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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二章 迁居宴


  “裴伷先?”对李闲而言有些陌生的名字。

  云雷点头:“能与裴记联系到一处的只有这个裴伷先,此人是前宰相裴炎之侄,少年天才,十一岁便任太仆寺丞,因为裴炎被扬州叛乱之事牵连处斩,裴伷先也被发配岭南。”

  “前宰相裴炎?”李闲觉得事情似乎有些诡异,裴炎他是有记忆的,河东裴氏望族,先皇对其信重有加,唐中宗李显被废其从中出力甚多,进而支持睿宗,反对女皇帝摄政,因扬州叛乱的首犯之一薛仲璋是其外甥,而裴炎又借此试图迫使女皇帝还政睿宗,被女皇帝以谋逆的罪名处斩。

  关于裴炎,朝野对其多有同情者,史书亦是赞誉褒扬居多。

  李闲觉得诡异的是事情竟然又与扬州叛乱扯上了关系,如果裴伷先真的是裴记的东家、法天社的社首,有些事情只怕便没有那么简单了。

  “如何能肯定裴伷先与裴记有关,除却姓氏之外?”关于裴伷先,李闲相信云雷和邵逢源如此能下结论与裴记有关,该还有其他的线索。

  邵逢源道:“启禀大人,裴伷先流放瀼州一年后便逃回中原,又被朝廷捕获,之后其人流窜北庭,前两年曾有流人看到过他以马商的新身份出现广州,时间恰恰是在女皇帝大杀流人附近,当时那流人以此邀功,都督府派兵捉拿裴伷先未果,想来裴伷先便是从那时开始隐藏身份,连裴记也改成永福斋,经营柜坊生意的。”

  “流窜北庭的确有着做马匹生意的便利,又曾经是瀼州流人,将幸存的流人同伴救下,发展成法天社的慕阇,安全又便利,看来这个裴伷先十有**就是裴记的东家,法天社社首啊!”听罢邵逢源的分析,李闲也认可了他们的判断,只是如此一来,之前那种诡异的感觉就益发强烈了。

  裴伷先的伯父裴炎因扬州叛乱而死,而裴炎的外甥还是扬州叛乱的谋逆匪首之一,与五斗米道割裂不开的王那相又与扬州叛乱直接相关,兴许裴炎的被杀也不是表面上反对女皇帝那么简单,五斗米道在东晋末年曾一度渗透到诸多世家大族,而这些世家大族多数都延绵至今,裴炎出身的河东裴氏便是十分著名的宰相世家,其家族子弟在历史舞台上充当重要角色的人物不知凡几,无需追溯久远,单说隋唐,裴矩、裴寂、裴行俭、裴炎,只凭李闲的记忆,都可以翻出多个可以影响到历史走向的裴氏人物,至于中唐以后裴氏家族所出的宰相,更是多的数不过来,从某种程度上说,这个家族似乎对于权力或者更准确的说影响乃至创造权力有极大的热衷!

  这的确是其他世家大族与之不同之处,反过来说,如果裴氏背后有着五斗米道或者其他秘密宗教的影子,那一切似乎便都说得通了,秘密宗教历来便是对搞权利阴谋十分热衷的!

  当然,这只是李闲由直觉而来的揣测,至少目前来说裴伷先创立的法天社更多是倾向于摩尼教,而这个时期正是摩尼教在北庭传播的兴盛期,所以亦可从另一角度证明裴伷先九成九就是法天社的社首!

  不过即便知道了法天社社首的真实身份,对于进一步的调查也还是没有太多影响,除非是尽快将其从广州挖出来,前提是其人还留在广州,而不是在北庭遥控。

  李闲思索这些的时候,云风和**终于返回,同时还带有李闲让他们采购的一些东西,都是为等下参加沈怜迁居宴准备的礼物。

  李闲道:“难得今天人齐全,无瑕,唤上平儿、君儿,芸娘嫂子也一起,咱们今晚集体去沈怜那里放松放松,她要摆鸿门宴,咱们偏给她制造一个真正的宴会,走!”

