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大婚将近

　　眼看婚期就到了，朱家提前派人来送嫁衣，红红的喜服，精致的刺绣，简直美伦美幻。

　　按道理嫁衣和当天佩戴的首饰是该女家准备，可是谁让金家攀了一门高亲，女婿又出手阔气呢。

　　文秀欢欣雀跃，真心替满月高兴，顾不得金夕的郁闷心情，一直催促满月穿起来试一试。

　　满月害怕刺激到金夕，就躲进房间里试，正合身，竟然比量着她的身体做的还精准，她将银锁戴在内衣里面，外面再罩上礼服，配上金饰。

　　文秀挤眉弄眼，打趣她说：“一定是朱二少爷亲自为你挑选的，像是派了裁缝师傅来量过一样。”

　　满月屋里没有穿衣镜，就穿过中厅，走去文秀新房里照，金夕瞧见了也跟过来。

　　文秀调皮地将红色绣花的盖头，蒙在满月头上，引来女孩们一片欢笑，连老姑妈与福嫂都忍不住进来看热闹。金大娘从外面回来，还带进来送嫁的媒婆，看着新装中的女儿若有所思。

　　金夕落落寡欢，一旁阴沉着脸，一直看着不动的金夕，却突然说：“能脱下来让我试一试吗？”

　　围观的人显然愣了一下，以为听错了，满月脸色也不好看。

　　金大娘心里非常痛惜金夕，与满月这一身相比，金家为金夕在县城做的喜服就太过普通，虽然首饰方面可以厚着脸皮扣下朱家聘礼中来添补，可是这么精致的礼服不是轻易能弄来。

　　金大娘出来打圆场，说亲姐妹们互试嫁衣怎么啦，图个喜庆也没什么的。“要是在过去，姐妹俩代嫁，互相换嫁也是有发生的。”谁也没留心她随便的一句话。

　　平日里那么趾高气扬的金夕，现在却如此低沉，说话的口气完全是商量和祈求。满月看着金夕也不忍心去拒绝，因为金夕的婚期被推迟了，本该与她同一天出嫁，现在看着自己先穿上嫁衣，她心里一定不是滋味。

　　金夕换上满月的喜服了，全套妆扮上站在众人面前。

　　果然是人要衣装，佛要金装。凭着这身衣服，任哪个女孩家穿上都是最漂亮的新娘。金夕走到镜子前，用手抚摸近来新瘦的脸颊，眉头渐渐舒展，面色也被映衬得雪白、粉嫩。

　　真是先敬罗衣后敬佛呀！文秀在一边忍不住惊呼漂亮，嘴埋怨起她哥哥不得已要推迟婚礼。

　　因为满月的身量高挑一些，虽然喜服有点儿长，下摆拖到地了。但金夕却喜滋滋地说：“正好。”

　　金夕甚至在华丽的凤冠上盖上了喜帕，这让满月心里又掠过一阵不快。

　　金夕转身端坐在嫂子的床沿，本来哥哥金正与文秀才成婚不久，房里还是新婚的布置，如今盖住了金夕的脸面，装模作样地坐在床沿，她只剩一个名字——新嫁娘。

　　文秀与满月对望一眼，露出理解满月的尴尬。

　　金夕甚至要坐在床上把新娘的红鞋也试了，文秀看出满月面上的难言，就帮她出头说话：“这不太好吧？毕竟是满月的喜服，这婚鞋是不能落地的，否则不吉利。”

　　金大娘见形势不妙，便说：“今天就到这儿吧！大伙儿都散了。老姑妈和四福嫂要准备晚饭，爷儿们都该要回来吃饭了。”

　　新娘的鞋在娘家是不能落地，不能沾娘家的灰尘，金夕生气地将匣中的新鞋任性一丢，结果全部掉在地上，文秀赶紧拾起来，拍打着灰放回衣匣之中，而她这一紧张似乎得罪了大小姑子金夕，金夕怒气冲冲地将外衣一脱，一起丢在地上，转后出去。

　　第二日，媒婆开始交代新娘婚礼前要做的准备，注意事项，要遵从的礼仪，不能做的事情，当天的时间与步骤。

　　文秀刚做过新娘，作为过来人也帮着指导满月，叫她不要紧张害怕。姑妈与福嫂也不愿意去干活，高兴地留下来七嘴八舌地帮着补充。

　　这时金夕又闷声不响地过来，坐在一起听。

　　满月满脑子涨着这七嘴八舌的话，也不知哪句是重点，不过最后媒婆说了句管用的：“那天我会陪着你，会随时提醒你该怎么做。”

　　满月总算放了心，心里一直盘算着，最后终于开口问：“能不能不绞脸？我也不要修眉，怕痛。”她一直惦记朱世永说过的话，却又不好明说是新姑爷的提议，面似桃杏。

　　金大娘与金夕几乎同时回答。

　　金大娘说：“不能。”

　　金夕说：“能。”

　　众人七嘴八舌，后天就是婚礼了，真该早些学习，可是越早学就越紧张。

　　似乎娘家妈妈该教新娘如何与新婚夫婿相处，但是金大娘却疏忽，什么也没说，这样也好，不然满月会觉得尴尬。其实女孩们的心思都明白，只要男人们知道如何就足够了。

　　金大娘只说她会准备出门前打点人的红包，让新嫁娘不必操心。

　　大婚前的晚上，金家灯火辉煌，亲戚和邻居们提前来道喜，女眷们能进到闺房瞧新娘子，又议论聘礼和嫁妆，还有畅聊婚礼的排场，明天上午朱家就要上门来接亲了。

　　媒婆已经过来陪伴新娘了，把明天穿戴的一应准备好，摆放好，还有随嫁的物品一一清点，送嫁的两名小厮负责拿东西，都交代清楚。

　　满月真怕睡不着，她满脑子都是婚礼仪式，根本无法专心想世永哥，世永哥的面容出现在她脑海中，也不如往日很么清晰和栩栩如生。

　　媒婆交代满月前一晚不可多喝水，不然第二天脸会肿，要早些睡，才好上妆。

　　明天也尽量不要喝水，不能吃东西，路途远不能如厕。这让满月担心坏了，提前感受到口干舌燥。

　　媒婆还交代满月一定要拿着一个大红包，是她哥哥背她上轿时，她务必要给娘家哥哥的红包。其他打发各人的红包，媒婆与伴嫁喜娘会发，不用新娘子操心。

　　满月必须亲自给她哥哥一个大红包，离了娘家，买条吉利幸福之路。

　　满月谨记媒婆的话，紧攥着那个香囊装的大红包睡觉，如捧圣旨。

　　从昨天起，她已经不能见家里的男人，明天她要盖着喜帕出门，更是无法见。

　　那一夜，她什么梦也没做，因为外面太吵闹，睡时与醒来时，都人声鼎沸。

　　天还没亮，她就醒了，梳洗了之后又躺回床上，她等着媒婆进来帮她换衣服，她不想让人觉得她太过心急火燎。

　　天刚亮开时，金大娘与媒婆一起进来，她娘手里捧了一只碗，里面放的是红糖水和两只剥了壳的鸡蛋，媒婆说过今天不能喝水，满月疑惑地望着她娘。金大娘却让她喝了碗里的水，说：“婚姻也要先苦后甜，先吃一点儿垫一垫肚子，不能空着肚子就让娘家打发你。”虽然加了红糖，但还是很苦，金大娘似有哽咽。

　　如果不是太紧张的话，满月也要哭出来了。她娘与媒婆又出去了，让她在床上再躺一会儿。

　　锣鼓唢呐乐队的声音，响起，然后却渐行渐远，依稀在梦境中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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