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二章 局中局
关于平儿的身世，李闲大致是推测出一些的，大户人家出身，因家道倾颓而遭遇坎坷，这些亦是默认了的，小妮子身有武艺，又通晓文理，自幼受到的教育只有官宦人家才能负担得起，而当平儿因为遇到郭霸而失态，进而将身世完全倾诉于李闲时，一切便更加清楚了。（仙界小说网首发首发）
平儿的父亲姓李名思征，前芳州刺史，郭霸因索贿不得推其下狱，以谋反之罪抄灭李家，男丁徒流，女眷没入司农为奴，平儿尚年幼，虽说躲过官奴这一劫，却辗转落入奴隶贩子手中，若非被李母看重买下，其遭遇势必更加的悲惨。
其实类似平儿一家这样的遭遇，在武周朝，甚至在整个封建时代，都是很平常的，武周朝一度酷吏横行，类似的情形更多一些而已。
这样的遭遇在平儿来说，是深埋于心底，不愿拿出示人的，父母亲人离散，死的死，亡的亡，对年幼便经历这些的平儿自然在心底埋下了恐惧以及刻骨铭心的仇恨，原本这些情绪都是潜伏心中，不会流露的，但当她意外的看到郭霸的那张脸，看到那个将她害得家破人亡的那个人的时候，一切的一切也就无从掩藏了。
平儿啜泣着，双手紧攥，尖利的指甲扎入手掌的肉中，渗出丝丝的鲜血，不过那点疼痛远远无法抵消心中的痛和恨。
李闲紧紧抱着她，柔声道：“平儿不哭，少爷都知道了，都知道了。”
“少爷，平儿想要郭霸死，想要他死！”小妮子的声音充满了深深的恨意，淌着泪的眼眶射出的都仿佛仇恨的火焰。
李闲没有犹豫，毫不迟疑的道：“平儿想的便是少爷想的，少爷答应平儿，一定用尽所有的办法让郭霸万劫不复！”
“少爷！”平儿紧紧贴在李闲身上，仿佛抱着大树的树袋熊，永远也不愿意分离开，喃喃道：“平儿要亲手杀死郭霸，不要少爷动手，平儿要亲自动手！”
李闲只要表明态度便已经让平儿感动的无以复加，而这刻骨铭心的仇恨势必要她亲自了结，才能解开困扰心境的心魔。
李闲拍打着她的后背，柔声道：“少爷知道，少爷明白的，少爷会帮平儿，郭霸死定了，而且一定是死在平儿的手中，一定！”
“嗯！”平儿用尽所有的力气点点头，然后偎在李闲怀里，轻声啜泣，失控的情绪这才渐渐平复下去。
夕阳渐渐沉没，李府点燃了灯火，广州城很安静，这是相对往年的端午节而言，祭神仪式发生的暴乱让广州百姓都噤若寒蝉，对端午节的庆祝也就因之收敛含蓄起来。
但热闹喧嚣终归是必不可少的，尤其是对僚人而言，白天欠缺了一个盛大的烧山仪式，这让一众溪峒酋帅都是怅然若失，对他们而言，端午节是必须要烧山祭神的，这个环节绝对疏忽不得！
因为这个原因，当晚上冯家举行原本是很私密的冯家的烧山祭祀仪式时，却是演变成了中午祭神仪式的延续，一众溪峒酋帅均纷纷云集冯家，参与仪式。
冯家的烧山仪式因此将规格提到了最高，不禁溪峒酋帅，一众广府官员也都被请来，当然，事实上广府官员剩下的也就那么几个，陆元方、杨重隽、勿部、萧执、勿部昕、陈思承，经历诸多事情，广府高官已经可以用凋敝这个词汇来形容了。
