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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节 相识


  此时,李致正奉父亲之命带领朱组长,在龙山镇上四下里走走看看,这也是朱组长自己的请求。李致一派晚辈的端态,开始时态度恭恭敬敬,有问必答,如迎贵宾。

  李致年满二十,现在滁县基督教堂内设的基督医院里学习西医。滁县西医院建立较早,光绪三十二年(1906年),基督教堂内就设立了基督医院。民国十三年(1924年),滁人宋德全在滁城鲜鱼巷口开办第一家私人医院。

  乡镇里的年轻人已经不兴早婚,旧时十七八岁的男孩子都已经结婚,有的人都生了头胎娃娃了。但是李致还有一年才能从西医院里毕业,家里打算让他毕业后正式坐堂门诊了再娶亲,目前他还是一个浊世佳公子,对朱组长左一句“长官”,右一句“长官”。

  朱组长笑着拍一拍李致的瘦肩,说:“我也不是什么长官,我可能比你大几岁,你还是叫我朱组长吧。”

  龙山镇仅一条东西走向的青石大街,交叉的一条南北向的是石子路,往远处便是土路。除了东头的袁大塘和南面袁氏祠堂古式木楼檐下的铜铃声,便无其它值得一看的景致。

  李致渐渐觉得朱组长随和,就放开一起,诚心邀请朱组长,道:“我想叫出年轻后生大家一起,咱们到医馆后院里歇息,一起说笑,虽在一个县里大家也难得见面,十分有趣。”

  朱组长本性就是喜欢与人打交道,不喜欢独处,十分乐意结交这些年轻后生。

  李宅前院的医馆今天大开着门,却不开业,后院里也清静空阔,容得下男娃们的淘气好斗。

  相官镇的恶少潘思荣一再央求李致,催促他去请他妹妹和女孩子们出来一起玩耍,李致不想理睬他,无奈今天他是客人,又再三催促。

  潘思荣来拜寿是假,实则是爱凑个热闹,他是哪儿热闹往哪里钻,真正想见的是李家小姐文秀,当然,能同时见到其她闺秀更是求之不得,这次可是机会难得。

  没成亲的姑娘不太讲究躲避人,反而在场面上受大人夸奖与喜爱,如今大人们嘴上会讲:“都是什么时代了,还将孩子关在家里,还都是小孩子嘛哪就分男女避讳,一处玩闹有什么防碍,只要注意分寸……如今都是民国新文明,姑娘家总要嫁出去的,没必要鬼鬼祟祟收在家里藏着掖着,弄得嫁不出去……”女孩们受到夸奖漂亮懂事,做父母的脸上也增添光彩,有了美好名声,攀一门好亲事也能水道渠成,如今已经成了县里的习俗。

  这时的民国,推行新式教育已经十几年,私塾已经两经改制成新式学堂,现在正要改为初等小学。县城与乡镇上的百姓早已不时兴盲婚哑嫁,县里有钱有势的人家也追求时髦,争相追捧新式教育,将女孩送进去读两年,以混得知书识礼的名声,作为将来议婚的资本。

  潘思荣常私下里轻薄地嘀咕:“不出来见人的闺女,十有八九是丑八怪,没法见人。”

  这话不无道理,社会风气变化了,而今县里拔头筹的美人儿都曾在女子学校读过书,这是以前想也不敢想的事。

  闺女们可以与后生们一起上学,不像以前只能关在家里裁剪绣补。成了亲的小媳妇反倒是规矩更大,轻易不得抛头露面,处处受拘束,只能呆在家里操持家务,很难得到别人家作客,就算出门也是聚在媳妇婆婆堆中,女人的姓名自此埋没,不再被人记起。又决计不能与男子说笑,以免得了放荡的名声,坏了夫家与娘家两家的门风,那时家族祠堂的私刑还很严酷。

  李致耐不住所有后生们的怂恿,真就去了妹妹的闺房央求,将姑娘们一起邀请到医馆后院来,以参观为名,一处聚玩为实,花言巧语诓骗了进来。女孩们推推搡搡地走进来,羞羞怯怯,看得李致的眼神都有些儿魂不守舍,他肤白,竟然一路红到耳朵后面。

  以主人自居的妹妹文秀,与另一个好姐妹,最为娴静端庄,与后生们大方对答,无拘无束。

  李致长得过分细致,皮肤与妹妹一样细腻白净,晒不黑的面颊此时上唇已经冒出黑绒。双目细长堪称凤眸,常笑成弯弯的一双桃花眼,一弯细眉在秀秀脸上是妩媚的柳叶,聚在一个男子脸上这未免太过娘气。头发背梳,光溜溜,有点驼背水蛇腰,乍一瞧十分白净的小伙子。

  因是独子在家未免太过娇养,李镇长怕他在女人堆里埋汰,才决定将他送到外面读书,到离家八、九十里外的滁县基督医院里学习西医。

  李致本性倒并不扭捏作态,身材在同龄中算高大,像镇长一样长脸宽腮,他的手细白纤巧,滁县基督医院里的洋医生都竖着大拇指夸他的手好,细致灵巧,是天生做西医拿手术刀的好料。

  李致让妹妹将女孩子们一起请到医馆后院,相当年岁的年轻人一块儿玩笑才有趣,作为医馆的少主人,李致负责热情地招呼大家。

  第一次进医馆后堂的小姐们,算是大开眼界,又谨小慎微,不敢东张西望,见什么都低声细声询问。李致随手指着正在晾晒的竹匾中一片药材,块状如红薯大小,颜色是浅灰或深灰,问大家:“你们说这叫什么?”

