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ge 50 双生,触目惊心
“怎么了？”我听到木村彦平的声音响在我身侧。
我摇了摇头：“没什么。”
对面他面不改色的从我们身旁经过，仿佛这个世界除他之外其他人都是透明。
木村彦平迟疑了半秒，而后问：“那人看起来挺像五十岚苍空的，说是最近有不少女性粉丝，你也是？”
“只是长得像而已吧，”我低垂了眼，而后放松语气说，“走吧？”
见我不打算再做回答，木村彦平也不多问，却因此让沉默中那的道身影在脑海中闪现不断。
冷却了一半的咖啡裹在手心，那丝丝的苦涩却渗进身体里，和木村彦平在咖啡店的研讨并不太顺利。我坐在硬邦邦的椅子上，偶尔对窗外的细雨发呆，却不想被木村彦平细心捕捉。
“是还在想刚才那个人的事吧。”
我将咖啡送到嘴边的动作微微凝滞：“哎？”
“一直这样下去是不会对歌曲有任何帮助的，如果让你适当的把情绪或者困扰发泄出来，我不介意再给你当一次垃圾桶。”
他简明扼要的让我无所适从，尴尬地将头发掖到耳后，而他却说：“每次都把情绪憋在心里，这样的明显的动作你用了多久呢？”
我抬起的手停在半空，被他说得不知该放到哪里：“这种事情……木村君请不要用那么了解的口气说，我们还没有那么深厚的交情。”
他表情毫不动摇，举手投足间溢满自信。
浅抿了一口手边的咖啡，侃侃道：“可以，那就请立花小姐不要将个人情绪掺杂在工作中。”
我掩藏住被揭露心机的慌张，自以为镇定的说：“没问题，那我就不客气的直说了。”
他眼神向下，作出默许的表情。
“这首歌，在我看来作曲并没有问题，而真正的问题实际上是出在词作上。运用了太多华丽的歌词，咬文嚼字的反而让人捉摸不清表述。虽然动漫本身也不是轻松愉悦的题材，但相比于让人绞尽脑汁才能猜透的遣词造句，还是用最直白的方式来表达主题更好一些吧。”
他静静听我说着，像尊陷入沉思的大理石雕像。
“继续说。”
我沉住气：“比如这句‘你可曾听过，将一切葬送的颜色，是言叶穿过楼群的烈火，扭曲碎裂成班驳’乍一看用词和意境上虽然展现了一定程度的悲怆感，但表达却称得上是不尽人意了吧。而且中途将主语偷换，颜色什么时候变成了言叶了呢？这种空有华丽感的歌词，实际上内涵是很空洞的吧。”
他唇角微微上斜，挑出让人猜测不到的深意。
“那你有什么打算，或者说你想怎么写？”
“仅凭个人意见来说，《异语者》这部动漫是讲述了由带有预言天赋的少年，试图扭转未来，最终还是无法摆脱命运的枷锁这一主题的吧。”
我看见木村彦平点了点头。
“那么是不是可以不必将预言的功效夸大，而是直接从少年的角度出发，间接的表述出命运的不可抗性这一主题呢？”
“想法不错，但现在让词作重新作词已经来不及了吧。”
“如果可以，能让我试试吗？”
被我的情愿惊到，但木村彦平面上的表情只有着微乎其微的改变，比如他手里的杯底接触到托盘发出了叮的一声。
他看向我，目光似乎在揣测我是否能够胜任。
“经过这一段时间对原作的理解，其实私自在心中已经有了初步的定稿，所以如果不介意的话，我可以现在给您写出来。”
他姿势稍稍舒缓，想了几秒说：“那就这样吧，你现在写。”
得到许可，我拿起笔，对这种事情似乎有着信手拈来的天赋感。
十几分钟后，木村彦平端详着那份初成的歌词。
“ことば，ふきかえす息もなく，艶やかに散る（即便话语复苏，气息依旧断绝，于娆娆盛放中飘零。）”
“暮れてく绝景に，おちてく逆さまの，阳炎とあそび，时间と踊るの（于残阳如血的绝境，颠倒身形坠落而下，与幻觉游戏，同时间共舞。）”
