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隐藏的人10

　　杨野听出姚广孝这句话是在提醒他，姚广孝知道杨野虽然在东南一带抗击海寇，屡建奇功从无败绩，但海寇毕竟是海寇，一无驻军操练之地，二无粮草供给，只是一群亡命之徒而已。每次来犯，人数最多也不过百人，偶尔配合当地奸险渔民大举来犯，也刚过千人而已。因为时常偷袭，所以杨野练就了一身料敌于先随机应变的本领，能在战场上根据情况随时调整兵力部署攻击重点。

　　虽说这一点对一个将领来说是难能可贵的，但毕竟杨野没有经过大规模的兵团作战，他是想借此机会看看自己颇为神往的精骑兵，是如何冲锋陷阵以万夫不当之勇奋勇杀敌的。说不定他还想出如何克制骑兵的办法，此去若由他陪燕王，只会有害无益。燕王和宁王是兄弟，相信燕王自然有办法对付他。

　　杨野看着姚广孝点点头，低声说：“一切听从燕王和师父安排。”

　　一旁的马三宝忍不住开口了，原本他是不能参与这个议事的，但此刻他似乎管不了那么多了，张嘴就说：“刚才杨兄所做的不过是推断，莫说燕王能不能擒住宁王全身而退，要是燕王刚刚进城，就被宁王擒住，那可怎么办？臣恳请殿下一定要三思。”

　　燕王看着马三宝，一脸的欣慰之色，心想这个和自己从小长大的仆人，和自己不但有主仆之义也有朋友之情，这样的关头他还是先考虑我的安危，再想起自己今日的处境，和其他几位藩王的遭遇，在不免有些惭愧和感动。

　　他伸手拍了拍马三宝的肩膀，慢慢道：“古往今来若成就大事，又怎能照顾完全，此去我若能回来，便大事可定，我若回不来，就传位给自己的孩子，靖难之事一旦开始，便只能奋战到底，直至我朱家最后一个子弟。”

　　马三宝听完后，低下头黯然不语，朱棣接着问姚广孝：“我此去，李景隆一定会大举来攻，北平防务事关重大，以法师之见，我几个儿子中，谁人可以担此大任？”

　　古往今来，帝王的这种问题是最为凶险的，虽然朱棣现在还不是皇帝，但他现在除了皇帝之外，就是死路一条，显然他现在还不想死，所以这个问题和皇帝问大臣，立储君人选的问题一样。当然，这个问题自然也有一个固定的回答，臣子一般会倒地就拜，高呼万岁接着说，这是皇上的家事，做臣子的不敢过问，皇上无论立谁为储君，微臣必定竭尽全力辅佐新君，稳固江山社稷。

　　皆大欢喜！

　　朱棣知道在北平，姚广孝从不和几个公子来往，也很少和大臣、将军们来往，所以是真心想问他究竟如何是好，但他哪里知道姚广孝心中的想法。姚广孝早年足迹遍布天下，结交极为广泛，既有今日朝中大臣也有市井贩夫走卒，所以姚广孝的回答，还是类似刚才所说的那种固定模式。

　　朱棣看问不出的个答案，想来问马三宝必定也是这种回答，再看看杨野，想着他来到北平只不过一天的时间，有怎么知道呢？便决定商议如何部署的事情。正在这时，杨野似乎是有话要说，朱棣没有发现，姚广孝却看出来了，他偷偷在桌下踩住杨野的脚，然后对朱棣说：“其实燕王问我那个儿子更合适防守北平，常言道：知子莫若父。想必燕王心中已有答案，不老我们这些外人操心。”他故意将外人两个字说的重些，是说给杨野听的，不过杨野还是明白，他只知道师父是不让自己说话罢了，但这个举动，没有逃过朱棣的眼睛。

　　朱棣假装不知，然后问姚广孝：“北平防务的人选，我心中已然有数，只是想让法师再推荐一个人。”

　　姚广孝用手指着杨野道：“杨军师，足矣！”

　　朱棣知道姚广孝会这么回答，便对他说：“法师推荐的人，自然不会有错”然后他扭头看着马三宝说：“今晚你陪我回去，明日一早我们便启程去宁王处。”

　　马三宝：“遵命！”