当然，李闲也是必须到场的，尽管他原本对参与这仪式没有多少兴奋感，但冯君衡一早便自说自话要让他和冯媛主导这次烧山仪式，冯君衡颇为强势，却是不容李闲推拒的，所以当他把平儿哄睡，小妮子进入深沉的梦乡后，冯家的人已经登门候着，摆出一副您不去我们便要来硬的的架势，加之宁道务和勿部昕也都要参加，李闲只得勉为其难，也与他们一并来到冯家举行烧山仪式的所在。
说来宁无瑕去追踪哈库拉也有近半日了，却是还没有消息，李闲心头不免有些担心。
“宁大哥，无瑕那边不会有问题吧？”
宁道务信心十足，说道：“贤弟尽管放心吧，被小妹盯上，他绝无可能逃掉的，估计就是此人难缠，所以追追逃逃，需要耗费时间吧。”
李闲也只能如此去想，毕竟这种事他也帮不上忙，便道：“希望无瑕莫出什么意外。”
说话的功夫到了地方，李闲几个却不免意外。
“怎么会是这里？”勿部昕惊讶着，原来这正是当日他们与阎森罗僵持过的那个隐秘的小码头，岸边矮山，林木茂密，当日李闲他们便是隐藏其中观察情形。
相比地点的惊讶，李闲更讶异的是：“为何又有这么多人的？似乎溪峒酋帅和一众官员都来参加了！这不是冯家的仪式吗？难道也对外开放？”
说话间冯媛在黄穹的陪伴下迎向众人，在李闲预想中，冯媛今天怎么也该穿一身盛装，譬如高髻云鬓，熏香氤染，身上再穿各色红黄五晕的衫裙，再搭配一条银泥帔子，会让她整个人都显得更加高贵典雅，与众不同，但是当冯媛出现眼前的时候，却是让李闲颇为意外，因为今天的冯媛确实罕见的换了一身胡服，利落精干的样子，少了高贵典雅，却多了勃发英气。
冯媛过来见过礼，看到李闲惊讶的表情，嘴角掩饰不住的笑意：“李大人是否没想到冯媛也会着胡服，其实相比那些华而不实的衣饰，冯媛更喜欢这样简单利落的装扮，只是平日里母亲教导，女子须得有女子的样子，不能任性而为，才不得不打扮的那般正式，所以冯媛最羡慕的就是无瑕妹妹那样可以随心所欲的为人行事，对了，怎么没见无瑕妹妹？”
李闲略作解释，宁道务和勿部昕则从旁起哄道，“贤弟不是要与冯姑娘一并主导烧山仪式吗？你们两个的装束似乎有些不和谐啊？”
李闲身着的还是官服，相比冯媛的胡服，的确有些不衬。
勿部昕道：“我看冯姑娘好像早便有所准备，是否要给李兄换身衣服？”
冯媛微微笑道：“被勿部大人猜着了，黄大哥，劳烦你带李大人去将衣服换了。”
李闲道：“不用这般麻烦吧，不就是做做样子，我这身官服不是更正式吗？”
冯媛掩嘴笑道：“烧山仪式是要骑马的，大人还是换身利落的衣服为好。”再次示意黄穹。
黄穹道：“李大人虽我来。”不由分说扯着李闲去换衣服。
这时候江边矮山下已是聚集了许多人，冯家则单独在岸边停有船只，黄穹便是带李闲到船内换衣服。
间中看到冯君衡正在与一些酋帅说话，注意到李闲，这位一心想把李闲招为女婿的冯家主事人喜笑颜开，连连叫好，似乎李闲来参加这个仪式便等于答应给他做女婿一样。
说心里话李闲对冯君衡的厚爱是既烦恼又荣幸的，当然，他觉得这种复杂的情绪应该很快便会摆脱掉，因为与宁无瑕的婚事端午过后便会公开，到那时候冯君衡应该便会死心了，因为这个原因，之后的烧山仪式他决定一定要尽善尽美的做好，也算是对冯君衡的厚爱给予自己能够做出的回报吧。
