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京营

　　曹文焕和杨嗣昌回到杨府。不出他的所料，这次皇宫之行，果然带回了巨大收获，他参考杨嗣昌“四正六隅十面网”之策，结合清朝曾国藩剿捻军的办法，把剿寇方略献给皇上，果然得到了赏识。

　　对兵事的见解，再加上他所立下的边功，皇上超级提拔他为京营副总兵。如果没记错，崇祯三年的申甫，也曾有过这样的殊荣，不过申甫提出的是用兵车对抗满虏铁骑的办法，虽然获得了赏识，皇上也是超级提拔他为京营副总兵，可惜他的下场就很惨了，出城交战，不幸身亡。

　　第二天，曹文焕用过早饭，一大早就出了门，到驿馆中取回坐骑“五明骥”，回来的时候路过杨府，抬头看了一眼黑漆的大门，不知怎么，杨若溪那美丽的影子出现在脑海里，虽然只是见过几面，但是那位古代女子温婉的纯情，尽然徘徊在心中，一时挥之不去。

　　本来想进去和她告个别的，可是转念一想，算了，此去京营，还不知道是什么样子。她毕竟是杨嗣昌的女儿，官宦之女，有缘无份。自己还有很多事情去做，如果缠绵于儿女私情，恐怕来到这个时代一次，也没有什么意义了。

　　这样想着，一咬牙关，忒的一声，骑马走了。

　　他的影子刚刚消失，大门旁边的暗角里忽然闪出两条窈窕的身影，正是女扮男装的杨若溪和晴儿。

　　晴儿望着曹文焕远去的方向，气得跺了跺脚，道：“小姐，这个姓曹是忘恩负义，他怕是早就忘了是谁带他到杨府来的？若不是小姐，他恐怕现在还见不到皇上呢？现在升了官了，连他的恩人也忘了，走了也不打声招呼，太没人性了。”

　　“晴儿！”杨若溪瞪了睛儿一眼，扬着粉颈眺望着曹文焕消失的方向，轻轻叹了口气，脸上闪过一丝幽怨的神色。

　　“小姐，你不会对这个姓曹的将军真的动了心吧？月前咱们和老爷到京师的路上，有人说起这个曹将军的事，婢子就看出你很有兴趣，后来只要有人说起他，你就特别的专注，到了保定遇到了人家，你还一直和老爷打听他的事情……”晴儿看到一脸抑郁不乐的小姐，一脸坏笑的道。

　　杨若溪闻言俏脸一红，嗔道：“晴儿，你再胡说八道，小心我撕烂了你的嘴。”

　　“小姐，你还不承认？那脸怎么红了？”晴儿嘻笑着，小嘴又像崩豆一样说了起来，“小姐不是最喜欢看那个什么《三国演义》的吗？还常常埋怨自己不是个男儿身，不然一定要做个盖世的大英雄，你还最喜欢那个什么夫人孙尚香，还说要嫁也要嫁刘备那样的人……”

　　“晴儿，”杨若溪佯怒道，“你越来越不像话，你再胡说，我可真要罚你了。”把手伸到嘴边呵气，作势欲掐。

　　晴儿急忙告饶道：“好好好，我的好小姐，我不说了我不说了，那姓曹的将军不就是作了一首什么歪诗吗？你就说他文武双全，这么小的年纪就立下赫赫战功，一点也不亚于那个汉朝的什么将军什么去病的，我还看到你这两天一直睡不好觉……”

　　杨若溪脸颊发烫，再也挂不住了，伸手去抓晴儿。晴儿早就笑嘻嘻的跑开了。杨若溪随后追去，晴儿左闪右躲，大声告饶。

　　“死妮子，我非剪了你的舌根不可……”

　　两人正在门前嬉闹，杨府的大门一下子打开了，杨清从里面走了出来，一眼看到杨若溪主仆，啊的一声，停住脚步。

　　杨若溪和晴儿吓了一跳，急忙转过身子，背对着杨清，这次两人又是偷跑出来的，想不到一时贪玩，暴露了形迹，让杨清抓了个正着。

　　两人做着夸张的表情，正要悄悄踮脚走开。身后早就传来杨清慢条斯理的语调：“小姐，晴儿，你们又要偷跑出去吗？老爷回来，可要骂人了。”

　　两个人闻言垂下了头，像斗败了的公鸡，无精打采的转过身子，杨若溪侧着美目，恨恨的盯着晴儿，悄声道：“都怪你这丫头，一会回去，我饶不了你。”伸出白嫩的手指，在晴儿的腿上狠狠的掐了一把。

　　“啊……”