  潘思荣在这一群人里算是年纪较大,傲气十足,自认为最有见识,抢先表现,拿起一块说:“不用猜了,我知道,和尚窝。这个湿的我还吃过,我们水口镇街上有个老小子最喜欢挖这种东西,每年秋天时他满镇转悠,屋墙根下寻摸,每次见到他,我都过去要一根,擦擦就能吃,连皮一起吃,我觉得挺脆的,有点儿甜津津。”他说这话时,眼神一直往文秀身上飘。

  听他这么一说,本地的几个孩子都貌似认了出来,个个点头同意说是“是和尚窝,没错。”

  连女孩子们也听过“和尚窝”,瞅着一匾黑不溜秋的小东西,窃窃议论。

  郑克双年纪小,他又从省城刚搬回来没多久,听不懂这本地方言俚语,一脸茫然,被潘思荣敲了一记后脑勺,还摸着头傻乐呵。

  李致玩顾四周,露着一排整齐的牙齿,笑了,用教训的口吻说:“真正是土气的一群家伙,让朱组长见笑啦!什么和尚窝呀?药王庙里的志尧师傅今天也来了,要让他听到了还以为你们暗地里骂他,骂他那里是和尚窝,土匪窝,藏了梁山好汉,土匪恶煞呢!”

  十里地外不同天,朱组长是外乡人,每个地方对东西的称呼天差地别,他就算有点见识,也未必叫不上每味中药的名字,隔行如隔山嘛,这里李致才是行家里手。

  李致拿过潘思荣手里把玩的那块,丢进竹匾里,不屑地说:“这个学名叫‘何首乌’,用我们来安县方言念白了,可不就成了‘和尚窝’么?我第一次看医书里写着,念了几遍才明白,原来是它呀,后来去滁县读医学院也被同学耻笑,我自己还乐了好半天,现在每次看到何首乌都想笑。”

  大家恍然大悟,一起跟着李致开心地嬉笑,女孩们也用手绢捂着嘴乐。本地乡话吐字含糊不清,“何首乌”可不就变成“和尚窝”了嘛!

  姑娘们心里想:“真是长了见识,回去也要说给别人也笑一笑。”

  接着李致又拿起相邻的一个匾里的橄榄状,中间圆两头尖,像是果实,“再看这个。”

  七嘴八舌,猜什么的都有,李致也不卖关子,“这就是何首乌的果子。”他用手撕开一只,里是干干的棉絮,如同雪白雪白的棉花,扯出白毛絮抖开,一大坨的绒绒毛,随手抛在空气里,漫天飞舞,像下起大片雪花,纷纷扬扬。

  秀秀躲闪不及,沾到了头发上,她的好姐妹温柔地帮她摘下来,纤纤的手伸开,让裙带与毛絮一起飞扬。

  李致瞧着眼前的飞絮如杨花,女孩胜春桃,一时间失了神。却恍惚听见众人催他,才说:“山里的人身上受了外伤,破了皮流了血是常有的事儿,都是直接用这个白毛压在伤口上,压一会儿就能止血,听说西南各省盛产的止血良药——云南白药粉末,秘密配方主要是何首乌的果实。”

  像吹蒲公英的毛绒绒一样有趣,个个都是贪玩的小孩子,你拆一个我拆一个,像蒲公英的种子一样,打着小伞,空中飘起团团白雪。

  李致并不阻止也不吝惜,只是将被拆开的果实,用竹匾压住,不许胡乱飞扬,姑娘们总算息了抱怨之声,也各自捡净了身上的白毛。

  “何首乌真是浑身都是宝,鲜嫩时扯下它的叶子和茎,就从其中流出白色的浆液,用它涂在痘痘上,能由敛袪痘。”

  后面一句,李致别有用心,专门说给金正听,因为金正小哥的脸上豆蔻最丰茂,脑门上和短脖子上,此起彼伏地留下痘印,新痕叠加旧迹。凹凸不平地留下疤痕,新生的痘痘如雨后春笋发起,红红点点,嘴角新生的一圈青梗绒毛,使金正的皮肤显得肮脏,失去平滑和光泽,不然他也算是一个英俊的小伙子。

  李致对院子里摆放的中草药如数家珍,那些中草药陪伴他成长,就像他的伙伴,自识字起他就在父亲的指导下研习中医与草药,背熟各种中药材的名字并且能闻着味儿一一辨识药性。他出自医药世家,注定会子承父业,成为一名堂堂正正的大夫,将来还继承家中的李国琛医馆,将祖业发扬光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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