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透支的快乐
胖男人发了疯般对着他拳打脚踢，他只能尽力招架。虽然他小心奕奕地不伤到他，但那胖男人实在太笨，飞起一脚猛踢向他的膝盖，他偏了偏身子，在两脚都没挪地的情况下闪过这一击。而那个胖男人由于用力过猛，一个收势不住，竟然重重地一头栽倒在擂台上，额头着地，磕破了皮流出血来。
“啊？拳手打人啦！”胖男人用肉乎乎的手抹了把额头的血迹，哇哇大叫起来：“拳手打人啦！拳手打人啦！”
台下顿时噪乱，这种打擂原本只是游戏，拳手从来不会伤到顾客，没想到今天居然会有人在擂台上见血，当下众人纷纷要求严惩拳手。
郑杰微微蹙眉，低声骂了句：“没用的东西！”然后对身旁的人吩咐道：“按照老规矩处置！”
五名人高马大的保镖走上镭台，先将躺在地上哇哇大叫的胖男人拽起来送下擂台，下面自有人送他去医务室里包扎。那五名保镖继续留在擂台上，呈扇形状将安绍辉围起来。
“杰哥，我没有打伤他，是他自己摔倒的！”安绍辉很不平地对着擂台旁的郑杰申辩，“我毫不还手任他踢打，他自己摔伤难道还要我负责吗？我不服！”
“闭嘴吧，杰哥的命令什么时候更改过？你老老实实地挨顿揍这事就算过去了！”其中一名保镖瞪他一眼，然后跟其余四人毫不客气地围攻而上。
安绍辉却似有点拗性，居然不肯束手挨揍，在擂台上以一敌五，跟那些保镖比划起来。
这一幕可比方才的打斗精彩多了，台下的观众顿时沸腾，看到安绍辉竟然将五个彪悍的保镖打得近身不得，不由连连叫好。
小慧也看得目瞪口呆，她跟安绍辉并不是很熟，因为栾梦琪才认识他的，平日里见他话不多，没想到性格居然如此刚直，这让她油然生出敬意。
明明不是他的错，就算拼着被打死也决不肯束手就缚，因为他不服！她为他的刚烈性格暗暗喝彩！
明净的水眸却又有些黯然，她跟安绍辉相比实在差太远了，就因为畏惧郑杰，她明明跟吴新正常交往却还要一脸心虚地跟郑杰解释，她明明不喜欢他却一直不敢理直气壮的拒绝，她明明不想嫁给他却不敢说不……如果她有安绍辉的胆魄，也敢跟郑杰叫板，会是什么样的结果……
“不识好歹的蠢东西！”郑杰勃然大怒，“给我往死里打，打到他动弹不了为止！”
这里是郑杰的地盘，他一声令下，当然等同于圣旨。“呼呼，”又有五六名保镖跳上镭台，一起围攻安绍辉。
以一敌五原本就有些吃力，再加上这许多人，安绍辉很快不敌，他被打倒在地，继而被众人拳打脚踢。
“啊？”小慧惊叫起来，“不要再打了，会出人命的！”她回头对郑杰央求道：“杰哥，他没有错，为什么要让人打他？会出人命的，快住手！”
郑杰倚在靠背上悠然地吐着烟圈，对于小慧的哀求恍若未闻。
十几个人继续群殴安绍辉，郑杰不说停，他们绝不会住手。
台下像炸开了锅，有高声叫好的，有喊打的，还有叫停的，甚至有人掏出了手机准备报警。
很遗憾，这里面所有信号都被屏蔽，打不出去。门口被封锁起来，只能进不能出。
一片嘈杂声里突然响起凄厉的嘶喊：“不要打他，求你们不要打他……”
栾梦琪满脸泪痕跌跌撞撞地冲过来，她直接冲着郑杰过来，扑嗵跪倒在他的面前，抱住他的双膝哭求道：“求你饶了他吧，我们两人在这里待了三四年，从没给杰哥惹过麻烦，今天他纵然有错也罪不至死，求杰哥饶他一命！”
小慧从没见过美丽端庄的栾梦琪竟然如此狼狈可怜，她涕泪横流，抛去女孩子所有的矜持和羞涩，紧抱着郑杰的双膝苦苦哀求。