“对了黄兄，今晚这么多人参加仪式，保护上都安置妥当了吧？”这是李闲从刚来，意识到冯家的私密仪式等若承继了白天祭神仪式的后续时，立即便意识到的问题，与白天一样，如果这么多酋帅和官员都集中这里，那必须做好保护措施的，毕竟胭脂虎的虎匪还没有动静，吕膺等人也没有抓到，谁知道他们是否还会再闹出什么事情来呢！
黄穹道：“李大人放心，咱们的烧山仪式可不是做样子，均是冯家的精锐，有他们在，安全问题完全不需担心的。”
李闲应声，话说他看出黄穹的神色有些异样，想想也正常，冯媛当众选了黄穹做夫婿，但冯君衡对外宣称那只是冯媛开的一个玩笑，他属意的是自己，这几乎是尽人皆知的事情，黄穹有心也好无心也罢，被牵扯进去，想来心里是有些郁闷的，而且，今晚的仪式不管怎么说都是冯家自己的事情，自己一个外人也的确不该瞎掺和，若不然算什么事情啊。
李闲便没再多嘴，黄穹也蓦然以对，就这样李闲换上胡府，与黄穹走下船。
冯君衡、冯媛还有一众人却是都在候着他了，看到他下船，冯君衡笑道：“贤侄换上胡服更显英姿勃发了，好了，媛儿，与贤侄去做准备吧！”
冯媛欠身施礼，冲李闲示意随她走。
李闲冲陆元方等人告退，宁道务、勿部昕都对他挤眉弄眼做鬼脸，李闲只能视如不见，在黄穹的跟随下与冯媛快步离去。
这时候矮山下越江边的气氛便热烈了起来，一丛丛篝火燃烧升腾，每个周围都聚拢许多酋帅，杨重隽、郭霸等人与陆元方、冯君衡一干人行成泾渭分明的两个阵营，陈普光却是也凑在杨重隽那伙人当中，窃窃私语着。
冯君衡目注这幕，冲陆元方和勿部道：“两位大人，端午过后咱们还得继续封锁杨重隽的生意，断断不能给他们死灰复燃的机会！”
陆元方道：“不错，本官还有个想法，就是趁我还在位，出台禁绝人口买卖的条例，彻底杜绝杨重隽他们的心思，不过这却是要两位大人配合才行。”
勿部道：“若真能做到，岭南百姓势必将大人奉做万家生佛，勿部自是义不容辞的！”
冯君衡更是激动道：“陆大人，冯某代所有岭南百姓向你道谢了，受我一拜！”他却是就要当中行礼。
陆元方一把搀住他，同时用眼角示意杨重隽、陈普光那些人正瞄着这里，说道：“事情既成定局前万万不能让他们发现，冯大人切莫如此了。”
冯君衡是真心的激动又感慨，说道：“冯某心里已经对陆大人行过礼了，太好了，能在今晚听到这个消息，冯某真的是不知该如何表达心情了，来人呢！”他忽然扬声，“敲响出征鼓！”
话音未落，自有冯家的人应声，然后在一艘船上，咚咚鼓声猛然敲响！
一众溪峒酋帅顿时随声狂呼，“开始了！”“烧山喽！”
呼喊声在这夜色里汇聚成一道洪流，直冲天际。
与此同时，哒哒的马蹄声整齐有序的从矮山一侧的隐蔽地带传了出来，然后明亮的火把驱散黑暗，一支骑兵队伍便那样缓缓驰出。
领头的两骑正是李闲和冯媛端坐其上，两匹神骏无比的高头大马，一红一白，驮着一男一女两个英姿勃发的人中龙凤，他们背后是一百多名铠甲森然，刀剑亮若秋泓的骑士，呈三角形排开阵列，三角形的尖头也就是李闲和冯媛身后的骑士正是这支队伍真正的指挥者黄穹！
这时候溪峒酋帅的欢呼声已经十分的热烈，烧山烧山的呼喊，响彻云霄。
