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鹊~千秋
带上了一袋子食物,踏着夜色,双叶带着边吃边走的小小往人造湖的公园前行。
一路上,双叶的心都被熟悉事物引起着满满思绪——
不过说实话,双叶也没太去过那个人造湖,因为那个人造湖可不是什么游玩的好地方,特别是晚上~因为那里有鬼怪的传说——据说每天晚上,湖中心都会出来一个人影什么的,但这些怪谈,可是拦不住妖怪的~
双叶与小小,从月光铺撒的屋檐房顶上漫漫
教堂的彩色玻璃把月光反射到这些自由的猫妖脸上——说起来,小小也能在晚上变成人形了呢,虽然还有猫耳猫尾~不过还是挺适合的。
猫的捷径是很快捷的
很快,两人便越过了公园的围墙,一片明镜一般的湖水,反射着月光,展现在双叶眼前。
古老的树木确实有些怕人,加上过于安静的环境,把风的声音凸显的哦哦啊啊——这种环境里,即使真的摸出几个鬼,也不足为怪吧?不过仔细看看,还是有情侣熙熙攘攘的路过~看来这种恐怖气氛也有独特魅力呢~
“双叶姐姐~就是那个人啦~”
“恩?”
双叶顺着看过去,是个穿着典雅的女人,不过有些消瘦,穿着薄薄的衣服,撵着一些花瓣,坐在长椅上,让人感觉很古典,很轻盈。小小先跑了上去:“你好~”
“诶?唔,你好,是你啊……”对方显然被打断了思绪,但并未太生气。
“姐姐,坐这里~”小小指了指对方座位上的空处。
虽然这样突然打扰人,还抢座位不是太礼貌,但对方也让出了一点空间,似乎不反对双叶坐到这里。
“不要紧吗?”双叶还是问了一下
“不要紧,我正在等人,有人陪我一下,就不会那么寂寞呢。”
“等人?”双叶赶紧站了起来:“是约会吗?唔,我们在这里不会打扰你吗?……”
小小倒是另外一幅表情:“是什么人啊?是人类吗?”
“恩……一个人类。”
“哇,难怪你路上老是为人说话,原来如此,呵呵~”小小有些好奇:“对了,是个怎样的人呢?你们约了什么时间啊?这么晚了他还不来~”
对方还是等双叶与小小坐了下来,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道:“他是一个普通的男人……非常普通。我们约的时间,已经迟到九年了。”
“他好坏……~”小小有些生气
“不,迟到了九年的是我,而今年,或许我也会迟到,迟到至他放弃这个约会为止。”
“恩?恩?”小小莫名起来“诶?为什么?”
“……因为,我不值得他等待吧。”
双叶看着对方的眼睛,看得到不舍和哀伤
“为什么这么说呀?”小小可不明白:“等到他放弃,也就是说到现在他还没放弃嘛……为什么不愿意去找他呢……相见后,一定会很快乐的。”小小想起了自己的奶奶,重复着:“一定会……双叶姐姐,你说是吗?”
“恩?”其实,双叶想起了自己选择离开的若男,有些走神:“……可以和我们说说吗?你的事……或许有我们能帮上忙的地方。”
对方看着两人,沉默了一会儿,“没什么好帮的地方啊……不过,真奇怪,别的妖怪听说和人有关,都劝我放弃呢,而你们两个却似乎很喜欢人类——好吧,如果你们想听的话,关于我的约会——
【我叫千秋,一只普通的喜鹊。大约在二十年前吧?那时候仙家的封印很重,加上要突破成人形真的很难,已经有一些法力的我,身体还是喜鹊,始终,当时我只是七岁的喜鹊精嘛——】
————
千秋与他的相识,是在那个时候,在这个普通城市里的偶遇。
当时,一个年少的男孩坐在这个椅子上哀伤哭泣,正在树上整理羽毛的喜鹊看男孩哭了好久,却无人理会,小小的胸膛里流露出一些担心。
少年叫咭梁,与本来绝对与奇幻连不上关系的普通人~~在普通的生活里,哭泣着和妖怪无关的哀伤——但小有妖法的千秋是报喜的喜鹊,虽还不能化为人形,但却无法无视孩子的哭泣,所以千秋起唱歌,喜鹊的欢乐之歌。
但喜鹊的语言和人不同,咭梁听不懂歌词的温柔,而且单单一首歌,也驱不走咭梁被父母抛弃的声音,赶不走他成为孤儿的命运。
不过千秋还是用心唱,还在树枝上跳来跳去——
咭梁看着千秋,终于不再哭泣
“你可以,做我的朋友吗?”
