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愚与智

　　“屠城！”当这两字从隼锐的嘴里迸出。

　　秦枫瞬间一愣，不过回忆起在城墙之上所见到那迥异的外貌。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纳粹集中营、南京大屠杀，人类尚且如此更何况这一观外貌便知是敌对阵营五方和混沌了。

　　没有半点疑虑，他继续问道“所以你们便逃跑了？”虽然这种可能性很小，但是秦枫还是用一种鄙夷的语气说了出来，因为他还需要知道得更多。知道更多关于这王原一人守一城的原因。

　　只是当他用那蹩脚的奇峰话说来，这鄙夷的成分就大大减少了，反而多了一丝搞笑的意味。更关键是，他说完这句话后，自己不觉居然满怀期待的看着此时正一脸懵逼的隼锐。

　　额头一拍，宇文糅奴用一脸稚子不可教也的无奈对隼锐道“你放心，我们是鲤跃者。相对于五方来说，我们还是更倾向于混沌，至于你们齐国我们鲤跃者也自然是愿意交好的。”

　　其实在秦枫的心中认为自己的激将法可比宇文糅奴表明立场的方法要实用的多。即使是在隼锐听到宇文糅奴这番话后神色轻松不少，更是在一阵踌躇之后开始交待事情的经过，不过即使是这样秦枫也还是认为自己的办法要有效的多。

　　在隼锐低声的述说之中秦枫大概知道了事情的经过。楚正侯在得知敌军率领百万之众，将以滔天之势攻打这齐国南方重地青空之城。

　　开始，王原也是有一定应对之策的。首先他一方面向朝中求援，另一方面也派出自己的儿子向锦城方向求助。不过五日之后，两个方向都没有得到明确消息而敌人却已近逼。王原猜测，这两方可能都受到了敌人的阻拦，于是王原当机立断，下令全城百姓，北迁傲来。而他们骠骑营得到的命令是不许让青空臣民被五方贼子有丝毫骚扰。如若有违，提头来见。

　　骠骑营，全体将士，自然明白主帅的用心。楚正侯是要用一己之命换取青空之城全体军民的性命。

　　撤离之日，风急天高。北城门外，军民无不落泪，悲恸之声响彻青空方圆百里。骠骑营统帅燕寻更是眼眶通红、目眦俱裂，但是看着那傲立城墙之上的身影。翻身下马，重重磕了三个响头。人头涌动中，三个响头，叩地有声。万马齐喑中，三个响头，毅然决然。

　　没有号角，没有军号。马蹄北踏，整齐划一。

　　最终他们不负主帅所托，将青空城二十万八千五百一十二人，安全送至傲来城。而傲来城主孙圣在得知五方堆垒率百万之众犯境之后，即刻派兵合骠骑营共十五万精兵强将杀将回来。

　　看着秦枫微微摇晃着的脑袋，隼锐刚想说什么，却见那男子被宇文糅奴推出了房间。

　　房间外宇文糅奴轻声道“他身上的伤只是简单处理了一下，你就不要再气人家了。你以为谁都像你啊！从上面跌下来，啥事没有！如果不是因为在最后关头他用尽全身气力，减缓了一定的下坠之势，估计现在多半也和他的那些同伴差不多吧！”

　　看着眼前的宇文糅奴，秦枫终究没有说话，只是透过缝隙朝房间里看去，这才注意到床榻之上隼锐满脸苍白、无一丝神采。一屁股坐在那安乐椅上“愚蠢!他们这么做！他的牺牲不都白费了吗？”

　　宇文糅奴神色复杂的看着秦枫“不知不可为而为之，愚也；知其不可为而不为，贤也；知其不可为而为之，圣也.你不是也在做一样的事情吗？”

　　言语轻轻，灌顶醍醐。秦枫愣神，宇文糅奴却用她那一贯平淡的口吻继续道“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让我教你奇峰话背后的意义，以及你趁我不在的时候，偷偷翻找我藏匿的书籍。”秦枫羞赫，原来他们只是心照不宣而已“其实我倒是很佩服燕寻将军，如果不是他，或许那个时候面临屠戮将是二十余万，手无寸铁的平民百姓。“微微叹气”楚正侯直到最后一刻也应该是幸福的吧!”

