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触动心弦

姬茗雪听到他这么说，那双明亮的眼睛笑得弯了起来，“谢谢前辈。”

        迦南歪头看她，“谢什么？”

        姬茗雪说，“谢谢前辈这么说。”

        迦南眯起眼睛，目光落在树叶的枝杈上，“你师尊真的做了，你去谢他吧。”

        “也要谢的。”姬茗雪笑着，她的眼睛在月光底下也亮亮的，说，“但是也要谢谢前辈。前辈一看就是很好的人，我感觉到前辈在关心我，我很开心。”

        迦南在听到姬茗雪说他是好人的时候，愣了一瞬间，像在自嘲又像在嘲讽着什么别的，笑了一下，“是吗？”

        姬茗雪看他一眼，感觉到他似乎心里装着事情，很识趣地没有接着问了。“前辈来这里，是来找我的吗？”

        迦南说，“不是。”

        姬茗雪哦了一声，道，“我还以为，前辈会看在我心情不太好的份儿上，说是呢。”

        迦南环胸坐在他身侧，手里捻着杂草，说，“我确实不是来找你的，但是如果你能高兴点，我可以这么说。”

        姬茗雪听到这儿心情莫名好起来了。虽然来了天宫不是什么好事，但是，能遇到迦南前辈这样的人，又感觉没有那么糟糕。

        姬茗雪撑着下巴问他，“前辈有什么烦心事吗？”

        迦南看她一眼，不知道为什么，原本的防备心思卸下了七八分，“嗯，要被迫做一件不想做的事情。”

        姬茗雪呆了一下，啊了一声，“前辈，你指的不会是和我聊天吧？”

        迦南沉默了片刻，“那你觉得呢？”

        姬茗雪想了想，说，“我应该还对前辈没有那么大的影响力。”

        迦南翘了翘嘴角，忍着没笑，“是吗？”

        姬茗雪笑了一下，攥了攥自己小腿上的衣饰，“我，我还是很知道自己是谁的。”

        迦南的目光深了一瞬间，却终究没有说什么。

        月光无比稀薄，从云层透出了光，照在望山上。

        姬茗雪哭累了就有些困了，她迷迷糊糊地问，“前辈，你本来想跟我说什么呢？”

        迦南看着她手上的伤口，目光凝了一瞬间，却无意地说，“没什么，只是来问问你，怎么把自己弄成这幅模样。”

        姬茗雪打了个哈欠，说，“唔……反正，那个人也没讨到好处。”

        “我知道。”迦南回想自己在路过时，看到的那一幕景象，她的眼睛里闪着明亮又灼热的光芒，猛地让他心颤了一下。

        身为魔尊，活了上千年，在漫长的岁月里，他见过太多修为高深的人，也见过太多傲慢骄傲的人。但是都没有那一刻的震撼更强大。

        修为可以因为一次机遇变得更为深厚，性情也会因为一路顺遂而更加桀骜。

        所有的弱小都是一时的，强大也不意味着一定让他另眼相待。

        所以，到底为什么，这个外形并不令人惊艳，术法也不如何高深的小姑娘，总让他想多看几眼。

        一缕落叶飘到姬茗雪的发间，迦南这一刻有一种特别的感觉，他有一种为她扶去的冲动。

        但是他没有，他说，“小姑娘，今天的时候你已经做到最好了。还有一句话想告诉你，小心……桃灼。”

        姬茗雪迷迷糊糊地听到这句话，下一刻就感觉自己被某种虚无的力量转移到了望山的小木屋里。

        迦南叹了口气，在望山的小木屋处留下一个禁制。

        虽然看上去是一个并不复杂的禁制，但是却让迦南的脸色有些苍白，随后而后轻声说，“晚安，小姑娘。”

        他走之前，自嘲地又很轻地说了一句，“怎么，旁人说一句，就真的以为自己是什么好人了吗？”

        月光逐渐散去，随着夜幕渐深，雾气弥漫开来，再触碰到姬茗雪所在的地方时，又奇异地散开。

        桃灼出现在姬茗雪的门外，他的表情无比复杂，又像是恨意又像是厌恶，最后又归位茫然。

        他想对姬茗雪说什么呢？

        根本没有想明白，就一厢情愿地冲到她的门前。

        想说，对不起吗？可是他不曾后悔自己的所作所为。

        还是说，我不会放过你的？

        可是她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他不想承认，在某一瞬间，他怀疑自己是不是有哪里做错了。

        最后，桃灼猛地闭上了眼睛，手里摸着本命法器，向木屋结了一个阵。

        却在即将成阵时，整个阵法完全崩塌，在雾气蒙蒙里走出一个幻影。

        “他”优雅地同桃灼作揖，“原来是桃灼上仙，夜里跑来姑娘的闺房，失敬了，这就是天宫的礼数吗？”

        桃灼的怒火像猛地被点燃了一样，“魔尊？你竟敢出现在我面前？”

        “这话有意思。”迦南道，“明明是桃灼上仙触发了我的阵法，却又怎归咎于我呢？”

        桃灼那张漂亮的脸上，布满了可怖的怒意，他的每个字像是从牙间挤出来的一样，“若是你出现在我面前，我必定，将你挫骨扬灰，然后丢入十八层炼狱。”

        “唔……”迦南温和地笑道，“桃灼上仙好大的口气，如若不是前几日在仙尊的宴会上才见过，我可真是要怕了。”

        桃灼举起了法器，又对准了姬茗雪所在的方向。他心里有一种说不清的怒意，姬茗雪竟然和迦南同流合污，果然他没有冤枉了她。

        桃灼的怒火一点一点上涨，只等某一日破地而出。

        他竟然真的有那么一瞬间，以为姬茗雪不一样。

        “桃灼上仙，”迦南笑容温和，但说的话却像在用刀子捅人一样，“做不到的事情，还说的那么好听，不会为此羞愧吗？”

        毫无疑问，桃灼上仙是不可能打过魔界的至尊。

        迦南的匕首钉在桃灼的小腿上，桃灼站在原地颤抖了一下，用一种恨意的目光看在迦南身上。

        “虽然那一脚不是你踢的，但是我思来想去，也应该算在你身上。”迦南慢条斯理地把他的膝盖踩在地上。

        “呵……是吗？”桃灼说着，凉薄地笑了起来，“你这样，哈哈哈哈哈，是为了姬茗雪？她根本不会知道，你做这么多，不觉得可笑吗？”

        迦南看向他目光带上了些奇怪的怜悯和厌恶，“她不需要知道这些。我对她好，是因为我想对她好。而且，起码我敢对她好。”

        最后一句话像是戳中了桃灼心里某处一样，他胸口涌起了巨大的悲哀，但是他又吐了一口血沫，压下这份情绪。“真高尚，魔尊，您可真是一个高尚的人。若是压在苦提山下的五千生灵知道，不知道有多欢喜。”

        迦南神色不被他的话动摇，桃灼却觉得这样有点说不出的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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