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和尚？

　　大门虽开，张予言还是礼貌地在外喊了几声，却没人答应，想来这破道观前后离得远，这里不经常用就被忽略了吧。移步观内。隐约可以看见曾经的辉煌，壁墙上虽然杂尘满满，但却盖不住遒劲的笔书，从露出来的边角可辨得是道法自然四字。道法自然出自《老子》，张予言依稀记得是“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这里的法是模仿遵照的意思，古时人们生产活动因地制宜，要遵照土地的规律，而土地是否收成还要看老天能否风调雨顺，至于天的规律又是遵照谁呢，老子相信这一切都有个本源所在，唤作道，而自然呢，是道的表现。《道德经》很多时候道和自然是共用的，自然是更像是一种可见的表现，而道则是抽象描述。这”道法自然“四字，写在破败的此处，有着别样的感觉。”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在道眼里，万物没什么不同，即使是这些信奉道的道士，也仍旧逃不过日升日落，兴衰沉浮。信奉也好，不信也好，于道无益，但求心安尔。

　　张予言再往内走去，山门过去还有一条长阶，立有碑字，飞升阶，看字迹就知道是后人立的，笔法有余，却是凿出来的，哪像前面所见，是雄厚的力道加内力所出。这飞升阶看样子是个噱头，张予言不由脑补是不是后来的道士香火不盛，想个法子来吸引香客。现世中就不乏这样的事情出现，旅游局，私企接管下的庙宇，明眼人清楚真真假假混掺其中，人家立个碑，导游一张嘴，权当故事听咯。

　　越过长阶，穿过圆形拱门，绕过横亘的墙壁，一片挺大的空地映入眼帘，估摸着是之前道士操练的地方，两边曾经可能还有流水设计，不过此时水涸草深，也真是”自然“，再往后是个殿堂了，破瓦连在檐边摇摇欲坠，门半耷拉着，上边赫然脱落，这么重的门靠着门槛，感觉随时都会倒下。张予言进入殿堂，嘿，一人睡在香火台上，穿着破道服，却留着光头。看到这里忍不住笑出声来，这到底是道士还是和尚。朝里卧着的光头听到人声，也转过身来，看到张予言的穿着打扮，瞬间眼中一亮，忙从台上翻身下来。张予言也注意到，自己还是一身现代装，而对方呢，从破破烂烂的道袍里面隐约可见竟然是件背心。难道这里是现代？不应该啊，山下的建筑结构茅屋居多，分明是比较原始的时代。张予言的思绪被一声惊呼打断了，”你你你，也是从那里来的？“”哪里？“经历了陈娜的事情，张予言更加小心了，假装不知道对方在说什么。”少装了，这里能这么穿的都是一个鬼地方来的。你也不出去看看，现在是什么年代，蒙古军都快攻下襄阳了，郭靖啊，这是宋元交替！“张予言脸上强忍着不变，心中却已是惊涛骇浪，不由退后几步，质问眼前人：“你是谁？”光头大大咧咧地找个地坐下，对张予言说：”别紧张，新人，我不是你想象中的那种人，想来你也是见识到人心险恶了吧，谨慎点不错，可以让你活得更久。没错，我和你来自同一个地方，眼睛你应该知道吧，没有太阳却明亮的世界，呵呵。“张予言也确定对方确实是和自己来自一个地方，出声反问：”你来这多久了。“光头思索了一下，说：”一个星期了吧，在那鬼丛林也呆了一个星期。“一个星期的时间算是长的了，张予言才呆了一天多，就已经经历了多场生死了，眼前这人，看着奇奇怪怪，可能本事还真不小。光头看着张予言在思考，笑着说：“你是不是心里在想我肯定很牛逼是吧，能在那里活上一个星期。”张予言点点头，光头眼神有些落寞地继续说：”活着？呵呵，不过是苟延残喘罢了，你大概是没碰到资深者吧。“张予言一脸茫然：”资深者？是比我们先到的人吗？“光头示意张予言找个地方坐下，两人开始聊起来。