　　“幸福？”原本还在愣神的秦枫猛然抬头看着身边这个白衣飘飘，不食人间烟火的女子。

　　宇文糅奴像是没看到秦枫逼视的目光一般“如果不是敌方将领的成全，那些青空城的百姓难道就能够在敌人的眼皮底下安全撤退吗？”

　　恍然，秦枫心中，某一个想法轰然改变。原以为这会对攻掠之城进行屠戮的军队，一定是那野蛮暴戾的。可经宇文糅奴这么一提点，他隐约察觉，这五方并不是如他想象中的那般是野蛮之众、是愚昧之徒。他们也有自己的文明，他们也有自己不得不战斗的原因。

　　回想，当时城墙之下。虽然被吼天炮的一震之威所震慑，可当时并没有什么溃逃的迹象。直到最后响起鸣金收兵的号角，他们才有序后退。那么对面无疑也是一群强大而值得尊敬的敌人。

　　久久不语，直到最后还是宇文糅奴道“所以即使是这样，你现在也要出去吗？”

　　秦枫愕然“我，我不知道。“揉着自己的太阳穴，秦枫茫然道”我不知道，我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出去能做什么。原本我还以为自己能带领强大的援军，可是现在，为了防备五方的进攻，临近城池也需要有能确保自己城池安全，在这个前提下，他们能派出多少？就算我能带领一部分援军，可是我又能对抗那强大的敌军吗？更何况，我根本没有能够取信于人的信物。“

　　叹了口气，宇文糅奴莞尔道“所以即使是这样你还是要去？”

　　莫名，秦枫跟着她也笑了起来，郑重的点了点头“对！我要去。”夕阳下，两人微笑的画面仿若这世间最动人的风景。

　　“傻瓜！”轻笑之后，她进屋扔给秦枫一本黄娟小册“这便是你找的那本书。另外”说着她将另一本用羊皮卷包裹的很是严实的小册交给了秦枫“这是我曾经救治一个神品强者所赠，对你可能有些用处。”

　　以秦枫现在的奇峰语言水平，他能还是认识黄娟小册之上的“百毒真解”几字。至于另一本居然是用中华文字编写的《道德解》。

　　出于好奇，秦枫并没有翻看那百毒真解，而是率先打开了用中华文字编撰的道德解。只见扉页几个大字：吾非第一，亦非最后；百世之后，必有忠信。

　　但见其内竟是：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故常无，欲以观其妙；常有，欲以观其徼。此两者同出而异名，同谓之玄，玄之又玄，众妙之门。是故纳气于心，莫如藏气于外；纳气于心，其有形、有度；藏气于外，取之无竭，用之无度.........

　　这略一翻看，他便知这是某人的手笔了。毕竟如此雷同的开篇，除了他也无出其右了，可是这才看开头头脑便大了起来。

　　疑惑之色顿生，抬头看向宇文糅奴。没成想她耸肩道“别看到我，我专研百年也是毫无头绪。我只是觉得与其放在我这里，或许对你还有些用处！“

　　即使看它不懂，秦枫还是将这本小册子小心塞入了衣袖之中。这才拿起黄娟小册查看起来，毒蛇百步必有药还。原来这出谷之法竟是这样的简单，只是那插在宇文糅奴头上的那朵白娟小花而已，这话便是克制这瘴毒的解药。

　　亏得当初秦枫认为，能在这瘴气之中随意行走，完全是应为宇文糅奴修为高深，才不惧瘴气侵体，原来这插在她头上的小花才是关键。

　　当秦枫一股脑的盯着她头上的小花，宇文糅奴顿时也想起，他为了逃出这山谷所做的种种，不禁噗呲一声笑了出来。

　　笑靥如花，看得秦枫竟是痴了。

　　被秦枫如此一看，宇文糅奴一跺脚“还不快走，是不是让你赔我药材啊！”

　　听着宇文糅奴的娇嗔，秦枫连滚带爬狼狈逃出小屋。

　　这宏谷很深、也很长。也唯有深长才能配得上宏之一字。他知道这山谷很长，可他总是不忍，展翅振羽，高飞远走。他用自己卑微的脚步丈量着这山谷，似愚者，是似稚子。

　　于是乎，这个愚者、这个稚子竟在这山谷之中走了三天三夜。

　　一日，见前忽有亮光。察觉前面便是出口，他有些不舍的往后望去，雾霾氤氲，瘴气沆瀣，此刻竟是那番可爱、美丽。往前行约数百步，两涘之间骤然狭长，才通人，复行数十步，豁然开朗。

　　远处荒原平视无尽，回头看向身后。哪里或许正有一个白衣躺在那安乐椅上，晒着夕阳，酣然入睡吧！在略微辨别发方向后，秦枫展开双翼振翅而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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