“滚开！”郑杰眯了眯危险的眼眸，只吐出这冷冰冰的两个字。
“杰哥……啊……”栾梦琪惨叫一声捂着肚子滚到一边，浑身抽搐着再也说不出一个字。
“栾姐！”小慧惊叫着连忙上前用力扶起她，看着栾梦琪蜷缩着身子疼得五官都扭曲起来，她回身愤怒地对郑杰喊道：“她为自己的男友求情也错了吗？你居然打女人！还下这么狠的毒手，你的心为何这么狠？难道你都没有在乎的人吗？如果你的亲人被人这样打，你会不会还有心情坐在这里观赏？”
郑杰看到她愤怒的眼神不由一怔，继而抿紧唇，冰寒的眸光移到擂台上，安绍辉早已死人般任人踢打。“够了！”他喝止，“送他去医院！”
台上的众保镖这才停下手，将满身满脸都是血污的安绍辉拉起来，抬着他从后台走下去。
小慧费了好大的劲才扶着栾梦琪站起来，她已哭成了泪人，半晌只哽咽着说出一句话：“谢……谢你……呜……小……慧……”
*
半生缘有内部的医务室，可以处理一些普通的外伤，还包括职工的定期体检。
小慧陪着栾梦琪去做了普通检查，还好只是软组织损伤并没伤到内脏，只是腹部那块碗大的淤青触目惊人。
取了药，两人一起走出医务室，栾梦棋要去看望安绍辉，小慧劝道：“现在他受那么重的伤正在急救，你去了也不管用。再说……他没脱离危险之前，那些人也不会透露他住在哪家医院，你还是先回宿舍里休息一下，等下午我帮你打听打听，一有消息就告诉你！”
“谢谢你小慧，今天要不是你，杰哥有可能真会让人打死他的！”栾梦棋眼中有着深深的恐惧，“听说以前就有一个拳手被活活打死了，警察局立案调查反而说他精神错乱持刀行凶，保安是为了自卫反击才误伤他至死，结果只将那名保安关了几年就不了了之……”
小慧非常不安，她隐隐感觉今天郑杰对安绍辉的怒气好像来源于她，就因为他恼怒她才迁怒于倒霉的安绍辉。看着犹惊恐万状的栾梦棋，她又何尝不是心惊胆战。
原本想跟郑杰坦白她的不甘愿，这么一闹，她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又消失了。
送栾梦棋回宿舍后，耐心地安慰了她一番。走出宿舍大楼，她看了看手机已到下班时间，突然想起昨晚跟吴新的约定。
调出了他的号码，她却没有按过去的勇气，就站在那里捧着手机发呆。
“嗡嗡……”手机震动，吓她一跳，定睛一看，竟然是吴新打过来的。
手一抖，差点丢掉手机。小慧定了定神，这才接通电话：“喂，你好。”
“小慧，下班了吗？我过去接你，有好消息要告诉你！”电话那边传来男子热情洋溢的声音。
“……”没来由的她眼眶一红，“我……我中午有事……你不用过来了。”语声到最后有点哽咽。
“你怎么啦？什么事情不开心？”电话那边的声音有些着急，“十分钟我马上赶过去！”说完不待她回复就挂掉电话。
他要过来！消化了这个令人震惊的消息，她连忙快步走出半生缘的大厦，希望能赶在他来之前截住他。
心里还是惧怕郑杰的，她本能地想到要尽量避免吴新在这里亮相。
走出半生缘相对偏僻的北门，她来到街上打了辆出租车，坐上车后拔通了吴新的手机。
“喂，我马上到……”
“我已经离开半生缘了，你别再过去！现在我准备去医院看我妈，你……你在医院门口等我吧！”她无奈地提议道。
“……唔，”略略犹豫之后，他欣然答应。“我这就过去！”
挂了电话小慧松一口气，她对司机说：“师傅，去市人医！”
*
在医院门口下了出租车，小慧看到吴新早就等候在那里。
