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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章 二少爷


  二少爷没有回话,板着个脸,算是默认了。

  自己这位老对手此番连消带打的手段用得十分高明,不但轻轻松松就把他们私吞老三名下份额的事儿的隐患给完全消除了,更是还想借用这个因头,给要在自己和老三的部门里埋钉子做好了伏笔。二少爷心里连连地冷笑,你倒是不妨来埋埋看,不妨去问问你手下那哼哈二将,八大使者,有哪一个敢来给我做副手的。

  至于大少爷嘴里说的补贴百分之十五,很明显是拿出的那点小恩小惠,想以此来拉拢老三,二少爷闭着眼睛也能猜到那数目肯定不能和他们已经放进了自己口袋里的相提并论。只是对于老三来说,好歹算是一个进项,少损失也权当补益了,自己倒是无谓去做那个横插一杆、从中作梗的恶人。

  况且这整件事儿真要是传了出去,外面的人可都不是傻子,对他们哥几个必定或多或少都会有影响。虽然这些年来,兄弟四个之间的明争暗斗,那是从来都没有停止过,然而在对付外人、新人的立场上,他们的态度却又是很默契地保持了完全的一致。

  不管怎么说,弟兄之间还是颇有些顾念着香火之情的。尽管在谁上位这个问题上,他们每个人都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时不时的互相算计下,拉拉后腿什么,都是家常便饭,但却从来不会真发展到要拼个你死我活的地步。

  虽然二少爷在落了下风、被人坑了之后也会有心里郁闷的时候,往往也是咬着牙巴不得别的几个去死。可说到底也终究只是想想而已,却并不会真的付诸于实际的行动。比如这一趟听说老三昏迷多日,他心里也转过老三要是醒不过来就好了的念头,可是一旦听说人醒过来了,还是不自觉地会松一口气。

  他们兄弟之间的平衡,那是多年的斗争和反斗争中慢慢地形成的,真要是突然缺少了哪一个,下一步会演变成什么样,却是谁也不说不准的事,因而也没人愿意去冒这个险。万一辛辛苦苦算计了一个,到头来却便宜了别人,这样的傻事,自然是没有人会去做。

  看看如今那些想上位的新人,想的可就大不一样了。只要能尽快往上爬,他们可是没有任何的下限、什么都会做的。对于这样子的人,不但万万不能给他们出头表现的机会,还要赶紧在有事故的时候尽量想办法清理掉。防患于未然,这便是几个人之间从不曾明言,却各自默默坚守着的底线。

  只是二少爷左思右想,总是觉得这件事在什么地方有点儿不对劲。待到他转过脸看到四少爷一脸美得乐不可支,而大少爷更是一副奸计得售的模样,他顿时明白这不对劲儿的地方在哪里了。

  这哥儿俩从来都是“拼命赚便宜”的脾气,因此经常站在一条战线上。何曾见过他们把已经到手的好处,就这么轻轻松松地就又给让出来。事若反常必有妖,一旦理清楚了这一点基本的思路,再前前后后那么一联系,二少爷心里突然一下子就明白了过来。

  能让这一个守财奴,一个二世祖心甘情愿地从口袋里往外面掏钱,那只能说明一点:肯定还有比钱更大的甜头在里边。

  这么一想,自己原本以为老四去老三那里瞎折腾只不过就是为了贪图老三的那点份额,很可能是自己估计错了。他们肯定是出于别的目的,而搜刮点物资顶多也就算是个顺手。跟着着个思路再一推敲,二少爷觉得甚至连圈钱这个表象,都极有可能是那两个家伙故意放出来迷惑人的烟雾弹。

  别人或许会被老四那粗犷鲁莽的外表所蒙蔽,可这决对瞒不过象老二这样的十几年的老兄弟。哥几个无论是谁,能够盘踞着磨家少爷的这个位置,尤其在磨家这举家竞争的体制面前,能够多年保持稳固不动摇,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兄弟几个绝没有一个省油的灯。

  即便是眼前这貌似有点痴呆,一向被里里外外戏称为“书呆子”的老三,暗地里也绝对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厉害角色,更加不用说老是“揣着明白装糊涂”,最喜欢扮猪吃老虎的老四了。动不动就喊打喊杀那只不过是他的表象,主管着磨家军事力量的四少爷磨里海,可不是一个只有着一身子死气力的厮杀汉。要不然,老爷也绝不会放心把对外征战、镇压叛乱那么大的事宜完全放手交给他全权负责。

  所以谁要说老四是因为不能遵循老三实验室那些复杂的规矩,才捅出那些娄子来这种鬼话,磨里青是完全不信的。只是原本他以为对方故意整出这么个烂摊子是为了行贪墨的方便,可现在明白过来事实上并不是这么个因头。那么唯一的解释就是,对方故意整出这大头佛来的真正目的,不过是为了掩盖更为重要的企图。

