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ge 39 赏樱,雨中再见
应该说什么解释?还是什么都不用解释。
大脑的神经像烙铁浸入冷水,沸腾后迅速冷却的声响催促着我赶紧做出回答,然而最终只是落出一句:“这件事我不知道。”
他看着我,抽丝拨茧般的目光巡回在我面上。
“我只相信我眼睛看见的。”生硬的话音不自觉在心头留下嘲讽的刻痕。
许久之后我牵强的撑起嘴角,像是在笑自己的微不足道
“你不信我?”
他没有直接作出回答,更让我心中死灰一片。
正想如果真是这样,那么之前一切的努力都成了笑柄,我还留在这里做什么。
脚步强烈的推动下让我几欲逃离,可他的话音却将其扼杀在了摇篮中。
“不是不信,是你让我怎么信。”他眉目紧锁将手置于额前隐藏住了当时的表情,可话声中却是一片自嘲的刺骨凉意,“你说我的世界你不懂,我信。给你机会,不听阻拦,现在怎么看都是自己当时昏了头,错把我想的强加给你。”
我扯下了头顶的毛巾,把它随手扔到了一旁的椅背上。
“还想说什么,一次说完吧。”我聚精会神的听着他所有的话,一字不落,不同的场景却一下子让我好象回到了当年的那个夏日。
人从来不会踏进同一条河流,这句话究竟是谁说的?
“你的未来我不会强加干涉,想去做什么就去吧,但是这种话我不会再说第二次。”
“你不需要我了对吗?”这话我自己问出来都觉得可笑,本就是没有什么价值的人,现在一切的所得也不过是他施舍给自己的,弃之如草芥似乎早就能预见。
只是,没想到这么快。
他笑了,背对着临近正午的阳光。
我看不真切,却只觉那笑容令周身的一切都黯然失色:“路是你自己在走,不同世界的人从一开始就不应该有交点,而我们本就是不同世界的人。”
类似相同的话语,在什么时候自己也曾说过吧。
真是可笑,低下头,额前的头发拢下来让眼前一片模糊:“我明白了。”
“你能明白最好。”他似乎改变了姿势,但我仍旧没有抬起头来,察觉了话音有些颤抖但又怎样。我只不过是想知道,他眼里的我到底是一个怎样的存在,哪怕那回答让自己遍体鳞伤我也不在乎。
几年前从未问出口的话,在另一个人身上绝不重蹈覆辙,这一次我要知道答案。
“铃木君,”记忆中我从未用过这种敬称去喊他,“口口声声说喜欢我的不是你吗?”
“明知道世界不同却还要我跟你在一起的人不是你吗?”
“让我一个外行人涉足你们业内的人不还是你吗?!”
“现在只要我有了其他的选择就要让我离开,这么残忍的事情说是不替我抉择,那你现在又在做什么?”
接连三句的质问我猛地抬起头,似乎隐有泪光的视线中正对他一双轻微失神的眸子,而后那抹异色消失在他深邃的瞳孔中。
“原来如此,我知道了,你走吧。”
这句话,轻巧的让我几近崩溃。
阳光落在他肩上,衬着他唇角的笑意一如既往的俊朗,可偏偏是这样触手可及的距离,却让我再也向前跨出不了哪怕一微米的长度。
我将呼吸沉进心中,不管眼角那不服从自身命令的泪液,果决的拿走了自己的外套和桌上的钱包冲出门去。出门时那晴朗的天清澈透明,仿佛能透进人心底般的澄澈,可我却一丁点都感觉不到这天气有多美好。
他没有送我出门,甚至没有多看我一眼。
如果这样是不是就代表这场闹剧已经结束了?
本就不该开始的一切,再微小的事情也能轻易的将其摧毁。
感情的脆弱,信任的脆弱在这一刻将我重新打回高中时期那个坚硬的外壳里。
即便缺少了铃木苍空这个人,我的世界仍旧可以很精彩,很充实。
我浑然不觉的认为这才是真理,世界上没有什么人是缺少了就无法生活的,但现实却将理智挫骨扬灰,消弭在淡淡樱花香的空气中。
如果不是美奈在前一天到了家里,雷厉风行的让我们收拾东西去京都游玩,我几乎都忘记了这本是个赏樱的好季节。
出发的那天朗日当空,美奈选了一身淡粉樱花的小纹和服,拎着同色系的小包和一身藏青素色和服的莲走在前方,我跟在他们身后并不习惯身上这套浅葱色的衣物,而移动速度稍慢。
一同坐上那深褐色外身,墨绿色内装的电车之后随处望去,只见车厢里一家三口居多,情侣居多,倒显得我跟在结伴的美奈和莲身后有些异类和多余。
摇晃的车厢里,我听着美奈叽叽喳喳的频频念叨着要去什么时候那里的景色最漂亮,什么地方游人少,不乏有些疲倦,那之后的两天时光出人意料的度日如年。
回头望着车窗外,只见樱花如同繁星点点夹杂在林立的高楼里,随风摇摆的模样倒像被禁锢了生灵,那铃木苍空也是这样认为的吗?
认为他自己的存在就是禁锢了我的枷锁吗?