吴新今天开的是一款银色的兰博基尼，一身浅色系的跟这款车的色调正好搭配。他眉眼弯笑，见她安然无恙地站在他的面前，心里原本的担忧都化为乌有，心情跟今天的天气一样爽晴。
看着他明朗的笑脸，她胸口微撞，慢慢迎上去，她淡然问道：“刚到？”
“嗯，几乎我前脚停下你后脚下车！”吴新大大方方地拉住她的手，跟她并肩往里走着。“你也知道医院已找到配型的骨髓了？”
“什么？”小慧吃惊地停住脚步，望着他问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我不知道！”
“哦，就是今天上午的事！”吴新很高兴自己充当了报春的喜鹊，“我来医院找到于院长，想打听下你妈的具体情况。她住院登记的名字叫肖丽丽，没想到今天碰巧有血型合适的人来捐献骨髓，还指名要捐给她。
“真的？”小慧喜极而泣，无数个夜里的愁闷现在全部烟消云散，“这个好心人是谁？有没有留下名字？是男是女？认识我们家的人吗？”
吴新被她一连串的问题问住，只笑道：“具体情况我也不是很清楚，进去问问医生不就知道嘛！”
“那是，我真糊涂了！”小慧失笑地拍拍自己的额头，大步向着住院部大楼走去。
先乘电梯到七楼，小慧去找主治医师，人家正在开会，他们只好去护士站找护士查问了一下。
“捐骨髓的人不肯透露姓名，是男性大约有二十多岁的年纪吧！”护士长告诉了小慧这么点真实消息。
“唔，”小慧含泪慨叹：“现在的活雷峰真是多，做好事竟然不留名！”
“是啊！”那护士长点点头，后面又跟了一句，“捐完骨髓后，我只听到他给一个人打电话，说吩咐的事办妥了。”
“啊？”小慧再次惊讶的瞪大眼睛，吩咐的事办妥了？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是有人让那人来捐献骨髓的？如果是，那个人又是谁？
“手术什么时候进行？”吴新插（间隔符）进来，“手术费需要多少钱？”
“手术的时间要主治医生开会研究了才能决定，”护士长对着吴新抿嘴甜笑，“手术前要缴押金四十万，多退少补！”
“我们现在就先去缴纳手术押金，免得耽误手术时间！”吴新提议。
“好，”事出突然，小慧感觉有些恍恍惚惚的虚幻感，等待了四年，居然真的等到了希望。只是那四十万的手术费……哦，昨天下午郑杰给了她一张现金支票，好巧。虽然不情愿欠他的，不过为了母亲能尽快脱离危险，不管谁的钱，只能先垫上使了，日后再慢慢想办法还他就是。
吴新温柔地牵着她的手，下了电梯径直走到一楼大厅的缴费处，刷卡缴上了手术押金。
直到他将盖着新鲜油墨的票据递给精神恍惚的她，她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这，这是什么？”
“手术押金单据，这个要收好！”他提醒道。
“你，你替我缴了手术费？”她讶然地瞪大清眸。
“对，”他勾唇笑道，“昨晚你答应过要给我一个帮助你的机会，怎么现在又想反悔？那可不行，医药费一概不退的！”
“……”她咬起唇，鼻子酸酸的，想哭。
“别哭，千万别哭！”他举手做投降状，讨饶道：“大庭光众的，你哭会让别人误会我欺负你！”
抽了抽鼻子，她含泪笑道：“你也学做活雷峰啊？谢谢你，借你的钱以后我会还你的！”
“别提还钱的事！”他连忙摆手，“我不喜欢听这么见外的话！好了，我们先上楼，看看医生开完会没有。”
