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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节 怀珠


  那一天吴立霁竟然提前结束工作,下午专程去报社接小河下班,他态度特别谦和友善,这倒难得,还特意与报社的同仁们亲切地打招呼,客气地说从北平乍到南京,朋友亲戚都不多,办婚礼时一定请大家吃喜酒。那天他们一起回家,一起买菜做饭吃,小河没说话,吴立霁也没再追问。

  因为吴立霁的到来,小河被分裂成两个人,两颗灵魂交替出现,互相争夺她的躯壳,汝之蜜糖,彼之砒霜。作为金满月的幸福,恰是何凝脂的痛苦。作为何凝脂的安定却成了金满月的无处藏身。

  作为金满月的朱世永,却存活在何凝脂的世界里,撕碎她的心。吴立霁能允许她有一颗破碎的心么?小河忐忑不安地顺从吴立霁,此时与虎谋皮。

  任何一面镜子都照不出她的内心,她的眼神也虚化,看不清自己,她的痛苦找不到出口。

  那两个男人并不是背景,任由她来挑选与决定,由她跳来跳去;又确实是她身份存在的条件,他们是活生生的,是只能二选其一的决断。没被选的那一个就意味着永远从她的世界里消失,意味她要告别,意味着成为过去的背景经历。刚刚与朱世永重逢,与吴立霁也是四年后重新在一起生活,最要命的是,吴立霁回国之后她与他定下来要结婚,实际上关系已经是夫妻,而另一边朱世永是金满月写在婚书上的丈夫,最难的两重身份。

  吴立霁来报社接她的第二天,连朱世永也来了。她想见却无法去见的那个人,已经迫不及待地上门来找她了,小河却只是陷在自己的矛盾中无法自拔,傻傻地看着朱世永出现在面前,他不肯乖乖地呆在背景里,任她来宠幸。

  朱二少爷是土生土长的南京人,又是杭织坊年轻的当家人,报社还曾经采访过他,他的照片也曾经登过晨报的国民经济版的榜首。金陵晨报社里没有几个人不认识他,朱世永的到来,引起报社同仁与高层的一片热情的招待,像是某种故意而为之,他特意表明来意,是来接何凝脂小姐下班,报社里一片哗然。

  新闻业的人本来就比一般人敏感,眼神与笑意之间就交流数不清的八卦,也嗅出无数隐藏的信息量。

  “朱氏企业,杭织坊的接班人,朱二公子,听说是结过婚的吧?”

  “应该是结过婚的。”

  “这种百年的老品牌家里出过离婚的新闻吗,没听说呀,怎么会公然追到报社来。”

  “难道杭织坊也要靠花边新闻来做广告?”

  “现在的世道真变了,小开们从狂蜂浪蝶一样追逐女明星,竟然改为追求美女作家。”

  昨天的一幕重演,却换了男主角。虽然报社里的各级人物都见过世面,淡然处之,却欲盖弥彰,纷纷议论开来。

  分明对待何小姐都透着刮目相看,本以为这位北平介绍来的何小姐来头不小,没料到这么明目张胆地体现出不小来头。又带着某种暧昧的眼神来打量北平来的女作家。

  当何小姐走出去之后,他们会议论更甚呢。把何凝脂猜测成身份显赫的豪门千金,手腕高明的上层交际花,还是一代风流才女,例如林徽困与陆小曼之流。

  小河的脸色苍白,看得出来并不是惊喜抑或高兴,她是受宠若惊,更是惶恐不安。

  朱世永没有征得她的同意,就擅自作主带她回到茵绿苑,他并非没有脾气,他一路上都没与她说话。她任人摆布,他的温顺是视人而为,只是宠爱她,却也不是由着她在他的人生里滚来滚去。

  小河看到茵绿苑的花草依旧旺盛,室内的一切都是原先的样子,像是随时准备迎接她的到来,翻开的书还摊在桌面,临帖的字迹已经收缩,砚台中研开的墨汁干涸。

  朱世永当机立断,拿出一枚戒指,是粉色的钻石戒指,以区别上次订亲的那一枚透明的钻戒,任何金银的善变,都抵不上这种石头的坚贞。他拉着她的左手要为她戴上,小河却犹豫不决,将伸展开的手指曲折攥紧起来。

  他望着她问:“你怎么啦?不愿意么?”

  小河的脸色更苍白了,她不能戴。她不能。“我——”

  她的“我”字说不下去,两个人僵持着。

  朱世永与吴立霁都逼她早做选择,她还天真的以为是自己选,其实两个男人早就不耐烦了,他们又不是棋子,任由下棋的人摆放位置,而她又不是棋艺高超的人,她的水平连自己都搞不定,只有她知道,不是在他们之间选择,而是在金满月与何凝脂之间做出选择,不同的身份意味着完全不同的生活和未来,她是要陷入朱世永与金夕之间的三角关系,还是抽身回到吴立霁的现实生活中来?

