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俞姐姐
第12章
明大小姐气呼呼回自己房间了。
俞娴也坐回到自己的椅子上，用手机给她转了100过去。
这时候贺诗蕴给她发来消息。
贺诗蕴是她高中同学，是难得没有看低过自己的人，只不过后来大学，两人各奔东西，见面的机会屈指可数。
贺诗蕴：【阿娴，第十六届全国美展征稿截止时间在9月20号，你可别忘了。】
俞娴表示知道，距离截稿日期还有大半个月，她油画作品其实目前并没有哪一幅令她特别满意。
她一直在寻找灵感，深入基层人民生活，她画过不少景物，也画过湘陵镇上一些淳朴的人文画像，但她总觉得欠缺了一些东西，以至于她一直迟迟未上传参赛作品。
全国美展五年举办一次，珍贵程度和含金量不可言喻。
俞娴起身去画室，大大小小的画没有在她脑海里留下特别独特的印象。转身出去，不小心碰倒画架，等她扶起来却发现画架的其中一条腿摔断了。
颇为可惜地将画板取下来，打算扔了这个画架。
在收拾的过程中，俞娴的手沾上了一些颜料。
明黄色的颜料粘在她指腹上，变得脏污，俞娴看着她的手，一时看出神了。
——那些人的手那么脏，本小姐怎么能碰？
——有的人手上不知道有什么细菌，那多恶心人！
俞娴手指收拢，拇指压着食指上的颜料，慢慢捻了捻，垂下眸，确实有一股恶心感。
俞娴将画架搬到楼下杂物房，在水龙头下洗干净手上的颜料污渍。
画架坏了，得重新买一副。
于是俞娴敲响了明大小姐的房门。
一道娇声：“进来。”
俞娴打开门，房里是昏暗的，床尾对着的墙上投影着一部电影，明大小姐犹如欧洲宫廷贵妇那般姿势轻靠在枕头垫高的床上，一双珠圆玉润的赤足垫在棉被上。
床头柜上摆着一碟樱桃和草莓。
知道她进来，明大小姐头也不抬一下，抬起柔荑落向床头柜，摸来一颗饱满的大草莓。
平日里那张喋喋不休的嘴因为沾上上一颗草莓的汁液，而变得粉嫩欲滴，在投影仪返过来的弱光下，泛出一层薄薄的水光。
俞娴静静看着她，明大小姐看得很入神，贝齿轻轻咬下草莓尖，细嚼慢咽，细细品尝。
桃腮鼓动，她吃得很慢。
但俞娴也发现了，明大小姐只吃草莓尖，因为桌上已经有一个剩下半个屁股的草莓。
“大小姐，有件事需要你出门一下。”
“你再说一遍？”明芮希被人打断看电影，扭过头看向门口，整张小脸都透着不悦：“早上七点本小姐才刚出门过。”
她好不容易闲下来看个电影放松。
俞娴看着她将只咬了草莓尖的草莓屁股搁到桌上，目光又看回她脸上：“出门帮我买个榉木前倾画架、两卷美纹纸和一块4k实心画板。”
说着，俞娴从女士钱包里抽出五百块放到她那个草莓屁股旁：“镇上有家叫左绘的实体店，你买下后，对方有送货上门的服务，一百给你当小费，剩下你要是买完有剩，你也可以拿走。”
明大小姐：“……”
“本小姐不想去！”明芮希表现得很抗拒，“我电影还没看完……”
那就看完再去……
这句话俞娴在看到自己有些粗粝而瘦长的手指时，忽然就堵在喉咙里，眼前的手仿佛又沾上颜料那样令人恶心。
但她很清楚自己手上什么也没有，颜料早已被她洗干净。
“现在去。”俞娴换上了强势的话语，抬手打开灯，房间里一下子敞亮起来，“回来再看。”
明芮希瞥到墙上的电影投影因为白炽灯光而变得模糊起来，俞娴当着她的面关了投影仪，明芮希一股气顿时就堵在了胸口。
愤懑地从床上下来，手指发颤地指着俞娴：“你、你这个女人怎么那么过分！一天到晚只会使唤人！”
俞娴站在门口看她收拾：“你是我佣人，我为什么不能使唤？”
明芮希：“……”
最后明大小姐拿出她的小手包出来，将桌上的五百块放进包里，出门前拿起一颗草莓放到嘴里咬了一口。
正要把草莓屁股扔掉。
俞娴伸手想握住她的手，但不知为何最后只握住她的手腕：“整个吃了它。”
“俞娴！”明大小姐柳眉蹙紧，娇声喝道：“本小姐从来不吃草莓屁股。”
“不要浪费。”俞娴说。
明芮希试图劝说她：“剩下的不甜了，很难吃，要不，你吃吧？本小姐不介意你吃我吃剩的东西。”
空气忽然就安静了下来。
明大小姐小心翼翼抬眼，只见眼前的女人脸色霎时冷沉下来。
手腕上的力度也逐渐加重，她渐渐感受到俞娴的怒火。
明大小姐咬了咬唇，到底害怕她生气，将自己赶出去，咬了一口不怎么甜的草莓屁股，低垂眼睫，一直等到她吃完整个，俞娴的怒意才消下去，转身出去。