  连日的忙碌,云氏也兄弟也着实需要放松,李闲的话正合他们心意,哄然应声。

  随后平儿、何君儿还有芸娘也被请来,得知沈怜迁居设宴,都是兴奋不已,唐人喜好宴会,这点便是后世史家都无法否认的。

  于是一行人浩浩荡荡,直奔沈怜新居。

  平儿亦是觉得这样的宴会必须让所有人参与,间中还去找勿部昕和唐心,拉上这两位准情侣一并过去。

  李闲对平儿如此热衷宴会颇觉意外,注意到小姑娘何君儿似乎开朗了许多,心想估计平儿这段时间把心思都花在君儿身上,一定也是闷坏了吧。

  “勿部兄在笔记上有什么发现没有?”李闲转而问勿部昕。

  验证笔迹这种事说快也快,但说慢也确实进展的让人郁闷。

  勿部昕道:“李兄别提了,我把王讷一些手迹找来仔细比对,的确有些地方有着摆脱不了的细微相似,但还不足以证明是王讷伪造的,除非让王讷模仿麻爷的笔迹原样重写,那才真的可以确证无疑。”

  李闲道:“那怕是很难的,不过勿部兄无需苦恼,关于法天社我这边倒是有些发现。”李闲便把邵逢源他们的发现与勿部昕交代一番。

  勿部昕顿时精神一振道:“这该算是突破性的进展了,之前咱们一直不知道法天社的社首是什么人,现在知道了,便可全城缉拿,只要他广州,便一定可以抓到的!”

  李闲点头道:“这事又得劳烦勿部兄了。”

  勿部昕顿时一力应承下来,并且道:“既然其余慕阇极有可能也是瀼州的流人,正好一并搜查缉拿,有团貌图在,发出通缉令,他们便是想躲也躲不了的!”

  有勿部昕担下这事李闲便也不再多余操心,番禺军府士兵的战力他是很清楚的,将其余十一慕阇捉拿归案该只是个时间问题而已,只有那个裴伷先,能否抓到却是要看运气了。

  “这么说李兄怀疑裴伷先原本就与五斗米道有牵连?”关于这疑虑李闲也与勿部昕说了,勿部昕便忍不住望向宁无瑕:“无瑕弟妹出身道门,对此最有发言权,觉得李兄这推测如何?”

  宁无瑕道:“现下道门的传承来自寇谦之、陆修静两位南北天师改造后的天师道,祖师陶弘景发扬光大,后传王远知祖师,至无瑕的师尊,属于上清道一脉,而五斗米道、太平道则是之前道门的主体,因为种种原因没落,但仍是道门分支之一,世家大族以及民间草野,信奉者仍然颇多,这些分支的传承也从未放弃过谋取道门正统,乃至宗教正统的野望,所以闲郎的推测是有道理的,只是缺乏证据证明而已。”

  宁无瑕简单几句话却是把道门的情况大致说的很清楚。

  勿部昕叹道:“教派这东西的确有其顽固和可怕之处,道门和佛门的主宰之争也是从未断过吧,话说岭南在孙恩之乱后,佛教趁虚而入,李兄见过的那位慧能大师,在岭南可是有着极为超卓的地位的,像无瑕弟妹这般委身道门的,在岭南世家中绝对是特例!”