冯君衡目注这一切，不无得意的道：“几位大人，黄穹是冯某发现的不可躲得人才，这支骑兵精锐是他一手挑选训练，为的就是今晚的烧山仪式。”
勿部道：“冯大人说的不错，这黄穹的确是人才，看他这百多骑训练的几位有素，可谓令行禁止，难得，难得啊！”
陆元方也道：“烧山原本就是僚人出征前祭祀神明的仪式，一只训练有素的精兵是必不可缺的，便该如此的。”
这却是让冯君衡安心的论断，毕竟冯君衡这类酋帅最怕被朝廷冠以拥兵自重、预谋反逆的罪名，陆元方如此说自然等于告诉冯君衡不必担心，自有他为其扛着。
冯君衡见气氛累积的差不多，不再犹豫，扬声喝道：“烧山喽！”中气十足的声音清晰的传入李闲、冯媛还有黄穹的耳中。
李闲和冯媛在马上互望一眼，双脚猛夹马腹，两匹神骏的坐骑人立而起，发出龙吟虎啸般的嘶鸣，马蹄落地后便嗖的奔跑起来，与此同时，两人身后的黄穹也挥舞宝剑，吼道：“烧山喽！”
三角形的骑兵队伍呼啦啦奔腾而起，直冲矮山！
矮山上已经劈出一条干净的通道，李闲、冯媛策马在前，直冲山顶，黄穹带领百多骑兵紧随其后，坐骑都是精挑细选的神骏，几乎不费力气便冲上山顶，李闲、冯媛勒马驻足其上，山顶周围的林木都被砍伐一空，腾出一片空荡荡的区域。
冯媛冲李闲道：“李大人头次经历这个，等下可是会十分难受的。”
李闲不明就里。
这时黄穹带领骑兵也冲上来，就停在两人的下手处，然后纷纷勒马转向，朝向下方。
冯媛对黄穹道：“黄大哥，烧吧！”
黄穹深深看眼冯媛，忽然道：“小姐，我这都是为了你！”
冯媛一愣。
就在这时原本还空荡荡的越江水面陡然传来密集的鼓点和呐喊声，一道道亮光先后快速的在水面上点燃，赫然是十数艘艨艟斗舰和拍杆战船，正向矮山下的岸边驶来，那些船上挤满手执刀剑的匪徒，其中为首的正是花尾辫虎皮裙，野性十足的胭脂虎鱼红秋，与她站在一起的还有四大富豪如今已经沦为通缉要犯的吕菩萨吕膺。
就听吕膺在船头扬声道：“诸位，吕某给你们送行来了！”那声音充满得意和急切。
“杀！冲上岸，杀光他们！夺下广州！”却是胭脂虎鱼红秋吼出这般杀气腾腾的口号，这野性女海匪的目光仿佛穿透夜色，与山顶李闲的交汇一处。
李闲才意识到自己的担心果然成真了，吕膺和鱼红秋真正的阴谋却是在这个晚上，展开致命的一击！
冯媛显然了然李闲的心思，神色安然道：“李大人不用担心，这群乌合之众，黄大哥他们足以解决掉的！”
随着她的说话，黄穹已经挥舞宝剑带领铁骑如同潮水般向山下冲去，同时那些手握火把的骑兵还将火把抛向两侧的灌木丛，火把浸润的油脂确保不会熄灭，并且快速蔓延开来，随着骑兵冲下，火势不断的扩张，变得汹涌惊人！
山下水畔的溪峒酋帅嗷嗷大叫，转眼间被火焰包围起来的矮山完成了烧山仪式，正冲上岸的虎匪等若给这仪式的后续完美践行了先人举行这仪式的目的，那就是战争，是杀戮！
对于黄穹所率领的训练有素的精兵，所有人都是信任的，这信任更是源自冯君衡，这位冯家的话事人之一，岭南三大家族冯家最有分量的大佬，他自然会护的在场所有人的周全的！
与中午在海边那次截然不同的，所有人都没有慌乱的感觉，他们都在等待骑兵冲下来，然后与上岸的虎匪战到一处，两相撞击，仿佛进行一场杀戮仪式的壮观场面，那将是他们余生中每个端午节都会拿出来回味的美妙经历！