唔?千秋一时不知道怎么做,虽然自己对男孩不再哭泣而开心,而且自从自己有点妖法后,也是第一次有人和自己说话……但自己可没想过能和这种灵气孱弱的普通人成为朋友,而且也不太可能嘛,自己也不能说人语回答。
所以千秋只能装成普通鸟,跳跳准备离去。
但寂寞的男孩那朋友的愿望,和千秋温柔的举动,却似乎触动了这个地方古老的意识,不知何处传来一句温柔的赞许,千秋自然的化为了半吊子的妖怪人形,没有飞走,而是一屁股坐在了树上。
千秋眨眨眼睛,看看自己的手,看看树下的咭梁——
在咭梁的眼里,喜鹊化为了一个女孩,与自己年纪相仿的女孩,女孩有些莫名和不知所措,但还是下了树:“那,我们,去划船吧。”
从此
十一年的朝夕,不冷不热,相伴成长
不过
半吊子始终是半吊子
千秋不能离开这个地方,只要离开这里,就会恢复为喜鹊,于是两人只在这里聊天、玩耍、相知、相惜。
“普通人”往往是一种奇怪的生物,他们一旦有了一些活下去的理由和真心的伙伴,总是会变得不再普通,所以——咭梁成了孤儿院里最出色的孩子,但他不愿和任何想收养他的人离开自己居住的这个城市,因为千秋不能离开,也不愿离开。
千秋知道
一旦离开了,就不在是一个男孩和一个女孩,而变成一个人与一只喜鹊
羁绊
很脆弱。
呼~~~~~~~~~
当风吹起更多湖面的涟漪,这片湖水倒影的人影已经不再是两个孩子,而是十七岁的咭梁。可奇怪的是,千秋的倒影不在水里,水影中,千秋还是喜鹊。
可咭梁不在乎——因为重要的东西,只需倒影在心里。
是吗?
是吗……
咭梁拿出了戒指——千秋,嫁给我吧,我知道你是妖怪,但无所谓,我爱你。我会努力让你幸福,不惜一切。
千秋呆在那里,虽然自己看过很多人类爱上妖怪的故事,但从没想过,这会发生在自己的生活里,而且一切来得似乎很平淡,很波澜不惊。
千秋想接过戒指,但她还是清醒着现实,自己怎么和人类生活?自己连湖边都离开不了……离开湖,自己只是水中倒影的喜鹊。
但咭梁没给千秋拒绝的机会,他放下了戒指,放在长椅上——“明天是我十八岁的生日,我在这里等你。”
【一个很简单的幸福约定
却又太复杂……】
千秋没有在那里等咭梁,她不想拒绝,却又不敢接纳,于是她乘夜化为喜鹊,飞到了自己出生的喜山——她要再那寻找山神,希望山神能教自己化为人的法术,成为一个真正有法力的妖怪,能确实的化为人形,接下戒指,陪他走到天涯海角,亭亭玉立的站在他身边。
【时间~流转】
“山神很温柔,用心的教会了我化人的法术,所以如你所见,我现在可以真的化为人形了,所以在一年前,我化为人形,回到了这里……”
“然后呢?他还在这个城市么?见面了吗?”小小有些小兴奋。
“在,一如既往……我原本以为他如果真的爱我,或许会继续等我,那时我们相见,便能幸福;若他等待不了而变心了,我也会原谅他,我们都会幸福,只是曾经相恋——
但我太小看了人的爱,太小看了离开八年的时间,对人,有多长……我得知,咭梁在约好的日子没看到我,便开始夜夜来这里等我,却找不到我,找不到喜鹊。担心的他开始四处寻觅,不断呼喊着我的名字,甚至以为我掉到湖里了,每晚每晚的潜到湖中,被一些人当成水里的鬼怪或者疯子。