  对于宗教的传承,李闲这个穿越者更是能从大而化之的角度看待,点头道:“宗教说白了源自人心,从五斗米道到慧能大师的禅宗,之所以能广为流传,主要原因都是迎合了贫民百姓的需要,教人互助、向善,再有简洁的信仰修行体系,哈,裴伷先的法天社取自摩尼教,其特点便是如此,勿部兄说的让我想到了一点,五斗米道的确已经不大适合这个时代,裴伷先聪明的将摩尼教化为法天社,更能团结更多的贫苦百姓,从结果来看,也的确如此。”

  勿部昕叹口气道:“广州这些事都离不开这些秘密宗教的影子,弥勒教、五斗米道、法天社,要我说真该彻底禁绝这些秘密教派,兴许就没有那么多问题了。”

  李闲不置可否,后世对这些秘密宗教的禁绝的确是历代统治者都很重视的,但朝代的更迭,历史的推进,从根本上说与这些秘密宗教没有任何关系,宗教不过是人心的一种外在显现,无论时代怎样变迁,人终归都需要这样的信仰去作为灵魂的栖息地,所以除却真正邪恶反人性的教派,多数宗教都还是不该被禁绝的。

  宁无瑕忽道:“师傅说过,正是因为绝大多数的权力者对待宗教的态度都如勿部大哥这般,所以佛道两门才始终不遗余力的相互争夺主控权,因为极端的权力者往往会对一种宗教信仰后,极度排斥其它宗教,进而做出过激的行为。秘密宗教通过种种手段也是为了谋夺这种主导权,从根本上说,都是因为没有一个合理的生存环境的原因。”

  勿部昕觉得这番话颇为晦涩,李闲更为惊讶,因为这番论断已经很有后世的风格,其着眼点更是颇为超脱。

  有这番见识的潘师正,不愧道门领袖的身份!

  李闲道:“潘道长的确有超卓的识见,好比从诸子百家的百花齐放到儒家的一家独大,根本上的确是权力者主观意志推动的结果,宗教因其特性或许不会那么容易消亡,但取得权力阶层的支持绝对是发扬光大乃至唯我独尊的唯一途径,而无论是正统的宗教还是秘密宗教,说白了都是在向着这个方向努力。”

  宁无瑕道:“所以师傅说过,像他还有神秀、慧能大师这样的人,很多时候也是无奈,必须去迎合皇权,以此来维持佛道两教在权力者心中的平衡,因为这种平衡一旦被打破,便是另一方遭受毁灭打击的结果。”

  李闲和勿部昕对此都可以清晰的理解,毕竟历史上灭佛和排斥道教的事情都是屡见不鲜的,两大正统宗教尚且如此,秘密宗教的排斥对立更是可想而知了。

  李闲亦想到了后世宗教、种族冲突依然是战争爆发的主因,对这个话题不禁有些意兴阑珊起来。

  “不说这些扫兴的东西了,咱们是要去沈怜的新宅高兴去的,从现在开始都不提这些事情了。”

  勿部昕表示赞同,对于内心根植绝对儒家观念的他而言,无论佛还是道,都没有多么强烈的倾向和排斥,所以也没有更多的**去思索这些。

  宁无瑕却是深深看眼李闲,心里不自觉闪过师尊潘师正曾对他说过的话,“宗教的本质并非追逐绝对的信仰,现实世界的完美与否,决定了宗教存在与否,在时间的洪流中,总会有那么一两个变数偶然闪现,宗教存在的目的便是为了抓住这变数,尽量去放大,进而影响整个世界的进程。李闲就是那样一个变数。”

  对潘师正这番话,灵性出众如宁无瑕亦不知该从何去理解,只是与李闲相处的越久,那种对李闲是一个变数的理解便越清晰,李闲的确与其他所有人,都有着本质上的不同的!

  浩浩荡荡的一群人,在夜禁后走在冷清的大街上,巡夜的兵役没有阻拦的,李闲和勿部昕打头,两位广府高官,其中一位还是番禺军府折冲都尉国公大人之子,便是犯夜,又有几人敢阻拦的。

  当然,以唐人对宴饮聚会的热衷,夜禁原本就是只针对普通百姓而言的,但凡入得了流的权贵显宦,值夜武侯那里都会有备案,以免在夜禁时不长眼冲突了他们。

  特权的观念从封建时期便根植国人的骨髓,久而久之甚至都成了民族性的一种,这是很可怕的,李闲知道这点,但他的身份地位决定了他无法改变这点,也唯有入乡随俗,一边在心里诟病着这种特权,一边享受着其所带来的便利和惬意,当然,心中则不停地提醒自己,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能把这当做理所应当,因为一旦有那一天,那他也就彻底失去自我,而成为这时代茫茫俗众的一员了。