　　***

　　曹文焕一路赶到兵部衙门，守卫进去通报一声。不一会儿，衙门内急匆匆走出一个中年文官，从绯红色孔雀补子的官服来看，这人是个三品大员。

　　曹文焕急忙俯身参见，那人把他扶了起来，旁边有人向他介绍，这人是兵部的陆完学大人，是目前协理京营戎政的侍郎。

　　陆完学看到曹文焕，表现得很亲切，抓着曹文焕的手，说了几句客套话。可能是杨嗣昌已经把曹文焕的情况告诉了他。而曹文焕的一些事迹，兵部内部的许多官员都知道。现在一个十七岁的少年，被破格提拔成了京营副总兵，那皇上对这人的恩宠，可是不一般呢。

　　陆完学和曹文焕寒喧一阵，然后简略介绍了一下京营的情况，派人牵来一匹马，两个人一起去了驻扎在外城的京营禁军驻地。

　　还没走到京营的大门，远远地看到营门前有几个人站着。两个人放缓速度，陆完学笑道：“曹副将，前边的可能是总督京营戎政的成国公和提督京营军务的张公公，你可要有些心理准备。”

　　成国公朱纯臣？这个名字曹文焕在历史资料上见到过，至于这个张公公又是谁？

　　走到跟前，翻身下马。成国公朱纯臣是个白白净净的矮胖子，一身大红官袍，胸前绣着麒麟补子，头上戴着象征着勋爵地位的八梁冠。旁边是清瘦高挑的御马监太监张国元，旁边还跟着两个小内侍。另有一些身穿各式罩甲的京营武官，围在两人身后。

　　京营有勋臣总督，太监提督，另有兵部协理戎政的侍郎，营内最高的武官就是副总兵了。现在曹文焕以副总兵的职务到营房报到，所以营内的许多品级高一点的武官都出来迎接。

　　曹文焕上前几步，参见勋臣总督和太监提督。

　　朱纯臣哈哈一笑，道：“看来这位就是那位名震天下的少年将军了，来来来，让本国公看看。”

　　扶起曹文焕，上下打量了几眼，啧啧赞许道：“嗯，不错，身子骨结实，长相英武，皇上高明，慧眼识人啊。”说着，爽朗大笑。

　　旁边的张国元阴阳怪气的道：“这位曹副将的大名可真是如雷贯耳啊，两军阵中取下了满虏从二品大员的首级，夜袭北虏营帐，斩杀数百人，还取下了乞炭小王的脑袋。随后杀胡口血战，保住了重要边塞。你呀，都成了朝野人人皆知的名人啦。”

　　虽然是赞赏之语，但是这话听来，多少还有一些嫉妒的味道。曹文焕也不在意，和提督内臣客气了几句。

　　明朝末年的京营，勋臣总督和太监提督都只是挂个职衔，不干实事儿，营中的大事小情其实都由协理京营戎政的兵部侍郎负责。这次，曹文焕被皇上亲自任命为副总兵，朝野民间又有一些名声，所以朱纯臣二人特意赶来，象征性的接待一下。

　　像成国公朱纯臣，每天的生活就是吃喝玩乐，所以客气几句之后，就急匆匆打道回府了，至于张国元，也借口宫中有事，简单的打声招呼，带领两个小内侍回宫覆命。其余事情，还是由陆完学负责。

　　陆完学等京营总督、提督走了，就开始给曹文焕介绍那些出来迎接的武官，曹文焕一一打着招呼，可惜这些人在历史上籍籍无名，一个也不认识。介绍了十几人之后，陆完学忽然踮起脚尖，从左至右的扫了几眼，眉头一皱，指着一个大胡子武官道：“宋纪，你们勇卫营的黄副总兵和孙副总兵怎么没有过来？”

　　大胡子武官宋纪神情尴尬，不安的左右望了一眼，躬身道：“这个，大人，咱们黄副总兵和孙副总兵……”语调渐渐低沉下去，没了下文。

　　陆完学十分不快，乌纱帽扬了二下，甩着袖子喝道：“吞吞吐吐的干什么？快说，他们在干什么？”

　　宋纪知道瞒不下去，只好如实道：“大人，今天黄副总兵约了前锋营的周副总兵较技，大家都去教场了，孙副总兵也去凑热闹了。”

　　“大胆，”陆完学一脸怒色，喝道，“不是早就通知下去，今天曹副总兵到任，皇上已经下了明旨，让他暂时到你们勇卫营，可是你们营中二个副总兵都不出来迎接，算是怎么回事？”

　　宋纪躬着身子，不敢吭声，脸上却有点幸灾乐祸的样子。

　　曹文焕一看他的脸，心里就明白了八、九分。他来这个时代也有一年多了，军中的那些党同伐异的事情也见识了不少，看来自己这个新到任的客将，又要被这里的主将排斥了。

　　“曹副总兵，咱们进去吧，本官倒要看看，这个黄得功究竟在搞什么鬼？”陆完学一脸无奈，愤愤的道。

　　“谁？他说谁？黄得功？”曹文焕全身一震，“难道是明末历史上那位名声显赫的猛将黄得功吗？”想到这里，双眼不禁一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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