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一计不成

　　用了一天时间，我总算找齐了今晚的道具。素白的江南丝织，宽大得套在我身上，甩动着长长的水袖，若是在白天，是何等的飘逸，可若是在晚上，那就是最蛊惑的鬼衣了。

　　“兰儿……”是逍遥的声音，怎么这么清楚。惨了，我忘记锁门了。

　　“你别进……”话还在嘴边，他已经踏进了门，瞪大着眼，看着我这身奇怪的装扮。

　　“你穿成这样要干什么？”他预料到了不妥，随手关上了房门。

　　反正都被看到了，也没有什么好遮掩的。我甩甩袖子，一如平常地说道：“闲着无聊，装鬼吓人去。”

　　“你知不知道宫里的禁忌，最避讳的就是装神弄鬼这一套，你先前在静贵妃药方子里干的事，你以为真得这么好混过去。”他眉目一挑，似在责怪我的莽撞。

　　“被人发现了吗？”我向他打探道，只不过是两味无关大雅的草药，又不会致命，总不至于出大事吧。

　　“宫里开的药方都是要存根的，由太医院统一记录，出了事，马上就可以查到你头上。”他泰若地说道，只是在陈述事实。

　　“你一定帮我搞定了吧，要不然就不会这么镇定了。”我不用怕，他自会帮我顶着。

　　“偷吃也不知道擦嘴，总要人帮你垫后，收拾残局。”他虽是抱怨，却也是关心。

　　“那就谢师兄了。”我躬身说道，抹去一点冷汗，还好他只说了上一句，他要是说我‘拉屎也不知道擦屁股’，我岂不是撞墙算了。

　　我拎起拖到地上的白衫，准备动手出发了。逍遥拽着我的手臂，说道：“我说了这么多，你怎么还要去。”

　　“你又不肯帮我，我当然只有自己想办法了，今晚我一定要去。”我决定的事，任谁也改变不了。

　　“我说过不帮你吗？”他诘问道。

　　“你要帮我？”我上下打量着他，身材修长，不错！眼神忧郁，不错！最主要的是他会飞，真不错！

　　我惊喜地失口说道：“那就你来扮鬼吧。”

　　“你说什么啊？”他不可思议地看着，一定以为我前几天烧坏脑子了。

　　“你扮鬼肯定比我像，你说要帮我的，就这一次。”我恳求道，拉着他往梳妆台边一坐。

　　“堂堂男子，怎么可以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他直截了当地拒绝我。

　　“什么下三滥，上三滥的，你没听过一句名言吗？不管白猫黑猫，能抓老鼠的就是好猫。”我可不能他溜走，这么好的装鬼道具，放弃了真是可惜了。

　　“没听过，我就知道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我正在给他上妆，他却不安分地躲闪着。

　　“你不帮我也行，那就看着我失手被擒，然后以扰乱后宫给咔嚓了吧。”我反击道，就赌他对我的放不下。

　　“你!你快点。”他终于妥协了。

　　化妆，可是我的强项，描眉、眼影、施粉、润唇，要不是时间不充裕，我一定要大干特干一番。呃，这张脸，闭月羞花，一个字，美。柔顺的曲线，妩媚勾魂，好一个美女啊！不对，应该是好美的男子啊！

　　“看够了没？”他打断了我的遐想。

　　“再等等。”我差点就陷进去了，忘了正事。

　　真不忍心毁了这张秀美的面庞，我踯躅着将赤红色的胭脂涂上了他的眼角，如同冤鬼泣血一样。整理完我的作品，将他移到镜子前，说道：“好了，你要不要看看。”

　　“不看了。”他说着就起身要走。

　　“有个免费大美女，你都不看，这可是我的劳动成果。”我自喃道。

　　夏天的夜晚，显得特别静，今晚没有月亮，只有浓厚的云层缓慢地移动着。皇宫的上空，两个一袭白衫的身影似有似无地飘过一座座宫殿。

　　“你会答应帮我，那你是原谅我了，不怪我隐瞒自己的身份了。”我们穿梭在道道宫墙里，我空闲地问道。

　　“我没说过原谅你，我只是想找出事实。”他否认道。

　　“你不是也隐瞒了身份吗？我都没跟你计较，再说我也不会做回宇文若兰，等皇后的事真相大白了，我们还是可以回山谷去的。”我急于辩解，很在意他的想法，似乎一直被他牵动着。

　　“别说了，到洛华宫了。”他带我飞落内院，粗壮的香樟树下，留下了两个身影。

　　静贵妃卧房的烛火还亮着，一个梳着芙蓉髻的女子在房里踱来踱去，我暗自得意，看来我的药方她还是喝了，心神迷惑，更加揣度不安。

　　“你出去晃几下，我给你把风。”我猫着腰，轻声说道。

　　他心不甘情不愿地敷衍了事，我真被他气死了，装鬼都不像，还要跟着来。我冲出去，亲自出马，把他挤兑到一边。

　　挥舞着雪白的水袖，飘飘然如羽化登仙，踩着小碎步，在窗前来回晃悠，时不时发出一声哀怨的叹息声，声声催泪涟，黑夜中，一袭的白衣就像是白色的蝴蝶般翩跹起舞，可是隔过那层薄薄的纱窗，里面的人却不会这么认为。

　　“是谁？谁在外面？”卧房里的声音开始颤抖了，微颤颤地碎念道。

　　“你还记得我宇文璟吗……”我变着声，阴寒地说道，路黑风高的夜晚，连我自己都汗毛直竖了。

　　“你……你不是……”哆哆嗦嗦的声音仿佛随时都会断了线。

　　“我找你来了，我等了你很久，为什么都不下来看我……”我压低了声音，满腹的惆怅，娓娓的颤动着音色，配合着沙沙的树枝摇曳声，更加魑魅魍魉。

　　“来人，快来人。”里面的人尖叫道，惊恐的声音足可以响彻整座洛华宫。

　　“走。”逍遥预知再待下去会穿帮，揽着我就上了屋顶，嗖嗖地如风般迅速撤离。

　　我还没吓够她呢，就被强行带走了，气呼呼地卸妆道：“才这么一会儿，根本就没起什么作用。”

　　“你知道刚才有多危险，父皇最忌讳鬼神一套，要是被抓住，谁也救不了你。”他危言道。

　　“你还说，说了要帮我，却像个大姑娘一样躲躲藏藏的，还不是要我亲自出马。”我原本的计划就是要静贵妃相信我就是宇文璟，再让她写下自己的恶行，为了这，我特意在她的药中加了足以迷惑心智的川乌、草乌，结果却功败垂成。

　　“今晚就当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以后都不准再这么干了，我说过帮你，就会有我的办法，”他说着打水要洗去脸上的水粉，从水中看到自己的模样，突然回头怒瞪了着我，嗔道：“我真是疯了，居然跟着你胡闹。”

　　胡闹？我顶多就是电视剧看多了，后宫里不是最兴这一套的吗。装个鬼什么的，就可以找到真相，难道这一招不灵的吗，电视剧演假的啊！

　　“你干你的，我干我的，下一次，我不用你替我来收拾烂摊子。”我赌气地说道。

　　他将一身白缎子扔给我，淡然地说道：“最好是这样。”

　　你就等着看吧，我后宫戏可不是白看的，绝不会让你小觑的。

　　夜深了，一切平静，我搜刮着脑细胞，绞尽脑汁，酝酿着下一个绝妙的点子。不欢而散的一夜，一计不成，再生一计，这次得谋划周密了，再也不出什么纰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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