  对于掌握磨家内务的磨里青来说,每天都要打理海量的各种信息,其目的就是要找出任何有可能针对磨家不利的人和事。所以说透过现象看本质,从表面的数据来分析和总结出隐藏着的规律,这正在是他的最长处。

  老大和老四虽然奸诈,可是要想在信息安全这一点上和二少爷比,那还真不够班。这两人的确是一点都没有提及约定的计划,殊不知这话里话外的信息,对于以窥探别人**为日常工作之中心的磨里青来说,已经足够让他对整个事情的脉络有所了解。

  二少爷磨里青知道自己家的这位老大那从来都不会无的放矢,更不会有“明知不可为而偏要为之”的愚勇,白白地费力气去做无用功。这么多年的对手,他相信对方也很明白内务部已经被自己经营的如铁桶一般,任何想往自己的手下插人手的想法,只能是痴心妄想,最终结果也只会是一个:白白浪费人手。那么对方为啥还偏偏要当众郑重其事地给提出来呢?

  经过简单的反向一推导,正面一排除,那么能够解释的原因就只剩下了一个,也就是对方的目标并不是自己,而是失去了记忆的老三。

  这要是在老三正常的时候,这种图谋也是断然不可能成功的,可谁让老三这次试验下来居然就得了这么一个遗害无穷的后遗症呢?哪怕这后遗症只是暂时的,的确就是带来一个稍纵即逝往老三的部门里掺沙子的大好机会。二少爷虽然口头上不会承认,心里还是暗暗赞叹老大他们下手真是深谙“快、狠、准”之道啊。

  只是再回头一想,根据自己手里掌握的种种迹象,却又隐隐约约地表明他们筹谋这次行动开始的时候,明显是在得知老三实验后出现昏迷的时候就开始了的,也就是说这一切是一早就有预谋的。是什么让两个人冒险行此孟浪之事呢,这当中还有自己暂时未能想通的关键之处。

  虽然二少爷不知道别的两个兄弟的真实目的,但七七八八的拼凑起来的版图,已经让他心里有数,不管是什么原因,一定比十来天的物资要来得重要得多。对于他来说,这就足够了,既然如此,我也来陪你们趟一趟这浑水。你们想安插人,嗯,回头去盘查一下,对方说不定已经这么做了,难道我就不会。二少爷相信只要有任何蛛丝马迹,他就能把整件事的里里外外都整明白,说起来查案子、破案子,那可是他的专长呐。

  想到这里,二少爷冷冷地开了口,“我看这架势,老四怕是把老三的家底给折腾得够呛,大哥你这一点点补偿,怕也就是个杯水车薪,济不得事儿啊。”

  刚刚还沉浸在能得到额外补偿的欢喜当中的老四立马皱起了眉头。他不知道老二今天是吃了什么药,居然一个劲儿的和自己过不去。只不过号称“广目天王”的他对于挑战一直都是以眼还眼的,从来都没有怕事过,就算是老二,大不了当面干一场,到要看看到底是他的匕首锋利,还是自己的宝伞坚固呢,哼,谁怕谁。

  四少爷是个一点就着的炮仗脾气,这心里一有啥想法,从来都憋不住。这当下受了二少爷的奚落,面孔自然就板了起来,抬手一把握住那正在行使空调功能的混元伞伞柄上,那久经厮杀,血里来火里去的杀意立时就猛然地宣泄了出来,把在边上迎奉的几个侍女们吓得面如土色,身子更是东倒西歪。

  看到四少爷那蓄势待发的模样,便是二少爷也不敢托大,他整个人身子刷地一下立得笔直,手掌后扬,在手指间闪烁着微光,整个人立马呈现出一股无坚不摧的气势来。

  两个人的气场随着他们的目光在场中交汇,立马使得整个院子都凝滞了起来。凌若山一下子就觉得自己的呼吸也变得不顺畅了,而心里只想着赶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似乎再在这里呆上片刻,就会被这对峙的杀意给撕得粉碎。只是之前好不容易才开始渐渐恢复知觉,也能慢慢蹒跚地挪动上几步的脚,此刻居然是重得像是给灌了玄沙一样,使出了全身的气力,却是连一步都迈不出去。不仅是双腿,就是整个人都像是被点了穴一样,一分一毫都不得动弹。

  “赶快都给我收手,你们要闹怎么也不分个场合。这好歹是老三的院子,你们不给我面子,也要给老三这个主人几分面子吧!再说老三还没完全恢复,身子正是虚弱的时候,这要真受了你们的波及,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到时候怎么向老爷交代,你们自己说说你们谁能负担得起这个责任?”大少爷眼见这形势不对,赶紧站起身来打断了两个人要交手的意思。