几乎没有人感受得到危机感，一切似乎都会在最短时间内恢复正常，山顶的冯媛也是如此，便连李闲也没有意识到会有意外的出现，直到那杀戮开始发生！
那真的是赤裸裸的毫无保留的杀戮，且是从两端同时展开！
从越江登陆的虎匪，在胭脂虎和吕膺的带领下，杀戮冯家的部曲，那是事先安排的负起保护责任的屏障，人数并不多，所以在顷刻便被屠戮一空，虎匪中冲在最前头的便是黄发男绰号疤龙的二当家徐厉，一柄红缨枪在他手中舞动的如同毒蛇，每一击都会夺走一个人的性命！
在他的带领下，虎匪的杀戮可谓势如破竹。
即便这样，许多人还是没有感觉到危机，因为黄穹率领的骑兵已经冲下来，冲进了人群，只要他们冲到江边，那一切便结束了！
一切也真的结束了，只是结束的是这些没有危机感的溪峒酋帅们，当黄穹率领骑兵冲下来，他的第一句话就是：“谨遵刺史大人命，杀光这些人，夺回广州！”
那几乎是晴天霹雳般的呼吼声，一众溪峒酋帅都没有反应过来。
“那位刺史的命令？杀光谁啊？”
然而无论多迟钝的人，在看到他们身边或者是素有积怨又或者是平日交好的酋帅被骑士无情的斩杀时，也一下子明白了，黄穹和一众骑兵的目标竟然是他们！
然后一切便混乱了！
人们开始竞相逃跑，虎匪和黄穹的骑兵从两头围堵杀戮。
李闲和冯媛在山顶呆住了！
冯君衡、陆元方、勿部等人也呆住了！
杨重隽、郭霸那些人同样呆住了！
就连陈普光都很意外，目光落向犹在船头指挥的吕膺和鱼红秋，神情诧异的无以复加。
“冯大人，为什么会这样！”
“冯大人，这是怎么回事啊？难道真的是你的阴谋吗！”
质疑声风起，能够有闲暇质疑的都是溪峒酋帅中最有实力的，带来的护卫也多，都是把主子护卫中央，簇拥到一块争取时间。
冯君衡和陆元方一干人也被军士保护着，连陆元方和勿部都表情峻厉的望向冯君衡。
“冯大人，这到底是怎么了！”
冯君衡无言以对，他的目光只是狠狠盯着率领骑兵在杀戮酋帅的黄穹，嘴唇嗫嚅着，说不出话来，直到噗的一口鲜血冲口而出，险些晕倒当场，却是那股无法纾泻的愤怒和郁闷再压抑不住了！
山顶上被腾腾热气围拢，心情和环境一样焦躁不堪的李闲亦对冯媛道：“冯姑娘，黄穹为什么如此做？这是冯大人计划好的嘛？”
冯媛拼命的摇头，却是也说不出话，只有眼泪不受控制的往外猛淌着。
李闲哪里还能在山顶呆住，不由分说策马向山下冲去。
冯媛愣然片刻后，猛然醒悟，拍马急追李闲，喊道：“李大人，黄穹会杀了你的，李大人！”
两人两骑，先后奔下山去。
李闲如何会没意识到这点，山下直接就是黄穹的人，他冲进去等若送死，但留在山顶更是等死，他能做的便是冲进人群，与陆元方他们会合，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他却是做梦都没想到，在端午祭神的阴谋被解决过后，真正的生死危机却是这么快便追身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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