小慧任由他揽着她的纤腰，依偎着他的肩一起走进电梯。什么叫安全感，此时她依偎在他的肩膀上就深切体会到了这种奇妙而又微妙的感觉。
关键时刻，他能挺身而出，给予她最重要的帮助，而且他是她的幸运星，今天竟然有人顺利捐给母亲骨髓，这些也许都是托他的福气也说不定的。
女人有时候很理智有时候很感性，此时的小慧就非常的感性，对吴新的印象出奇得美好。
他实在是完美的化身，让她在自卑自叹的同时又暗自窃喜，这么完美的男人居然——对她情有独钟。
重新回到七楼，医生们果然已结束会议，见小慧走进办公室，便跟她商议了手术的时间，并让她尽快赶在手术前准备好手术费，不要耽误宝贵的时间。
当医生听说已缴齐了手术押金时微微有些意外，目光扫向她身侧的吴新，似乎有些了然。
手术时间定在后天上午，这两天之内肖丽丽都需要在医护人员的精心监护下度过，保证手术那天的体力和精力达到最佳状态。
隔着监护室的玻璃，小慧看了母亲一眼，她的心里充满希望，满怀期待二天后母亲能获得重生！
*
吃饭的时候吴新提议去西餐厅，小慧说她吃不惯西餐，因为她有一只很传统的胃。
吴新二话没说就带她去了香格里拉，在明净宽敞的一楼大厅里选了个临近玻璃墙的位置。两人坐定后很快便有身着红色燕尾服的侍者走上前来，给他们每人呈上一本菜谱。
“这顿饭我请，你不许跟我争！”小慧态度坚定的翻着菜谱，虽然上面所有菜肴价格都贵得令她咋舌，不过相对于吴新替她缴纳的手术押金来说又很不值一提了！
“我不跟你争，其实我很享受你请我的感觉，上次在半生缘你请我喝酒，让我记忆深刻。”虽然最后还是他买单，不过那份愉悦的心情却是金钱买不来的。
小慧咬着牙点了四盘菜一份汤还有一瓶张裕干红，她在心里算了一下应该不到一千块钱，虽然包里的钱不够，不过幸好带着卡。
两盘冷菜很快端上来，同时端上来的还有那瓶红酒，侍者帮助打开，每人面前斟上一杯，纯净的水晶杯盛着美丽的葡萄红，鲜艳夺目。
“我觉得国产的红酒除了价格其他方面并不比洋酒差，你说呢？”小慧看着吴新迟迟不肯举杯，便扬扬眉毛，先下手为强。
“我也是这样认为的！”吴新连忙端起酒杯，认真道：“其实我也是个很传统的人，觉得国产货质优价廉并不比洋货差，而且我觉得国产的女孩也比洋妞可爱！”
“扑哧！”她再次被他逗笑，这家伙总是端着一副纯良无害的面孔说一些逗死人不偿命的冷笑话。
*
一辆黑色的迈巴赫停在香格里拉大酒店外面的车位上，不过里面的人却迟迟没有下车。
骄阳似火的七月，车窗玻璃却半拉下，一只夹着香烟的大手随意慵懒地探出来，任由青烟袅袅缠绕指间。
男子的侧面轮廓极刚毅，虽然英挺魅惑却又冰冷迫人，一双深邃如海的眸子波涛暗涌，表面上却仍平稳如镜。他一手搭在方向盘上，一手探出车窗外，悠闲之极的抽着烟，似乎在等什么人。
不经意的，他会瞥一眼酒店的玻璃墙，透过半掩的帘幔，可以看到里面坐着一对谈笑风生的情侣，男子英俊潇洒，女孩温婉可人。那男子趋身对女孩说了句什么有趣的话，将女孩逗得乐不可支。
看着笑得花枝乱颤的女孩，坐在外面车里的他眯起黑眸，嘴角带笑地欣赏着她的笑容，只是他的眸底却没有任何笑意，相反，腮边微微跳动的肌肉泄露出此时他内心的惊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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