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鹊桥飞仙
老者应该已经很久没有和人交谈过。
林萧落座后，两人互相寒暄几句，他的话匣子就打开了。
林萧不善言辞，但却是一个很好的倾听者，至于那老者，言辞犀利又不失幽默，对长乐坊及周边各大宗门的奇闻轶事更是如数家珍。
没多会儿功夫，原本冷清的铺子里就热闹了起来，才见面没多久的两人迅速熟络了起来。
林萧从攀谈中得知，原来，那家符宝斋，成为长乐坊最大的符篆铺子，也不过是最近几年的事情，在此之前，这个名头一直属于老者经营的天符阁。
虽说老者看着豁达，然而林萧能从他的言语中感觉到，他对这事儿多少还是有些耿耿于怀。
“哎，也怪老朽不争气，这才几年光景，就把祖上传承下来的基业败了个精光，如今眼瞅着，恐怕连这间铺子都保不住咯。”
林萧见老者一脸落寞，赶忙宽慰道：“老丈，话可不能这么说，常言道：人无千日好，花无百日红。这万物生息天道轮回，冥冥之中自有定数。”
“说来惭愧，咱们聊了这么久，我都还没来得及请教老丈高姓大名？”
老者闻言苦笑道：“我一个落魄之人，哪儿来的什么大名？老朽姓葛，比你年长几岁，你要是不嫌弃，称呼我一声老哥就好。”
林萧知道，求道之人都是以修为论交，这老者的修为看起来比自己高不了多少，便开口称呼一声：“葛老哥。”
这声称呼刚出口，林萧便猛然一愣。
葛老头在长乐坊混迹了大半辈子，又是生意人，察言观色的本事自不用说，看到林萧脸上神情，他轻叹一声：“小兄弟你猜的没错，骗你来羞臊老夫面皮的那位葛朝奉，的确和我有些渊源，他乃是……”
“哎，罢了罢了，都是过去的事情，不说了不说了。”
虽然二人相谈甚欢，但毕竟是头一次见面的陌生人，况且这又是别人的家事，林萧不方便多问，因此这气氛就尴尬了起来。
林萧呆坐片刻，正在为难自己要不要开口询问葛老头，自己这批符篆该去什么地方售卖时，葛老头却率先开了口。
“小兄弟，刚才我隐约听到，你有一批符篆想要售卖？”
“啊……没错，只不过……”
话说一半，林萧看了一眼周围空荡荡的铺面，顿时觉得有些尴尬。
“能否和我说说，都有些什么符篆？虽然这天符阁眼瞅着经营不下去了，但老朽在这长乐坊，倒也还算有些人脉。”
林萧闻言心头一喜，赶忙拱手道：“那多谢葛老哥了，只不过我这些符篆……”
葛老头是什么人？
他一看林萧吞吞吐吐的模样，再联想到，他是被符宝斋的人骗过来羞臊自己的，心中顿时明了。
只见他拍着林萧的胳膊笑道：“无妨，都是自己人，说来听听怕什么？再说了，任何符篆都有它的用武之地不是？”
听到这话，林萧心里没了那么多犹豫，开口道：“是明光、净水、避尘这三种符篆。”
“唔……”
显然，葛老头虽然料到林萧想要出售的符篆品阶不会太高，但也没想到，居然是如此基础的三种符篆。
眼见对方面露思索之色，林萧赶忙继续开口说道：“虽然这三种符篆品阶很低，但都经过了修复，比之市面上那些，效果提升了不少。”
“哦？”
一听这话，葛老头顿时来了兴致。
“那能否让老朽看看？”
林萧原本就在为这批符篆的销路发愁，眼见葛老头感兴趣，岂有不从之理？
他伸手在储物袋摸索片刻，取出一枚橙黄色的符篆放在了桌上：“葛老哥请看，这便是经过修复的明光符。”
葛老头拿起符篆，眯着眼睛细细端详，片刻之后忽然轻抽一口冷气，带着几分惊诧说道：“你说这是……明光符？”
“没错，有什么问题吗？”
“这……”
葛老头一边皱眉打量着手中的符篆，一边沉吟道：“老朽做了大半辈子符篆生意，经手的符篆数以万计，但如此奇特的符篆却还是头一回看到。”
林萧听到这话，赶忙附和道：“哦？不知奇在何处？”
葛老头闻言抬了抬手，又仔细看了片刻后方才说道：“这枚符篆构思精巧，其上符文宛若天成，很显然，这制符之人，在符篆一道有很深的造诣，然而……”
“这人绘制符篆所用的笔法嘛，嗯……说好听点叫随心所欲，说直白了就是乱七八糟不成章法，这二者居然同时出现在一枚符篆之上，当真是奇哉！怪哉！”
葛老头这两句话，听得林萧不由一惊。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对方居然能从一枚符篆里看出这么多东西，最关键的是，这些还都和他的实际情况相符。
略一寻思，他试探性问道：“葛老哥，你看有没有这种可能，构思出这符篆的，和绘制符篆的并不是同一个人？”
他话音刚落，葛老头便断然摇头道：“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你看这里。”
说着，葛老头将手中的符篆放到桌上，指着一处符文开口道：“此处三种符文互相交叠，绘制起来极为麻烦，一般都是用‘鹊桥飞仙’的手法来处理。”
“可此人却并没有这样做，若不是早已成竹在胸，绝对不可能达到这样的效果。”
葛老头说完之后又赶忙问道：“剩下的呢？剩下的两种符篆莫非也是如此？”
什么‘鹊桥飞仙’，林萧听都没有听过，但他可以肯定，自己这次是真的捡到宝了，于是将净水符和避尘符全都拿了出来。
这葛老头也是个痴人，眼见林萧拿出符篆，赶忙小心翼翼接了过去仔细观瞧。
片刻之后，只听他长叹一声：“果然……果然呐！”
随即，葛老头脸上露出一抹挣扎犹豫之色，似乎欲言又止。
林萧见状，开口道：“葛老哥，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这……小兄弟，不瞒你说，老朽想试试看，这符篆的效用是否当真如你所言，只是……此等符篆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所以……”
林萧在心中略一寻思，便明白了葛老头的担忧。
只听他笑道：“既然你我兄弟相称，一枚符篆又算得了什么？况且我还得仰仗老哥你帮我把手里的符篆卖掉，你也总得心中有数不是？”
听到林萧这话，葛老头大为感动，忙不迭点头道：“好，好，这事儿就包在我身上了！”
他话一说完，便深吸一口气，然后从手中分出一缕清气注入到了明光符中。
随着清气的注入，明光符微微一颤，迸发出千百道亮光，简直如同正午时分的烈日一般，将昏暗的小店映照的宛如白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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