　　光头本名罗正，一聊才知，二人竟是老乡，都是赣西人，罗正原本是个老程序员，当然，罗正四十出头，这个年纪在其他行业本来正是个事业上升的时期，但在程序行业已经算是个”老人“了。罗正混得还行，在赣西这块年薪也能有四五十万，算得上中产阶级，只是每天上班太忙，没时间陪老婆和女儿。家里房子是有了，但就没睡过几天安稳觉。能力越大责任越大，公司的事一头头压在身上，有家难顾。罗正十年前就想过干几年就不干了，但现在也脱不开身。哪有这么简单，即使衣食无忧，也有一大堆羁绊，一起走过的同事，待他不薄的老板。有时候他自己也会想，离了这份工作，人生的价值要从何体现，自己还能做什么。就这样拖拖拉拉，又是十年，如果没有被眼睛带进那个丛林，可能又是十几年，直到干不动了才会退休。和妻子女儿虽说住在一起，但相处的时间还没有同事多，女儿长大了，离家读书，见面机会就更少了。来到此地的日子里，他一直在想，如果有机会能回去，一定要辞了工作，带着妻子到女儿上学的地方一家人开心地生活在一起，不去求名不去求利。

　　罗正初入丛林时，运气要比张予言他们要好得多，碰到了一队七八人，其中还有一个进入过异世的资深者。起初大家和和气气，资深者老胡也是个正直的人，退伍军人出身，没想过去打压新人，都尽可能地给新人传授生存下来的经验。罗正从老胡那里得知了很多事情，对整个丛林的了解要比张予言多得多。

　　这个丛林里有许许多多的怪物，畸兽只是最弱的那一类，人类和怪物互相捕食，竞争生存之所。每个人初次进入杀死怪物的时候会觉醒身上的内生圆盘，也是那一次，由于觉醒的力量存在，必定会得到一个技能，之后则会回归正常，张予言他们算是幸运儿了，一开始就能连续掉落技能和武器，像陈娜他们，抓住新人必掉技能这一点，假意和新人结队，然后帮助他们猎杀怪物，最后在新人获得技能时背后下手，抢夺新人的技能。这才能在短短的一天内，每个人都几乎拥有了两个技能，不过也是因为这样，陈娜几人也没有击杀多余的怪物，所以并没有机会获得武器。

　　罗正继续解释，技能和物品是会被内生圆盘评估等级的，老胡曾经在异世里有幸见过有人有橙色的外招——独孤九剑，当真是天上来人，剑剑致命，连另一个异世的知名高手都死于剑下。不过罗正也吐槽，说是知名高手，但罗正一点也不认得，连具体名讳都忘记了。这个异世不像是一些穿越同人文写的，直接是一些熟悉的人和故事，大多时候都离我们了解的世界剧情有一段时间，有时前有时后。一些我们熟悉的人物，可能还未出生，而另一些可能已经死了。就比如说这全真教，之前何其昌盛，但短短十几年间人去楼空。约莫十年前，全真教举教前往襄阳对抗蒙古大军也就是现在的元军的攻城，教中只留下一些旁支小徒。奈何前方吃紧，后方紧吃，战士们浴血奋战，朝中佞臣确打起了全真教的注意。由于全真教之前有教徒私通蒙古，虽说此事已平，但朝中趁全真教全体不在时，旧事重提，禁止百姓上山供给香火。道士也是肉体凡胎，更何况是一群根基不稳的小道士，一时间走了大半。剩下的自力更生，但也撑不了多久，教中就有人偷着变卖教内土地，资产。还和买方起了冲突，此时更致命的是蒙古军虽被打退，但全真教全体在最前线，伤筋动骨十不存一。只剩下几个武功高强的长辈，中坚力量死伤殆净，青黄不接。全真教之前主战，自然在朝廷有一派主降的仇家，趁此机会大作文章，搞得终南山鸡犬不宁。前线还活着的教徒痛心疾首，却也远水解不了近渴，岁月不饶人，没过几年年，教中遗老也都陆续归西。全真教本部挣扎了一会儿，也都散了，才留下这么一个破落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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