  处处在逼她早做决断,不容她在其中流连忘返。

  无声。静默。低回。

  朱世永从书房另一个抽屉里拿出一只红色的锦盒,拿出当年订婚时给她的那枚钻戒,这枚戒指曾由他亲自戴在她手上,后来随金夕带来南京。这枚戒指如她一样经历变迁,钻石太冷,无动于衷,她却不能。这枚戒指能印证金满月定过亲,还结了婚,却不能证明何凝脂。

  小河的手还是攥成拳头,不能打开。

  朱世永心里特别的失落,却不死心,他还是那么温和厚道。原来他对作为何小姐的她,完全不了解,不知道她的八年是怎么度过,她又不肯亲口说。

  “我要天天见到你,你要和我住在一起。”

  小河要让他知晓的她已经说了,剩下是她不想说的,朱世永也无法启齿去问,他不能让自己问关于男人的任何问题,尽管内心急切想知道真相。

  他想装作轻松,却做不到,他们很尴尬。

  小河欲盖弥彰,避重就轻地解释:“我的手常常写字,不习惯戴首饰。戴着戒指会磨着笔而无法写字,还会将手磨出手泡,不小心会划伤衣物,真的很麻烦。”她比划着,自欺欺人。还是没办法将轻松的空气恢复,那都是借口,幽长的叹息,说:“世永哥,有些事情你并不知道。”

  “这八年辛苦你了,在你最需我的时候,我不在你身边。以后不会了,我会一直在你身边守护你,随叫随到。你知道你对我来说有多珍贵?比世界上所有的东西加起来都要珍贵。你就将那八年忘了,无论其中发生什么,我们都忘了,重头来过。”

  朱世永是个经过大风浪的人,他的细腻、他的柔情、他的善于说服,很快就将气氛融化。他轻声细语地说起一些幼年往事,父母,兄嫂,生意上的交往,外乡见闻。这些都没有她的参与,但是他要说给她听,要让她感觉到,今后他的生活每一部分都要有她在场。

  慢慢地他靠近小河,用手搂着她的腰,她真的很美,有一种美而不自知的天然无雕饰,文人的气质,诗人的灵魂。她上身银色肩部绣一圈大花的斜襟短上衣,下着宝蓝色短裙,小立领显得端庄,斜襟的扣袢一直排至左腰侧,收得腰身纤细,托出胸部丰满,裙子的长度正露出小腿下部和腿踝,既有少女般的清纯,又有女人的性感诱人。

  他是不是应该生米做成熟饭,这样或许能减轻不安。他眼看就要吻上她那诱人的嘴唇。

  他的意途很明显,无论她是不是有其他男人,他都不想知道,可以谅解并包容她。

  小河有些感动,把头靠在他的胸膛,告诉他关于易碎桥的梦:那个深夜里站在桥上的男人,一直不回头,让她无限猜想的男人,她以为是他,一直给她鼓励与温暖。她那时多么孤苦无依,在噩梦中醒来身边也无人安慰。她仰头看着他,告诉他,纵然她失去记忆,潜伏在心中的他还是出现在梦里。只是在梦里她始终看不到他的脸,所以很害怕。

  他的呼吸重重地吹在她的脸上,有些温湿更多是暧昧。

  “你是多么矜贵的一个人,是要捧在手心里的宝贝儿,放进眼睛里都不会痛,却被这此轻待。都是我的不足,我犯下的错误,我不配得到你这样一个奖赏,才让你流落在外,受尽苦难。原谅我,好吗?”他说得多么动情,听得小河心里一下子舒坦了,感觉那么苦痛,经他这么一说,都化成为了积攒功德与幸运的修行。

  朱世永的脸靠她太近,慢慢就要垂下头要吻在她的脸上,手扶着她的腰肢。小河猛然打个激凌,理智惊醒了,明白这男人的意途。最能证明一个女人真心的就是她的身体,只要占有身体,就等于占有她的心。

  如果她投入他的怀抱,有了肌肤之亲,他就会知道她真的有其他男人,而且事情全部纠缠在一起,更是理不清楚,她好害怕,有一个男人占有过她的身体,她却不能不在乎。

  小河想要保持清醒却总是头脑糊涂,以至于敢面对他呆到这么晚,明知道他故意想留宿,她怕自己拒绝不了,便硬下心肠起身要回去。

  朱世永试图诱惑她,试图强吻她,却没成功,他有一股挫败的怒气。

  按小河的指示,汽车将他们一直送到中央大学的教员宿舍院门口,朱世永坚持要送她进去,她找不到理由来拒绝,朱世永在生气,小河也不敢在此时绝情地拒绝。

  天已经黑下来,在巷子口他们下车告别,朱世永紧紧地将她拥入怀中,她轻轻挣扎,他却不愿放手,反复对她说:“你一定要来找我。无论发生什么事,一定要先告诉我。答应我。我可以再等,但是别让我等很久。”

  今晚他的预谋落了空,似乎他是故意要在这里长长的拥抱,其实希望有人能看到这一幕。

  小河感受到难得的温情,心里不忍,对他恋恋不舍。

  他问:“你需要钱用吗?明天我给你送过来吧。身边总要请个人照顾生活,需要我介绍一个下人过来吗?”

  小河摇着头,在心里存一丝侥幸,希望吴立霁不要回来的太早,这两面担心的想法,她觉得自己是个坏女人。

  而此时他们俩太过专注于对方,完全没察觉不远处,站着吴立霁。

  吴立霁回来的也挺迟,却发现小河根本不在家吃晚饭。于是心里产生不好的猜测,就没进门,出来寻找,他不过是在附近转转,怕走远了小河一会儿回来不能及时见到。

  吴立霁此时偏巧看到巷子口的一幕,让他怒火中烧,“朱世永可以再等”,吴立霁却不想再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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