  沈怜的新宅也是在子城的别墅区,名为渡人坊,这名字让李闲自然联想到了沈观音的宅邸慈航坊。

  慈航普度,这两坊虽然既不比邻,也隔得不近,但名称上却自然建立起微妙的联系。

  李闲众人抵达的时候,渡人坊的坊门是洞开的,值夜武侯正恭敬的在坊门内侧恭候,显然沈怜已经与他通知过李闲会过来参加她的家宴,对于难得见到李闲这等官员的武侯而言,自然不免兴奋,并自以为是的做好一切准备,给李闲他们提供最佳的便利,而当看到联袂而来的还有录事参军事勿部昕,武侯便更加觉得自己这决定英明无比了。

  “两位大人,沈姑娘在新宅恭候,小的为两位大人引路。”

  殷勤的武侯,勿部昕对此习以为常,李闲却不免再次感叹特权和人们骨子里奴性的顽固,中国的封建统治之所以能维持数千年,从根本上也是因为这种顽固的奴性助纣为虐的结果。

  沈怜的新宅算不上豪奢,但也绝不俭约,毕竟是曾经燕儿楼的红头牌,还是前广州都督的小妾,购置像样宅地的资财还是有的。

  李闲他们到,一早便有人往宅子通知沈怜,所以当武侯引着他们来到宅子时,沈怜与小环已经在门口恭候。

  与那武侯施了够分量的赏钱,武侯既在上官面前露个脸,又悄悄得了实惠,自然乐不颠告辞,剩下李闲一干人与沈怜相见,这场目的不明的迁居宴便就此拉开了帷幕。

  平儿、唐心还有和何君儿都是与沈怜、小环很熟悉了,所以诸女一见面便围上去,与沈怜、小环喳喳说话,至于芸娘年岁偏大,又有孕在身,来此本就是凑个热闹,轻松一下,并未参与诸女的闲谈,而是自顾在沈怜的新宅散步游赏。

  迁居当日,有火庵的讲究,整个新宅都燃遍蜡烛,亮如白昼,芸娘自有侍女陪伴,倒也无需旁人费心。

  至于李闲,对这场迁居宴早有规划,与沈怜簇簇寒暄过后,他便故意展露张狂的一面,叫上勿部昕和云氏兄弟、邵逢源一起把他让准备的东西摆出来,然后开始痛快的燃放起来!

  没错,就是燃放起来,因为李闲让云风和**去准备的正是烟花!

  这亦是李闲名义上给沈怜带来的礼物。

  燃点的烟花爆竹很快便在沈宅制造出声光效果,噼啪脆响,简单的烟花效果,这时代的烟花爆竹还只是诞生不久,是用来驱邪避祸的物件,这也是云风**去操持的时候花费时间的原因,普罗大众也只有少数人在特定的日子使用,权贵们还对此十分陌生。

  当鞭炮烟花燃起,注意到效果与后世相差甚多的李闲也意识到这个问题,便也童心大发,开始指挥一众人对烟花进行改装,制造更大的响声和更多的光影效果,虽然收效甚微,但过程中连勿部昕在内,一干人都是玩的不亦乐乎。

  李闲还把平儿、唐心还有何君儿诸女都扯进来,云电也把小环拉下了水。

  沈宅的院子里顿时欢声笑语,响声不断,闪光不停。

  迁居宴从一开始便一直是奔着李闲想要的方向往一个纯粹欢快的气氛发展,直到众人都玩的忘我,李闲有些疲累的退到一边略作休息的时候,一直在一旁笑眯眯与宁无瑕做旁观者的沈怜才走过来,对李闲道:“李大人,王那相的事情有眉目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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