但一直无果
他不敢离开这个城市,怕我回来找不到他……于是他没有再读书,而是找了一些工作,边工作边找,又怕我因为是妖怪被法师之类的抓走了,而到处找神婆道士打听,上了很多当,被骗的一贫如洗——但他却从未放弃。
有一天,咭梁在街上,在一个过红绿灯的当口,因为天上飞过一只城市少见的喜鹊,便愣住,更开始追逐,追逐,他呼喊着千秋,如同疯了一般喊着千秋,在公路上奔跑,结果,在公路上,发生了车祸。
这是两年前的事,也是我上一年回到这里时,才得知的事实……”
“……”千秋突然闭上了嘴,双叶顺着她的视线,看到一个人,那人坐着轮椅,戴着墨镜,导盲棒滴滴点点——千秋咬紧嘴唇,脸上表露无遗的后悔和自责让她不敢过去打扰这个男子
这就是咭梁吧?
车祸让他失去了双腿,导致他眼睛失明,但他还是如上一年千秋回到这里时一样,在这个时间,回到这里,等一场迟到了九年的约会。
但现在的千秋,又如何能面对这个男子……悔恨的泪水滴落到湖里,把现在自己的倒影击碎在水里——双叶感觉到水中一种意志被拨动,下意识的伸出手,让那个意志似乎借双叶的妖气开始成体——妖气如同有了生命,卷起一些水,发出了一种独特的,似乎直达妖怪内心的声音,传到了千秋、小小和双叶的心里——
((……千秋))
千秋或许曾经听过这个声音,那是——那是自己被化为半吊子的人形时,听到的声音,她有些惊讶——
((我是这片湖的意志……是以前一个法师唤醒的,作为人类守护神的意志,时间流转,我已经渐渐消逝——不过当听到你为他唱善良的歌,看到他释怀的笑容时,我便用残存的力量,让你化为了人形……虽然只能在湖水附近……
我一直看着你们,即使我无力言语
但我很开心,你就像我的女儿,守护人的喜鹊……我也知道你现在的悔恨和哀愁
不过
你应该过去呢,或许你没意识到,对于一些人来说,他们从没要求对方要怎样,他们只是单纯的希望对方能在自己身边,因为那样对他们来说就是幸福——是一种莫大的幸福……
咭梁就是这样的人呢,他不管对方是喜鹊,还是人形,只要是千秋,只要能相伴,便足矣……
到现在,他还是流露着那纯粹的爱意,他来赴约,只是因为在担心你,希望得知你能幸福而已……)))
听着湖的声音——千秋哭了起来,小声的呜咽
虽然湖之音一般人听不到,但这低声的呜咽却躲不过咭梁的耳朵——“……千秋?”
“千秋,是你吗?千秋,我是咭梁啊……千秋……”
千秋再也抑制不住步伐,她跑了过去,抱着瘦弱的咭梁,咭梁有些惊讶的颤抖,许久,才摸了摸千秋的脸:“是千秋……真是千秋,真好,你没事就好,今天真是个好日子,最好的生日礼物……太好了……”但咭梁在确定了千秋很好后,还是放开了千秋的拥抱:“千秋……我走了,以后我不会在来这里了,记得要找个配得上你的男人啊。”
但轮椅被温柔的拉住了
千秋唱起了歌
喜鹊的歌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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