明芮希看到她走远，原本想躺回去，但看到手里拿着的包包，她只好不情不愿下楼出门给她买画架。
“真是过分。”
“哪有人这么使唤人的！”
……
再一次来到镇上，这时候湘陵镇繁荣了起来，青石板道路两旁都是商铺，各种茶楼酒楼遍布每条大道，来来往往的人穿梭其中。
明芮希穿过一条镇街，临近中午，各种各样的香气飘了出来，勾出她的馋虫。
她来到这里，就没吃过一顿好吃的。
明芮希先去找那家叫左绘的店，然而在镇上走了好几条街，都没有找到。
她不禁气馁，头顶上的太阳热辣，仿佛要将她烤化掉。
“美女，要不要进来吃个饭，我们这有油焖大虾、火锅、泡椒鱼排、贡椒雪花兔……”
明芮希在这一道道的菜名下，口齿生津，许是天气太热，她站在阴影下又累又黏腻，脑子一时不清醒。
等她回过神来，已经吃上了五六道招牌菜。
而她手上正拿着账单，一千多块的账单，让她一下子清醒过来。
她没有那么多钱，她身上顶多就只有600，这还是算上了俞娴给她的小费。
店员微笑说：“买单的话请到前台。”
明芮希看着眼前吃得七七八八的菜，脸色发白，她完了！
她这时候才清醒地认知到她已经不是那个有钱有势的大小姐。
她没有钱结账！
……
俞娴在平板上勾勒背景线条，她运气不错，就在刚刚她想好要怎么补充背景，笔在她手中飞快地成线，而后大致的轮廓出现。
紧接着她就再一次听到了手机铃响。
这一幕似曾相识。
俞娴预感不好地接起来，果不其然明大小姐又闯祸了。
“俞娴，你快给我打钱，本小姐被人骂吃霸王餐呜呜呜。”
“他们扣着我不让我走，还让本小姐给他们洗碗抵偿！”
俞娴眼神一寸一寸冷下来，手上的笔落在平板屏幕上，留下一个黑点：“吃了多少？”
明大小姐声音渐小：“1388……”
俞娴：“既然如此，你就去给他们洗碗吧。”
明大小姐显然不敢相信：“俞娴，你帮帮我，本小姐不想去洗碗。”
俞娴握紧笔：“你做事之前有没有想过后果？我不是你爸妈，我没有义务帮你兜着，你自己解决——”
话音刚落，电话那头就传来明大小姐惊慌失措的声音：“你们别拉着本小姐，我不是不给钱！别拉我——呜呜呜，本小姐不想去洗碗……”
俞娴冷漠听着电话那头的嘈杂，置于桌面，正要继续勾线——
“你们做什么？！滚开啊，不准碰我，你碰哪里呢，本小姐的胸也是你一个臭男人能碰的吗——”
笔尖猛地一停，俞娴重新将目光落到那台手机上。
……
半个小时后，俞娴拎着吃了霸王餐的明大小姐从茶楼下来。
赎了人后，俞娴就没说过一句话，径直在前面走。
明芮希自知自己犯了错，惴惴不安跟在她身后，实在受不了她的沉默，明大小姐到底还是开口：“俞娴，这笔钱本小姐会还你的。”
俞娴没理她，走进左绘的店，买了画架、画板和美纹纸，让人送到余闲客栈。
“俞娴……”明大小姐对她这副沉默的模样其实是有些害怕的，因为不知道对方会什么时候发火。
尤其她现在还得住在她家里。
“俞娴，我知道错了……”明芮希上前想去拉拉她的手腕。
只是俞娴瞥到她只是拉着手腕，特地避开了手心，仿佛自己手上有什么细菌一样。
俞娴冷眼甩开她的手。
“俞娴……”明芮希触及她冰凉的目光，直觉不好，俞娴怕是不会原谅自己了。
一直回到家里，俞娴都是一声不吭，到了中午，该是做午饭的时候。
俞娴动手做起饭来，明芮希一看暗道不好，不是说让她做饭么？
她怎么自己动起手来了？
很快，她想到俞娴昨天说的，如果她在自己身上看不到劳动价值，那她就会赶自己出去。
明芮希着急起来，想去帮忙，却发现什么也插不了手，因为俞娴根本不给她插手的机会。
俞娴要洗豆芽，明芮希伸手进去，和她一起洗，一边喋喋不休嚷着：“俞娴，你能不能原谅一下本小姐？”
俞娴垂眸望着她放到上来的手，细细白白的玉指，没有了那昂贵的碎钻美甲装饰，她的指甲是粉嫩的颜色，指甲床呈长长的椭圆形，也依然难掩贵气。
“拿开。”俞娴语气冷了冷，并没有被她的道歉打动。
明芮希没有拿开，反而更软了嗓音道歉。
“俞娴……”
“俞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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