　　“时间不早了”朱棣故作疲劳状，说：“不再打扰法师休息，还请留步，我们自行离去就好。”接着他看着杨野道：“杨军师，天色已晚，你人生地不熟，北平又实施宵禁，正好顺路，不如你和我们一同走吧。”

　　杨野知道快到姚广孝休息的时辰了，也不敢留下来打扰他，便说：“属下遵命！”他向姚广孝道别之后，就跟着朱棣出来了。

　　走到门口，一顶轿子正在门外等候，朱棣没有上轿却拉起杨野的手，说：“我北平因为和蒙古人离得很近，故时常受到其威胁骚扰，这里的百姓闲时农耕，战时为兵，家家均有骁勇善战者，有杨军师辅助我儿朱高煦，必定能将李景隆大军挡在城外。”

　　其实朱棣想将北平防务交给儿子朱高炽，他故意说出朱高煦的名字，就是向听听杨野的看法。

　　果不其然，杨野听到朱高煦的名字，本来到嘴边的话生生被憋了回去，朱棣抓准时机问：“以杨军师之才，配合我儿朱高煦的凶猛，交由你们防务自是理所应当，是不是杨军师觉得有什么不妥？”

　　这个时候走在后面的马三宝，心里是最痛苦的，他知道杨野虽然将才卓绝，但于帝王心思还是不明其中厉害，眼前一个是他自幼服侍也是儿时伙伴的主子朱棣，一个是他朝阳神教的右使杨野，马三宝完全不知道到底该怎么办。他两个人都想帮助，就像杨野刚来北平时候，他去指点杨野一样，也像刚才听闻朱棣要冒险深入宁王封地，怕他有生命之忧一样，但当他们两个发生冲突的时候的，马三宝彻底不知所错，只得听天由命！

　　终于，马三宝最不想听到话从也嘴里说了出来：“杨野斗胆进言，以属下之见，公子朱高炽比公子朱高煦更适合北平防务。”

　　“哦”朱棣故作惊讶状，说：“那就依杨军师之见，明日我便下达命令，命公子朱高炽接管北平防务，由你负责军机统筹，共同抵御李景隆大军。”

　　杨野立时单膝跪地，说：“属下一定不辱使命，将李景隆大军挡在城外，恭候燕王到来！”杨野为自己逐渐得到重用，欣喜不已，却哪里注意到朱棣一脸的不悦，和阴险的眼神，那种帝王的本能，在这一刻就注定了杨野将来不会有好下场。

　　杨野回到住处，连日来的奔波忙碌，让他一直处于疲惫的状态之中，他觉得自己很累很累，也差不多在这个时候，有几个人已经累的睡不着了，他们就是分散在朝阳神教各地分部的十长老。

　　自从十长老被指派到朝阳神教各地分部之后，他们每天的生活再也不像以前那么多姿多彩，基本就是练功、处理教务、休息，他们几乎除了忙着在地方上处理各种事情外，连当地有点名气的古迹风光都没有去过。日复一日的重复性工作，慢慢磨掉了他们之前那些，更多时候是不负责任的懒惰，现在他们终于明白了，当年殷野王和殷一笑处置教务时候的操劳，慢慢的，他们也发现了一个问题。

　　十长老在地方分部上，每隔一段时间，就要向总坛上交很大一部分营生收入，干的时间越长他们发现总坛催促的频繁，上交的收入也越来越多，据说赵鹤甚至在民黄马乱的时候，乘机发明王朝的国难财，由于局势越来越混乱，很多镖局的生意开始越来越好，朝阳神教地方分部的教众，劫镖也越来越频繁，镖局邀请名门正派人士相助，但还是照样被下手，朝阳神教和江湖上很多名门正派的梁子，也越结越深。

　　即便如此，他们依旧勉强满足东南总坛的要求，地方教众开始抱怨总坛的索求无度，但十长老知道，总坛这么做是在积极备战未来可能到来的起兵时刻，但他们又不能告诉地方教众其中的原因，当真是哑巴吃黄莲，有苦说不出。

　　但十长老还不知道，更要命的事情马上就要到来，他们的苦难才刚刚开始，接下来，他们将和杨野一样，迎来最头痛的问题。不同的是，杨野负责北平防御，虽然危险，虽然艰苦，但是他梦寐以求的，可十长老将面对的事情，是他们无论如何也想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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