为什么他就能毫不在意的轻易把这种话说出来呢,那种直白的让人离开的,伤痛的话语。
列车缓缓停靠在名为‘蹴上’的车站,我回过神来,发现这里说是车站倒不如说是前面的一段路是之前已经废弃了的铁路。
美奈透着隐隐的兴奋连拽着我和莲下了列车,我不明所以却在落地的一瞬间明了为什么她非要我们在这里作以停留。
铁路两旁,簇拥在一起如同白雪的大片樱花树林摄人心魄,一眼望不到尽头的铁路尽头除了樱花,并没有所料中如同江流般汹涌的人群。
三三两两结伴而来的也多是当地人,带着孩子在铁路边行走,在旁边的石子路上拾取落樱。
让这樱花的绽放在稀疏的人流中保存了本色的安宁。
美景当前,美奈催促着莲拿着单反去给自己拍些留念的照片,也叫了我去,却被自己推脱。
我不觉得现在的表情适合出现在今后的相册中。
跟在他俩身后,脚穿木屐踩在坚实铁路上艰难地保持平衡,摇晃的视线中那些樱花分外摇曳生姿。
微风吹过,大片的樱花如同飘雪洋洋洒洒,美不胜收。
这样一同出行的机会并不多,深知应该格外珍惜,但每每触及其他人欢声笑颜的模样心口便隐隐作痛。不是不清楚这伤痛是从何而来,但要面对?太难。
相反与美奈的活跃,莲倒显极尽包容和沉稳,完全看不出我们之中最小的是他才对。一路上他小心翼翼地护着身着和服行动并不方便的美奈,看上去似乎是很般配。
从蹴上铁路经过,并未有多远便来到了最著名的南禅寺,那白墙黑瓦的建筑在樱花的衬托下确实很美。但多了游客的嘈杂和拥挤,让我实在难以溶于典雅的境界中去,而美奈则是因为人群太过密集,怎么也拍不出她想要的照片,继而一行人都转去了哲学之道。
沿着琵琶湖这条疏水小径漫步,无人吵闹,我这才有机会完全静下心来。
替唱,留学,还有绝决的铃木苍空。
我试图在这三者之间寻取一个平衡点,但直到路的尽头,美奈拿着照相机冲我挥手我也没能做出适宜的取舍。
过自己想要的生活,看自己喜欢的景色,陪自己喜欢的人。
在遇到铃木苍空之前,我的未来就被这样模糊的界定着。
我应着美奈的呼唤小跑过去。
心里装的却是铃木苍空到来之后,那一切未来就只剩下了陪喜欢的人这一点。
“等一下去祗园那边的宁宁之路吧,顺便求个御守也好让今年顺利些。”美奈低着头从手册上勾画着已经去过的地方。
我点了点头,却被莲察觉到有些心不在焉:“某些人看来心思是完全不在这里。”
“诶?没有,我只是在想……”
刚要解释却不知从何开口,美奈用小册子跳着脚敲了一下莲的头:“就你话多,过去的事情就不要再提了嘛,走啦走啦,那边还有八坂神社,大家一起去许愿。”
被美奈拖着往前踉跄行走,在人群中反而比莲一个人的速度还要快些。
我盯着美奈头上精美的发饰,陪自己喜欢的人这个界定从之前起就包含了很多人。
可什么时候就剩下了铃木苍空一个人呢?还有那么多人都是自己喜欢着的,却为何只看到了铃木苍空。
大概,是人总归无法在已经体会过的幻境中,轻易的抽身出来。
庄周梦蝶,梦蝶庄周,分辨不清怕是不止庄周一人。
还有我。
春来赏樱,秋临观枫。
这是一句经常出现在京都宣传册上的话,如今身处京都美景中只觉确实名不虚传。
从八坂神社出来,每个人都许了愿,但愿望这种东西说出来就不会灵验了。
怀揣着对愿望的期待,我们穿过介绍中的宁宁之路,却发现在它的中段偏北处有一条更加清幽的小路,吸引着我们前往。
相较于宁宁之路上的熙熙攘攘,这条名为石塀小路的地方更加清丽脱俗,仅供两三人并肩行走的宽度,旁边坐落着几家茶点小铺。
随便选择了一家稍作休憩,顺便规划一下接下来的路程。我捧着麦茶,在袅袅的蒸气中却发觉外面下起了蒙蒙细雨,正愁如何出去,店家却热心的提供了雨伞给我们。
权衡之下我们将住处直接改选到了附近的地方,也好方便次日来还伞。
就这样,凭借着店主的指路,我们一行人擎着伞在青色的石板路上走着,方向是附近的一家民宿样的地方。
三人打着伞,所以距离上彼此离得并不近,也就是这样我习惯性低着头向前走,却不知前面的美奈在什么时候避过了前方的路人,却让自己迎面撞了上去。
伞落在地上,我木屐发滑向后倒去,莲把伞一侧忙伸手从后面托住了我,这才让我从虚惊中缓过神来,抬眼看去那句对不起却噎了后一半在嗓间。
紧接着美奈发现我们并没有跟上而折了回来,却看清对面那个男人时发出了一声惊讶:“高桥桑?”
莲在我身后不明所以的将我扶好站稳:“谁?”我听见他小声地询问。
而后美奈似乎将他拉到一旁,低声道:“你姐的初恋。”
“好久不见。”
他未持雨伞的境况稍显窘迫,不好意思的对我笑说。
淡笑的眼眸遮在被雨水打湿的发丝下若隐若现,白色的衬衫领口露出他瘦削的锁骨,时光磨去了他的锋芒,却也同时改变了自己。
那张频频出现在记忆中的俊美面孔,我还能从容面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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