他反复推敲着这两句，而后将写有歌词的曲谱收进公文包。
“今晚我会和西原先生商议的，目前不要放松对原词的练习，这份歌词也着手准备起来吧。恕我多问一句，你之前有过填词的经验？”
我坦然的解说自己并没有，而后补充可能自己的专业倾向对这种文字性的东西会比较擅长，所以才会想要这样尝试。
木村彦平稍稍点头，像是被我的所说辞打动。
我舒了一口气，发现外面已经停了雨，加之这事的后续也已经超出了自己的范畴。本来就已经超出了平时回家的时间，现在更是没有多留的理由。
离开并未被阻挠，看来木村彦平是真心在考虑词作的替换，而一时对其他放松了下来。
算是了却一桩心事回家，却不想隔着门板听来铃木苍空家中爆出激烈的争吵。
“我说过了吧，这里不欢迎你，在我没说出更难听的话之前，给我把门从外面带上。多谢。”
“事到临头还强词夺理，是被那个蠢女人同化了？”毫无波澜的深沉话音，让我忽然忆起熟悉的一幕。
而后铃木苍空讽刺的话音毫不费劲的穿透过来，让我几乎想要重新认识他。
“既然你们早先想同化我的计划失败，那麻烦就不要以失败者的身份炫耀了吧，还妄想其他人全部都是同化论者，这种行为还真是一如既往的让人恶心呀。”
“你现在就是这种心态？”
“真抱歉，面对让我沦落至此的始作俑者，我实在提不起感激的劲头。”
对方呵呵一笑，轻的像一片握不住的云。
“那就等你冷静下来再说吧，我……”
“亲爱的哥哥。”对方突然推开门来，正对上我杵在门口。
那副眉眼和门内怒气当头的人丝毫不差，只是一个冷漠，一个轻佻。
对方依旧是那副西装笔挺的模样从我身旁云泥不沾的擦肩而过，那一瞬间的落差让我有种自己深陷泥潭而他高高在上的震撼。
铃木苍空从他遮挡到消失在门口的瞬间发现我就站在门口，脸上划过一丝不安局促，明显的掩饰却硬转成若无其事的笑容。
“欢迎回家。”
我走进门去，玄关上到门内散落一地的是各种照片、文摘、以及不明数额的收据。
迟疑的蹲下捡起，铃木苍空看在一边想拦却不能阻止这种局势。
我拿起的，日期是三月份的照片。
画面上铃木苍空独自一人，侧对镜头，眼神狠厉的双拳紧握，头部渗出的血迹在昏暗的光线下呈黑褐色。身旁瘫倒的几人扭曲的身形，在明显不过表明这是一件恶性斗殴事件，而那大片樱花背景中的二层小楼却让我的记忆，一下子被拉回那个如同噩梦的时间。
身处在灌木丛中偷拍的技术，虽然模糊，但清晰的面部轮廓和多角度拍摄却是让当事人不容置否的铁证。
诸如此来的照片还有很多，但更让我始料未及的却是那些自己与铃木苍空之间所经过的点点滴滴，电车中，回家路上，包括事务所附近他扯下口罩亲吻自己的一瞬。
统统被人用这种事无巨细的方式展现在眼前。
“这是……什么？”我遏制不住的颤抖了话音。
他眼神闪躲着拿走我手里的照片，剩下的收据却让我更加触目惊心。
数字后面的几个零是我从未想过的数字，但这样的账目并非一张，而是数次甚至更多。
我眼前的世界几乎开始旋转，他却宽慰我说：“没关系的，大不了，我不做这份工作了，之前不是也说了吗，等你毕业我就去换一份工作。”
被这种草率的回答猛然打醒，我捏紧手中的纸张：“不行，就这样轻易放弃，如果是因为这种事情就放弃，就被迫中止你的梦想那样的铃木苍空我无法接受！”
他被我的话击在原地愣住，而后在门外漏进的夕阳中灿然笑开。
“说什么呢，我现在的梦想，就是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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