  肥肥的大少爷这一声暴喝中气十足,乍听之下并不觉得有什么特别,就只是声音的频率似乎有点高,声音拖得有点儿长而已。只是对峙的四少爷和二少爷的感觉,却和其他人完全不一样,就好象是一口巨钟在自己耳边敲了一下,两个人的身子都为之一震,而两个人之间那原本一触即发的态势也随之而消于无形了。

  凌若山心里好歹松了一口气,感情大少爷这貌似“佛门狮子吼”的一声,看起来至少也是个高级的进阶版本呢。就看这技能的施放对象,只是要干架的老二和老四,而边上的其他人完全没有感觉到任何不良影响,这简直就是“定向导弹”啊。

  凌若山带着三分忌惮地朝着大少爷扫了一眼,心想看来这当老大的手底下还真有几手绝活啊。而他心底自然也就生出了几分期望,这兄弟几个一个两个都不简单,那么被自己占据了身体的这个老三,能够和他们平起平坐,分庭抗礼,一定也不简单。

  想到这里,凌若山对于恢复三少爷记忆的事情,却是又生出了几分热切。这希望中带着担忧,危险里又隐藏着机遇,那不可知的谜团横亘着凌若山的心里,一会儿左,一会儿右,让他觉得摇摆不定,难以抉择。

  而场中的磨里海其实心里也不愿意打这个架,既然找着这么个机会,于是就立马就坡下驴,把扶着伞的手收了回来。片刻前那瞠目金刚的形象立时就灰飞烟灭,人也立马变回成那个怜香惜玉的四少爷了,连声对着凌若山告罪,还是周围朝着受了他惊吓的侍女们送上一个个抱有歉意的笑,唯有对着二少爷,还是一副不服气的样子,重重地连哼了两声:“我这是给大哥和三哥面子,你要是想打架,只管划出道来,说不得我随时都会奉陪。”

  大少爷摆了摆手,制止了四少爷的进一步寻衅。哥几个这些年来斗来都去,各自有多少本事,大家心里都有个数。说白了都是半斤八两,谁也奈何不了谁。在大少爷看来,上位者就应该用脑,诸般争斗,庙算第一。这要是碰到什么事儿就想着撂胳膊上阵,那和贩夫走卒又有什么区别呢。

  只见大少爷皮笑肉不笑地对着二少爷,饶有深意地问到:“那依二弟你的意思,当下这损耗该怎么解决呢?”

  二少爷虽然有些微喘,可还是维持着一副清冷的表情:“不管怎么说,老三这一次的实验,也是为了磨家。我觉得让他既受了罪,竟然还要受累,这不合适。”虽然二少爷没有明说,不过周围的人都明白他是在指凌若山这是受了四少爷的连累。本来嘛,这一醒来,就发现自己的身家缩了水,自然任凭谁都会觉得很冤枉。

  二少爷说到这里,转过脸对尚在调整着呼吸的凌若山挤出了个笑脸:“老三,我这做哥哥的对你那实验的一套也是外行,能做到的最多就是不自以为是的给你添乱。不过这个月我们内务部整顿颇见成效,揪出来几个一直混迹在我们磨家周边的别家的探子,也算是小有斩获。照着咱们家的规矩,应该能有些额外的奖励。别的我不敢说,你的损耗里的一半,我替你出了。”

  二少爷的话让一直在和他斗气的四少爷心里猛地吸了一口凉气。他没曾想到老二居然放出了这么大的手笔。虽然他事事都要和老二争一下,可是唯独这“钱”字上头,他知道花钱如流水的自己是万万比不上对方的。都说抄家是个肥差,可老二那都不带犹豫、不问价格的口气和态度,还是很大程度上挫伤了四少爷的心。早就听说内务这差事来钱又多又快,赶明儿是不是也得寻点事儿端,找个什么借口来争上一争呢,想到这里,四少爷偷偷地和大少爷交换了一个眼色。

  大少爷心里却是暗暗地赞叹,这老对手还真是老对手,自己言语上就一点点地不慎,对方居然闻着腥味就跟了上来,而且一开口就是包一半,一下子就显得他自己的豪放大气,相对来说,自己辛辛苦苦搭好的架子,被他用绝对的力量(可不就是钱的力量)轻轻松松地就一击而破,而且居然还后来居上,一下子就想要拿最大的彩头,大少爷心里头就像是被放进了几条爬个不停的蚯蚓,上上下下的,怎么样都觉得忒不舒服。

  只是俗话说得好,“输人不输阵”,在这个当口,大少爷是万万不能弱了自家的气势,而白白让别人做好人的,于是猛地一咬牙,听凭着心在吧嗒吧嗒地暗暗滴着血,干脆地说道:“既然二弟这么豪放,我这个做大哥的也不能落后,就是砸锅卖铁,我也把剩下的一半给包圆了。老三,这样子总算是完璧归赵了啊,喏,你实验室的这宝石卡,赶紧先收起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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