萧索哀伤的气息。
前方脚步声临近，数十士兵面部用白布遮住口鼻，两人一组抬着担架，她们脚步急促的从曲亦面前路过，见到曲亦一行人，十分惊讶的赶忙将担架落在地上，给曲亦见礼，“参见大人！”
曲亦没有理会她们，而是径直绕到她们身后走到担架前，刘飞赶忙上前将白布掀开一角，露出死去士兵冰冷枯瘦略带扭曲的面容，显然她们死的时候不是很安详，刘飞抬头，“大人”。
曲亦摆摆手，“走吧”。
“不知道是哪位大人，竟然会来咱这儿？”，抬担架的小兵回头看了曲亦渐远的背影，偏头对身边的同伴说道，“你见识广认识的人多，怎么样认识不？”
“常服俊面……应该是军营新晋的督军大人，我听李姐说，这位督军大人出自新兵营，短短两个月时间，就从什么都不是的新兵蛋子成为五品都尉，更是冠有督军之职！连候帅都对她赞赏有加！”
“什么？”小兵有些不敢置信，张大嘴巴，“这位督军定是名门之后，说不定就是戏文里说的那些贵族家的小姐，年少英才，瞒着家里人偷偷跑到边疆来建功立业……嘿嘿”
“嘿，没准就是这样，听说这位年少的督军大人来历成谜，没准就是……”
曲亦一踏入这末等伤兵营，入目的便是混乱肮脏，人多狭小，伤员伤口腐烂的臭味和着些许药味让营帐内有些窒息。
众人不约而同地微微抬手掩住口鼻，不过眼神却没任何嫌弃。还有些气力的伤员均是抬起头，惊讶的看着与此处格格不入的曲亦等人，什么都没说，随即便落寞的低下头颅。
她们已经习惯了，认命了，只是苟延残喘的拖着伤体残躯等死罢了……
数百伤员几乎是挤着躺在一起，没有一丝空隙。
“是，是小唐开来看我们了……”，一个半躺倒的失去一条腿的伤兵眼睛有些发亮，她看见了跟在曲亦身后的唐开，她张合着没有一丝血色的嘴巴，气息断断续续的说道。
这个伤兵营地，它只是无数伤兵营地的其中之一，管中窥豹，可见一斑，它所反映的是最底层的伤兵最真实的境况。
显然这种现状由来已久，它是由窘迫的现实，残酷战争共同造成的，难以避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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